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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隔世倾情 二(1 / 0)

欧阳菲菲接着说道:“那你娶他好了,我不介意。”一句话噎得孙扬眼前金星直闪,却又不敢向她发火,直涨得脖子通红,半晌说不出话。这边一吵,便有好事之人围拢上来,认得孙扬的都道:“孙少堂主,出了什么事?用帮忙吗?”

叶天止住欧阳菲菲,道:“孙少堂主,我正有事找你,请暂且息怒,我们到一边去说。”孙扬双肩一耸,甩掉叶天伸出的手,大声道:“你也知道偷东西见不得人吗?有什么话,只管当着天下英雄面前说清楚好了。”听说叶天是个偷东西的贼,众人愈发嗤之以鼻,掺七夹八的指责起来。

萧见月听到吵声,大步走进凉亭,虽然心知肚明,却还是问道:“怎么了?今日各位肯赏脸到舍下为家母祝寿,便都是萧家的客人,有话好说,莫因误会伤了和气。”

欧阳菲菲道:“他踢翻了椅子,不让我们坐这里。”孙扬对萧见月终究有所忌惮,正要分辩,萧见月已挽着叶天和欧阳菲菲的手,环顾四周,朗笑道:“各位或许不认得他们,我来引见一下,这位姑娘乃是萧某姨妹子,家师的小女儿欧阳菲菲。这位则是近来名声大噪,曾平息边城风波,又击杀了天暮三剑的叶天叶公子。”萧家与神剑岛原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为萧母祝寿,欧阳菲菲的出现倒不足为奇,但是当他报出叶天的姓名时,人群中立时响起了惊叹声,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开了。

孙扬脸色变了数变,关于叶天的事迹正传得沸沸扬扬,他如何不知?虽然李云开并非叶天依仗武功所杀,但叶天与紫衣飞雪、萧见日均有过精彩对决,更以一己之力击杀天暮三剑,扪心自问,比之上述众人,他的确差了不止一截,若单打独斗,无异于自取其辱。正盘算着对策,又听萧见月道:“他们两个,当然是我萧家最尊贵的客人,若坐在外面,我萧二还不答应呢。”他的话在欧阳菲菲和叶天听来自然受用至极,但未被请到亭内入座的仍有许多自命不凡之辈,其中包括称霸一方的门派宗主,德高望重的谦谦长者,他们碍于面子不好反驳,心里却都颇不服气,叶天毕竟是个新近扬名的后生,武功究竟如何尚未可知,难道还比他们这些在江湖纵横了数十年的前辈位尊体贵?

孙扬倒也聪明,猜出众人必不服气,只需稍加挑唆,便会形成同仇敌忾之势,当下冷笑道:“二公子把个贼人敬为上宾,未免欠妥吧?”萧见月目光一凛,投向孙扬道:“少堂主这是什么话?我萧二岂是有眼无珠,滥交朋友之徒?”孙扬顾盼四周,高声说道:“既然二公子存心袒护,我也无话可说,便让天下的英雄来主持个公道。我先问一句,按江湖规矩,对窃人武学,偷人武功的行为,该当如何处治?”

众人齐道:“此乃武林大忌,与杀父夺妻,毁人帮派无异,当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孙扬哈哈大笑,一指叶天,声色俱厉的道:“这位叶公子伙同他人,盗我快剑堂《无影剑谱》,拒不归还,便请诸位英雄主持公道,以规矩论处。”此言一出,群雄中那些心存不满之人立刻附和道:“少堂主所言甚是,任何人也不能坏了江湖规矩。”

眼见群情汹涌,出言指责叶天的人越来越多,欧阳菲菲急道:“不过几页破纸,值个什么?谁稀罕你们快剑堂的剑谱?”嘴上虽硬,心下却兀自发虚,暗想若非叶天替自己顶了罪名,被这么多人说三道四,羞也羞死了。

叶天却满不在乎,取出《无影剑谱》丢给孙扬,道:“这便还你,今日是萧老太君寿辰,叶某不想与谁过不去,各位请入席吧。少堂主若仍气愤难平,一会儿我向你敬杯酒,赔个不是,如何?”

“呸!”孙扬怒道:“这么大的事,你敬杯酒赔个话便想了结?剑谱虽然归还,但放在你身上这么多天,就算你尚未全部学会,难道不能抄写一本,待日后研习?更且难保你看过之后,不会转给别人,如此下去,天下岂非人人皆去习练,人人皆会破解?快剑堂还凭什么在江湖立足?”这番话原本不错,换作是谁,都绝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

就在众人鼎力支持孙扬之际,人群中突然传出一个响亮的声音,“那你还想怎样?”只见人群一分,萧见日大步流星的走进凉亭,锐利的目光直盯在孙扬脸上。瞧见是他,孙扬立刻萎了三分,“宝马金刀”萧见日,江湖中又有几人不惧?随即又想自己占个“理”字,在群雄面前,萧见日又能把自己怎样?只消得一人一句,也让他羞于插手。于是挺了挺胸,昂然道:“只有杀了他,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嘿嘿!”萧见日迭声冷笑,屁股一沉,坐在椅子上,道:“好,我看你有多大本事,能杀得了他。”孙扬道:“孙扬不才,在武功上未必如他,但有死而已,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贼人消遥法外,毁了快剑堂吧?何况在场皆为明白事理的英雄豪侠,难道会听之任之?”这顶高帽扣得甚为及时,群雄均道:“不错,这种下三滥的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绝不能姑息。”

萧见日大手在桌上一拍,便要发作,萧见月却迅速向他使了个眼色,望着孙扬道:“如今叶公子已归还了剑谱,少堂主所虑之事,无非是他学会了无影剑法,再遍传江湖,对不对?”孙扬道:“正是,所以只有杀了他,才能阻止这种后果。”

萧见月道:“萧二可以确保他非但没有学你孙家的剑法,更且瞧也未瞧一眼,少堂主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孙扬哼道:“剑谱若是在二公子手上,我自然一百个放心,以二公子的为人断不会做出偷学别门武学的勾当,但是这个人……可就不好说了,他告诉二公子没有看过剑谱,二公子或许相信,难道在场的英雄都肯信他吗?”

萧见月微微一笑,道:“这不是为人的问题,而是以他在剑术上的造诣,根本不屑于去学无影剑法,一个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难道会去捡别人丢弃的烂菜吃吗?”他的比喻再恰当不过,但对于快剑堂却是莫大的嘲讽,孙扬那张疙疙瘩瘩的脸霎时涨得通红,嘴角也不由自主的抽动了几下,眼中几欲喷出火来。

萧见日大笑道:“哈哈,老二说的好,我跟叶兄弟在仙音妙坊有过交手,当时被他逼得还不出半招,我萧大尚且把《无影剑谱》当成废纸一堆,他会稀罕吗?”兄弟二人虽有强词夺理之嫌,却是让人找不出反驳的话来,一时之间,群雄尽皆默然。

萧见月神色一峻,向四周抱了抱拳,朗声说道:“诸位都是萧家的朋友,想必了解我们兄弟的为人,叶公子若是鸡鸣狗盗之辈,我们兄弟自然不屑结交。也许诸位仍存质疑,不妨让孙少堂主同叶公子比一场,权当席前为大家助助兴,倘若叶公子十招之内不能取胜,萧二再无话说,否则便请诸位相信,叶公子根本不稀罕偷学他人的剑法。”

群雄既是来萧家作客的,自不想为了快剑堂与他们兄弟彻底闹翻,何况萧见月的提议切实可行,孙扬虽为后生晚辈,无影剑法却是天下闻名的绝学,孙扬只须学得三、五层,便已非同小可,叶天若能在十招内将其击败,无影剑法在他眼里真也不值一钱了。相继点头道:“全凭二公子安排好了。”

萧见月转向当事二人,问道:“两位意下如何?”孙扬并未与叶天正面交过手,只是想起叶天大战紫衣飞雪、萧见日等人那些事,心里便生了几分畏惧,但萧见月限定十招,他不免又来了精神。高手比拼,十招眨眼即过,他死也不肯相信自己在叶天剑下连十招都撑不过,于是双脚连弹,翻身出了凉亭,拔剑道:“一言为定。”

叶天不慌不忙的挤出人群,经过萧见月身边时,听他低声说道:“先发制人,不要给他施展无影剑法的机会,确保在他还手之前一举败之。”叶天微微一笑,在金陵酒楼,他曾见识过孙扬的无影剑法,当时着实惊奇了一番。无影剑法的诡异之处在于让人看不到剑,所以无法抵挡,若让孙扬尽情施展出来,十招之内的确难以取胜。

叶天在孙扬面前五步处站定,抬了抬手道:“请吧。”话一出口,长剑便闪电般刺了过去。孙扬见他抬手,本以为是要尽个礼数,哪知转瞬之间,剑尖已到胸前,急忙猛一屈膝,狼狈的跪在地上。叶天的长剑从他头顶掠过,虽未奏功,却已吓得他一身冷汗,来不及起身便要反攻,哪知叶天的剑尖竟又鬼使神差般斩了回来,飘飘忽忽,直如空中窜舞的灵蛇。孙扬攻出一半,只得收剑回防。叮当一声,叶天的剑势被撞得稍稍一偏,倏又分出六个剑尖,每个剑尖所指之处尽不相同。孙扬大惊失色,已不知该如何招架,手忙脚乱的挥剑拨去。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叶天长剑陡然凝住,冰冷的剑刃,已紧紧贴在孙扬耳畔,如此诡异绝伦的剑法,众人当真闻所未闻。

此时此刻,整座萧家庄鸦雀无声,孙扬面如死灰,仍然跪在那里,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叶天收剑退开,萧见日像遇到了天大的喜事一般,哈哈大笑:“四招!只用了四招!萧大虽一介粗人,却还不至于数错,哈哈哈。”欧阳菲菲自也跟着手舞足蹈,跑到叶天身旁,指着孙扬道:“这回你该信了吧,他不会稀罕你那狗屁剑法的。”

萧见月走上前去,双手扶起孙扬,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叶公子剑术如神,败在他手里也算不得什么,酒菜已经备好,诸位请入座吧。”孙扬哪还有颜面留下来喝酒,哼的一声,掉头便走,迈出两步,又转头恶狠狠的瞪向欧阳菲菲,道:“不要忘了,你迟早是我的人,别做出什么让天下人耻笑的事来!”众人明白,他这话是说给叶天听的。许是料到欧阳菲菲会怒,话未说完,已经飘出两丈多远,拔足狂奔。

欧阳菲菲追之不及,便对着他背影狠啐一口。叶天劝道:“算了,同他这样的人没什么好计较的,走吧。”他这么一说,欧阳菲菲果然没有骂出口,对着他甜甜一笑,道:“好。”

刚刚还支持孙扬的那些人,这时却掉过头来,纷纷邀请叶天同席共饮。对这种虚与委蛇之辈,叶天一句话也懒得敷衍,牵着欧阳菲菲向后便走,道:“与大公子、二公子喝酒,能喝出豪情,品出义气,同他们喝酒,却只能学得一肚子坏水。”欧阳菲菲赞成道:“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人,不必理会,我们走。”

为了寻个清静,二人一路来到后花园,往柔软的草地上坐了。欧阳菲菲掐着一枝新折的花,将花瓣一片一片撕下来,抛向风中,接着花园便回荡起她清爽的欢笑声。当所有的花瓣都飘零飞远后,她忽又莫名其妙的大发脾气,将花梗向地上一摔,苦着脸道:“我和它又有什么分别?都是没人要的!”

叶天淡淡的道:“是你为了逃婚不肯回家,可不是你爹妈不要你。”欧阳菲菲眨眨眼睛,道:“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不是每天都会觉得很充实?你跟华婷婷在一起时,是种什么感觉啊?”眼看叶天脸色明显阴了下来,她慌忙掩口,若无其事的望向别处。却听叶天低叹道:“当你和某个人共同历经百难千劫,就会明白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了。”短短一句话,却让欧阳菲菲玩味了许久,之后怅然说道:“怕是我这一辈子,都没有那种机会。”身为剑帝的女儿,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万人追捧的对象,又怎会尝到苦难的滋味?

坐了大约一个时辰,二人俱已饥肠辘辘,欧阳菲菲去灶房要了几只鹅腿,一壶好酒,和叶天在花园里有吃有喝,倒也快活。今天二人起个大早,尤其叶天喝过酒后,困意渐浓,不知不觉,竟躺在草地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草地上响起沙沙的脚步声,叶天悠然醒转,才知太阳已经落山,喧闹了一天的萧家庄终于沉寂下来,花园里静悄悄的,唯有一名秀美的女子站面前。

叶天揉了揉眼睛,认清是欧阳诗诗,急忙翻身跳起,哂然道:“嘿嘿,才一壶酒便把我醉倒了,真是奇怪。客人都散了吗?”

欧阳诗诗笑道:“闹了一个下午才散。你四剑挫败孙扬,天下群雄无不交口称赞,大伯和见月这一高兴,双双喝得烂醉。适才听阿宝说叶公子睡在这里,我便过来瞧瞧,天气虽热,夜里湿气却重,难免着凉。”

叶天道:“多谢嫂夫人关心,我这便回房。”和欧阳诗诗肩并着肩,向前走去。欧阳诗诗道:“叶公子,阿宝是我们三姐妹中最得父母宠爱的,难免有些骄气,不过她心如冰雪,认定了便绝不回头,是个难得的好姑娘。真不知爹爹怎么搞的,竟把她许给了孙扬!且不说孙扬相貌、武功如何,我们欧阳家的人也不需要他有多么好的家世,但他的人品实在不敢恭维。依我看呀,这天底下的男人,只有叶公子才配得上我家阿宝。”说到这儿,似水的眸光在叶天脸上转了转,掩口而笑。

叶天可不是个呆瓜,立刻明白了她的心思,心中暗笑:“原来是说媒呢。”当下微微一笑,道:“嫂夫人说笑了,令妹蕙质兰心,美貌不可方物,叶天一介浪子俗夫,如何匹配得起?何况叶天心中,只有一个华婷婷,原本以为这份感情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淡漠,谁知到了现在,最令人怀念的,仍是那片边荒雪野。”说着话,眼光渐渐模糊,与华婷婷,仿佛已成了前世的一种约定。

阴阳相隔,却阻不断情丝的牵缠!欧阳诗诗似乎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丝毫不觉惊奇,默默点了点头,道:“有些人,注定会是你一生中不可抹去的部分,叶公子情深意重,果非常人所能及。”

到了前院,二人各自回房,欧阳诗诗随后派人送来晚饭,叶天草草吃罢,开始打坐练功。他知道自己在内功修为上有所欠缺,因此离开济南后,左右无事,便在每天就寝前苦练吐纳之法,连续数月,果然收益匪浅。睡了一下午,这时也不觉疲惫,直练到更深方休。

第二天辰时醒来,众人齐到前厅用饭,唯独不见了欧阳菲菲,一问才知,她哭了半夜,早早醒来,吵着要去襄州的大姐那里散心,萧见月夫妇苦留不住,只得派人送其前往。萧见月虽没有说破,叶天却也知道她为了什么而出走,不免感到愧疚,但感情的事无法勉强,他们本就像水面上的浮萍,偶然相聚,之后再各走各的。

用罢早饭,叶天便向萧见月告辞,打算继续自己的浪荡生涯。哪知萧见月死活不允,盛情难却,只好又留了一日。如此下去,今天与萧见月论剑,明天又被萧见日邀去喝酒,叶天念及萧家兄弟皆性情中人,这等肝胆相照的朋友,自也不舍分别,况且自己此番一去,不知要漂泊到何处,几时重聚确也难说,因此一直盘桓着,转眼月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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