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建元帝在上头一边满意地吃着梅花酪，一边认真地通知着叶枫叶远快要回来的事实。
此时此刻的叶枫内心拔凉拔凉的，想想万一一个不小心某些事情都楼到了爷爷的耳中……叶枫不免回忆起了许久没尝过的竹笋烧肉，啧啧，那个滋味……
说起叶远，建元帝可谓是满脸喜色，镇国大将军这名可不是吹的，此次和西燕的联手出击，可谓是大胜而归，直逼得北蛮向西燕和大郑发下求和文书，文中对天发誓自己一定老老实实岁岁进贡，年年朝贺。
于是大郑很满意，西燕更满意，为了表示对于自己这个邻居的感激之情，西燕决定派使团来大郑，以表达自己愿与邻居永结邦交的友好之情。
建元帝喜滋滋，这么小小一盘算，自己又能得几年的清闲，就乐得云里雾里。用慕青衣的话说就是，高兴得像个二百多斤的傻子。
若是换了旁人说这话，建元帝八成一脚就给人踹边关去了。然而这话是慕青衣说的，踹自然是舍不得踹的，所以话音一落下，建元帝人就凑慕青衣跟前了。
他一手环住慕青衣的腰，忒不老实地在人身上掐着，一边掐一边笑：“听皇后的意思，是不是想亲身测测朕体重究竟几何？”
慕青衣被他掐得浑身提不上劲，又见他那双桃花眼中，带着万种风情，一个没忍住轻哼出了声，就连推得动作也柔弱了许多。建元帝觉得慕青衣这是在欲拒还迎，慕青衣觉得下一刻建元帝就可能耍流氓。
于是事实再一次证明，知夫莫若妻，建元帝这流氓耍起来可不是盖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建元帝丝毫不理会慕青衣的谏言：“你这样是要被言官参的。”
建元帝眉毛微微一挑，轻描淡写的一笑：“哪个言官敢参老子，老子灭了他全家。”
众言官在家中齐齐打了个喷嚏。
毫无办法的慕青衣就这么被流氓的建元帝打横抱起，关在关雎宫内，成全了建元帝当一次昏君的梦想。事后慕青衣趴在床上，任由建元帝温柔地揉着酸胀的腰，然后翻着白眼，这货当昏君的时候还少吗？
少不少建元帝没数，不过此时此刻的建元帝倒是在承明殿中正儿八经的……额……吃着梅花酪，然后对叶枫交代：“你爷爷递来的奏章说了，西燕的使团就要来朝。听说此番前来的，还有他们家的二皇子，年龄比你俩大不了多少，只是西燕民风彪悍，已是能独当一面。所以你爷爷的意思，便是让你俩趁着这机会好好历练一番，你俩可有异议？”
鉴于建元帝全程，只问叶枫有没有异议而从不过问莫敬轩意见的这种行为，莫敬轩在内心翻了个白眼，表示了一下内心的鄙视。
想想曾几何时，建元帝也是这番循循教导地诓骗他俩到练武场学习，末了然后问了叶枫一句：“可有异议？”
叶枫没意义，莫敬轩举手了：“有异议。”
建元帝一挑眉，灼灼的桃花眼带着几分威压就不疾不徐地瞟到了莫敬轩身上：“哦？”
莫敬轩耿直地回答：“我还小，不想去。”
建元帝闲闲地支了下巴，玩味地看着莫敬轩：“你觉得你的异议有用吗？”
彼时的莫敬轩无比的耿直，无比的坦诚，挺直了腰板，大声答：“有！”
建元帝一笑，点点头，一派很是欣赏的样子让莫敬轩看到了希望。然而接下来，建元帝调整了一下坐姿，保持着蒙娜丽莎般万年不变的微笑，启口轻言：“有，也给老子憋着。”
憋着……憋着……
莫敬轩觉得自己很崩溃，他有那么瞬间怀疑叶枫其实是不是曾经风流无匹的建元帝，偷偷溜出宫去的时候，无意当中撒下的一个种。
出了承明殿，叶枫一如第一次那般，一脸沉痛地拍着莫敬轩的肩，很是同情地道：“五殿下，继续憋着吧。”
然而此时的莫敬轩心思丝毫不在这里，他僵硬地转过了头，直勾勾地看向叶枫，道：“方才父皇是不是……吃了两碗梅花酪？”
叶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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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老将军凯旋的那一日，城门口迎接的队伍不可谓不壮观，旗帜招展声乐齐鸣，一堆一堆的平头百姓围在车马道旁，一来为见见建元帝的天子气魄，二来就是为了瞧瞧叶老将军的威风之姿。
然而除了前面人的后脑勺，啥也看不到。
叶远将兵马驻扎在了城外，然后率队进入晋安城，下马拜见建元帝。
建元帝见叶远披挂上前，连忙从位上走了下来，双手一托，将尚未下拜的叶远搀扶了起来：“叶老将军为我大郑平定边疆，又替两国缔结盟好，还我大郑万千子民永无战乱之苦，这一拜该当时朕拜老将军。”
话落，不等叶远一众人等反应，建元帝已是长打一揖，徐徐拜下。慢说是身后那一众久经沙场，生死边缘走过一遭的将士们，就连见惯了世态炎凉的叶老将军也不由热泪盈眶。天子贵为至尊，如今却毫不理会这般身份，向诸位将领长打一揖，如何让人不动容？
叶远最先反应过来，率着一众将领，当即跪下，连带着文武大臣，平头百姓，都在长揖不起的建元帝面前，山呼万岁。
建元帝直起身时，眼中已是含满灼灼热泪，双手一抬：“众爱卿平身。”
下跪的铮铮铁汉，热血沙场浑不惧死的真豪杰们，大多已是滚下泪水。数年征伐，出生入死，在此时都是值得的了。亦是在此时此刻，诸位将领心中已是暗暗发下誓言，必以此身报效建元帝今日一揖之恩。
当后人和史官谈起或记下这般事情的时候，莫不夸赞，“建元盛世”只此一件，便已能得窥全貌。
等到朝拜结束，建元帝便挽着叶老将军的手，三请叶远同辇而行，三次被推辞，于是建元帝只得同意叶远佩剑护佑车马之侧，往大郑皇宫而去……
随驾而行的叶枫不由在队后感慨：“陛下之胸襟，实为天下之明君，万民之表率。有此君王，大郑何愁天下不平？”
莫敬轩闻言策马向前，走到了叶枫旁边笑道：“叶老将军用兵如神，功盖千秋，实乃是当世英豪。有此将军，我大郑无忧矣。”
叶枫微一愣神，侧了身双手抱拳行了个礼，恭谨谦卑地道：“臣替爷爷谢过五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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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远的凯旋，意味着西燕的来朝并不会相隔太久。只是此时还有个把月就要过年，又逢西燕来朝，所以大郑皇宫的前庭后宫，都已然是忙得不可开交。
特别是慕青衣，不仅要应对后宫里面堆成了山的事务，还一天到晚的听见耳边的风言风语，着实恼人。
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出现在叶枫和莫敬轩的身上，听着建元帝的意思，他俩这次好像要负责接待西燕的来客，所以一时风头盛得不得了。千千万万双眼睛都聚集在了这两个加起来勉勉强强到了弱冠的少年身上。
更有甚者已经有人在猜测，建元帝此番的目的，是不是有意让莫敬轩登上太子之位？这话一出，贵妃第一个不高兴。
想想后宫当中，她是第一个进宫的。建元帝还在当太子的时候，她就陪在他身边了，而且他第一个娃——也就是莫敬业，也是她生的。
想当年，建元帝可还捧着这个奶娃娃爱不释手，直夸这孩有他的几分模样，甚是欢喜。可一转眼，慕青衣进了宫，莫敬轩一出生，啥都变了样。
现在还多了个莫小夭。
一提起莫小夭，贵妃娘娘寒冬腊月都恨不得扇扇子来平息平息自己内心的那阵火。都多大姑娘了，还一天到晚在宫里跑来跑去，见建元帝不喊父皇，叫爹爹；见慕青衣不喊母后，叫娘亲；见了一众美人良人，张口就来：“娘娘要抱抱……”
一点规矩都没有！
贵妃很生气，然后并不会有什么后果。
贵妃很郁闷，一郁闷她就爱用涂了蔻丹的长指甲戳莫敬业的脑袋，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味。
本以为一尊白玉梅花没准能撼动叶枫那颗心，让他成为莫敬业的幕僚。可谁想到，那货就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但没收还义正言辞地让她难堪一番。
一想到这里，贵妃就命人取来冰水，“咕咚咕咚”地灌了好一通，才把心里那股子火给灭掉。
现在好了，叶远又回来了，叶家这股子势力在晋安城又得翻天。何况这叶远还在边关立下了那么大的功劳，搞得现在满城都在传叶远和建元帝这段君臣佳话，想想自己那个不成器的母家……贵妃气的肝都疼了，顺手拿了本莫敬业的作业，随手翻了个十来二十页，吩咐人告诉莫敬轩，抄他个十遍八遍的。
莫敬业拿到作业的时候很懵逼，内心满满的卧槽奔腾而过：“母妃，我是您亲生的不？”
然而他可不敢，因为他知道，他要是问了，贵妃娘娘保准又要拿他和莫敬轩上上下下对比一通，比如他长得不如人好看啦，学的不如人好啦，名字也不如人好听啦……
莫敬业哀叹一口气，没敢说，您不也没人慕青衣长得好吗……
所以莫敬业最后还是选择，拿着如山的作业，滚到书房，彻夜罚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