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 38 章(1 / 0)

“对啊,我爹在镇东、镇西、镇北都有伞行的,只有镇南没有。他说在镇南不好做生意。”

颜青竹当下便明白了柳小姐的身份,点头表示赞同道:“镇南贫民居多,住宅老旧,没有合适的铺面,大买家也不会太多。再说镇南的人也习惯了去其他三面买东西,确实没有必要在镇南开店的。”

柳小姐用赞赏又诧异的目光看着乡野打扮的颜青竹,“你和我爹讲的,一模一样呢!”

颜青竹微微一笑,没再说话,过路人有来卖粽子的,他又忙活起来。

柳小姐吃完粽子,满足地依在桥上,目光却注意到颜青竹撑着的油纸伞,等买粽子的人离开,她忙好奇地问道:“你的伞很精致呢,可惜脏了一大块。这么好的伞,在哪里买的?”

颜青竹答道:“伞是我自己做的,送货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

“你做的?全套都是你做的吗?从劈竹到绘伞?还要涂油,晾晒。”柳小姐觉得,如果不是每一步都亲力亲为,那怎么好意思说是自己做的,她家的工人都只敢说,这伞骨是我削的,这伞面是我裁的……

“是,全套。”颜青竹淡淡道。

柳小姐挑了挑眉,觉得这个年轻男子也太能说大话了,一旁的小琴也瞪大了眼睛。

“我爹说,现在会做全套的伞匠特别少了。我家的制伞坊里,劈竹、拼伞骨、网伞,做伞托、伞柄、伞轴都是不同的工人呢。”

颜青竹见她狐疑,也不多争辩,指着小琴撑着的伞道:“这柄红鲤戏莲,是我做的。”

柳小姐见他笃定的样子,不由抬头看了看她最心爱的那把伞。

“你给哪家伞行送货?”柳小姐问。

“柳家的伞行,我都有送。”

柳小姐再次打量了一下颜青竹,然后怯怯地问道:“我能看一下你的手吗?”

颜青竹一笑,似乎知道她的意图,坦然地摊开自己的手,又翻到背面,让她看个清楚。

柳小姐见他手掌纹理粗糙,掌心指间布满老茧,指甲较普通人短,甲面与甲沟多有磨损。比起田间劳作的人,他的手更加触目惊心。他的手和他的脸实在有些不太匹配。

还有,他身上隐隐约约有些特殊的气味。

“你应该是从小就学做伞吧?”柳小姐面上没有疑惑,已然肯定。

“是。”颜青竹收回手道。

“我爹从前选工人,不看年龄,只看手。有些人说自己削批子和衬子都有三五年了,我爹一看手就知道他们说假话。我看你年轻,以为你做不出这么好的伞,看来是把我爹从前说的经验都给忘了,你莫见怪。”柳小姐很是诚恳。

颜青竹连忙摆手,“小姐言重了。”

颜青竹此刻知道她的身份,便称她作小姐。“小姐”这个称呼自前朝起便用于商户女子或娼门女子,而良家妇女才被称作娘子,只因当时商户被纳入贱籍。时至今日,商人地位大为提高,商户女子虽仍按旧俗被称作小姐,但已无贬义。甚至有时候被称作小姐,人家便知道是富家女子,比对平民女子还要高看几分。“小姐”实已演化为对富家女子的专属称呼,连世家女子有时也被称作小姐。

“你住在何处?离镇上远吗?你这么有本事,不如来我爹的制伞坊里帮忙吧。我爹最是稀罕你这样的师傅了,你若肯来,工钱好说,我保证不比你送伞过来赚得少。还给你包吃包住嗯,住单间的房子,每顿有荤。你说好不好?”柳小姐关切地问着,面上笑意盈盈,眼中流出迷人的光彩。

小琴却在一旁急了,小声在柳小姐旁边道:“小姐,生意的事儿,老爷说了不让你管的,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颜青竹无心于柳小姐的提议,更对自己多言而引出这种话题有些后悔,见对方两人均是未出阁的打扮,不想与她们主仆有太多纠缠,于是背起背篓,打算换个地方叫卖。

“小琴,你懂什么,我这是替我爹招揽人才呢!你可知道现在制伞坊里找个样样都精的师傅有多难?!”柳小姐自顾自说话,不知颜青竹已走下了福庆桥。

“小姐,人家都走了,显然对你的条件没有心动呢。”

柳小姐一瞧,颜青竹走得挺快,责备小琴道:“都怪你,一定是你说的话让人家听见了!”说罢,便走下桥追去。

小琴委屈地撇了撇嘴,却也只得撑着伞追了小姐去。

颜青竹走在沿水的街道上,迎面突然来了四个人,为首一人乡野装扮,气势汹汹,旁边一人也做乡野打扮,气势稍缓。

两个乡野人后面却跟着两个差役装束,手持长棍的壮汉。虽是差役,但看服侍却与衙门的公差有些差异。待走得近了,认出是监市铺的铺丁,因是没有编制的白役,所以穿着与在编的公差有所区别。

颜青竹觉出这四人的眼神似乎是朝着自己的,心下出奇,便下意识停了下来。

四人走得近了,为首气势汹汹的汉子突然指着颜青竹道:“差大哥,就是他,就是他!”他一伸手,手背上一道又长又深的疤痕触目惊心。

颜青竹恍然认出,这人便是当初双子桥上与他抢生意的人。却不知对方搞的什么把戏。

两名铺丁走到颜青竹身前,一人指着刀疤汉子道:“这人说你故意弄坏了他的伞,是不是?”

颜青竹莫名其妙,这肯定是诬告了,他轻蔑地看了刀疤汉子一眼,冷笑道:“不是。”

刀疤汉子哼了一声,双手抱臂,只朝旁边那位乡野汉子歪了下头,示意道:“我可是有证人的!”

颜青竹向铺丁道:“差大哥,我不知道此人玩什么花样,大概是我从前与他有些过节,这回他陷害我的。不过我确实没有做过。”

刀疤男子哪肯罢休,“你说没做过就没做过?可是有人看见了的!你休想抵赖!”

颜青竹正想理论,铺丁却正色道:“好了好了,都不要吵,有什么话,到监市铺去说!”

说罢,要押颜青竹上路,却见他并不反抗。

“差大哥,我跟你们去。”颜青竹虽是无奈,却知这事当街说不清楚,只怕还引来围观议论,那时说不定是自己吃亏。

铺丁见他爽快,不好强押他,便一前一后领着他朝监市铺走。两个乡野汉子自然也跟在后面。

再说柳小姐和小琴,两人一直追在颜青竹后面,直到见了铺丁过来才停下,却已将双方的话听个明白。

柳小姐见颜青竹最终被带走,想要继续跟上去,却被小琴拦住了。

“小姐,这人看来犯了事儿,你还跟去做什么?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柳小姐见铺丁一行人走得飞快,自己就快赶不上,也不顾小琴劝阻,径直快步朝前。

此时的雨淅淅沥沥,小琴无奈地撑伞追了上去。

“小姐,小姐,这个人跟我们没有关系呢,我们就不要追上去了吧!”

柳小姐久在深闺,追了一阵已有些气喘吁吁,回头见小琴追了上来,便顺着气道:“怎么怎么跟我们没关系?他既然是给我家店送伞的匠人,若是被人冤枉了,我该管一管的。若不是冤枉的,那这人必然人品有问题,以后可不能跟这种人做生意。”

大树下的宋明礼,瞧着自己的未婚妻在大街上跟男子搭讪,又莫名其妙追着人家,脸上早已黑了一片。

刘靖升看着柳小姐主仆二人追着铺丁一行离去,急道:“明礼,你还不追上去看看!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儿。”

宋明礼正在气头上,觉得不管是什么事儿,一个深闺小姐与一个贫民能有关联,那总归不会是好事。一些事儿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再说那个男子他已认出是颜青竹,追过去岂不尴尬。

“刘兄,我先回书院了。”说罢,宋明礼拂袖而去。

刘靖升唤了几声,宋明礼没有应声,反而越行越远。刘靖升皱皱眉头,看着柳小姐那边已走到另一个街口,咬了咬牙,也朝柳小姐那边追去。

……

阿媛按约定的时间回了瑜枫码头,粽子还剩了十多个,人累得又酸又乏。

阿媛见颜青竹还没有到,便坐在刚才摆摊的位置等他。不过隔了一个时辰,这里摆摊的人都收得干净了,倒是相隔不远的那个贩卖人口的场子仍旧热闹,丝毫不受刚才大雨的影响。

阿媛一看,场中只有那位名叫络央的美人了,大概因为价格最贵,很多人只能过过眼瘾。

人贩头儿不能冷了场子,一边卖力夸自己的货好,一边让络央继续表演舞技。

络央一舞,围观的男人们便不愿离去。就算买不起,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络央舞到一位中年男人跟前,便不再离去,甚至拉住男人的手,邀他共舞。

男人却有些慌张扭捏,任凭络央拉着手,僵硬地动着。

人贩头儿早就看出这个中年男人有心想买走络央,却又似乎有些犹豫。

“这位老板,络央姑娘愿意跟你回家,难道你不愿意吗?”人贩头儿笑呵呵地问道。

络央举起男人的手,在他怀中转了一圈,也甜笑着用蹩脚的语言道:“带窝回家,带窝回家!”

围观的人顿时起哄,纷纷嚷着让男子买下络央。里面不乏有人是等着看笑话的,见男人衣着普通,不信他能掏出一百两买下美人。

人贩头儿却是见惯世面的,晓得衣冠鲜亮之辈未必均是富人,粗布短褐之流也未必就是穷人。枕水镇汇集各地行商,乡间隐富,便不能全靠衣冠识人。

男人被弄得有些下不来台,人贩头儿晓得这事儿成了一半,便示意络央继续跳舞,自己拉着男人到了旁边一处。

男人本是背对着阿媛,如今一走动倒是将正面显露出来。

阿媛见了大吃一惊,此刻面上带着冲动般红晕的,不正是那日对着自己犹如阎王的张老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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