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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苛政猛于虎(1 / 0)

丹阳城是西南诸地通往建康的重要之地,人口众多,商贸繁盛。但这都是丹阳城以前的景象,灵宝他们现在看到的却是人流稀少,满目萧条。大街上行走的绝大多数是衣着颜色单一的须眉男子,几乎看不到花花绿绿的罗裙,即便有几个身穿罗裙的人走在街上,也是人老色衰的妇人。街景看上去凄凉,好在各家各户的店铺还开着,此外,就是一些挑担进城叫卖的乡民,但买东西的人很少。街上流浪着三五成群的乞丐,这些乞丐大部分是年龄不大的孩子还有上了年纪的老人。

灵宝让胖虎走在前面,他和凤霞跟在后面扮作仆人,胖虎自感他是主人,胸脯挺得高高的。凤霞问这是去哪儿,灵宝答他们要去沈红玉的家,为此,他们先要探听一下沈家的方位。正想找家店铺询问,一家陶瓷店前传来嘈杂,闻声望去,见店家正向几个军兵、衙役苦苦哀求,那些军兵和衙役个个凶神恶煞,喝令店家赶快交出税饷钱来。灵宝紧走几步将凤霞姐弟拉下,惹得胖虎老大的不快,心说自己的这个“下人”也太没规矩了,怎么跑到“主人”的前面去了。

灵宝走得还是迟了些,那些军兵、衙役已对那个店家拳打脚踢砸摔东西,店家蜷缩在地直喊救命,摔破的陶瓷撒满一地。“住手!”灵宝到跟前语气威严,军兵和衙役停下,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干涉。“各位军爷和差爷,你们只管收税好了,打人和摔东西做啥?”灵宝边说边摘下头上的斗笠。一个军兵问灵宝是干什么的,灵宝说他们是从都城而来,跟随他家主人到丹阳城来巡查。凤霞和胖虎赶了上来,灵宝闪身推出胖虎:“各位,这位是朝中吴大人的公子,已和当今圣上的某位公主有了婚约,是未来的驸马。驸马见你们不是打人就是摔东西,心情不爽,故此让在下问个明白。”

听灵宝跟人说他是公子,而且还是一位驸马,胖虎刚才的不快顿消,人五人六地让有话好好说,干嘛要打人摔东西。朝中大臣的公子,而且还是一位驸马,军兵和衙役们哪敢造次。一个军兵告诉郡守大人有令,让每日挨家挨户地收取税钱和饷钱,这个店家抗拒不交,故此给他一点颜色。胖虎说收钱可以,不过打碎了东西,这钱就别收了。胖虎的肚里除了大粪再没其他,话没说几句头上的虚汗直冒,知道“驸马爷”原来并不那么好当。看灵宝和胖虎在这里装神弄鬼,凤霞把头扭向别处。不敢得罪未来的驸马,何况他们也不在乎收不收这一家,军兵和衙役往别处去了。

店家是位四十多岁的男子,看军兵和衙役走远从地上爬起,先是感谢灵宝等人相救,接着看满地的碎片哭了,哭这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了,灵宝问怎么回事,店家哭诉百姓的钱都被官府和军队给搜刮去了,有钱买东西的人是越来越少,没人买东西他上哪挣钱去,可这官府的税饷却一天比一天重。灵宝问官府收那么多的钱做何,店家说朝廷要打仗了,是跟荆州的桓玄开战,所以加重对税饷的收取。灵宝从包裹里拿出一个银饼递给店家,说这些银子足够他今天的损失,随后向店家打听沈家的方位。店家闻言失色,把银子退还给灵宝说他不晓得有这么一家,说完躲进屋里。

没想到这丹阳城的人对余氏父子是如此的惧怕,一提起菱秀和沈家的事,个个谈虎色变缄默不语。灵宝跟到屋中,为了打消店家的顾虑继续编造,说胖虎是当朝未来的驸马,受当今圣上的钦派前来调查沈家小姐的命案。对方要是知情不报,就是欺君之罪,过后处斩了余氏父子,他也脱不了干系。胖虎大模大样地点头,好像他真的就是未来的驸马。店家问他们真是皇帝派来的,灵宝说哪个敢开这种玩笑,让店家只管指出沈家的方位就是。店家双手合十连念阿弥陀佛,说老天终于开了眼,朝廷要是再不查处余氏父子的话,丹阳郡的百姓就真的没法活了。店家告诉沈家做的是布匹生意,店铺在城西主街上的一个拐角处,到那儿连看带打听就能找到。谢过店家,又把那个银饼交到他手上,灵宝他们出了店铺。

街上的人增多,丹阳城有了些生气,只是这生气让人压抑。成队的军兵往来不断,押解着民工以及缴纳不起税饷的人去加固城池,大有一种大战将至的感觉。伴着这些队伍的行进,那些乞丐蜂拥而上,这个叫爹,那个喊儿,到处都是哭声。押解的军兵不管这些,扬着家伙驱赶,一时哭声和惨叫声震天。顾不上“主仆”之分灵宝大步流星,三人一直朝城西的方向奔去。灵宝一边走一边观察,发现街上果然像客栈掌柜说的那样,游走着一些可疑之人,鹰犬般的目光像在查探着什么。胖虎气喘吁吁追上来道:“哥,你走这么快干嘛,又不是去抢孝帽子。”灵宝这个气,心说这个胖家伙看着呆笨,说出来的话却挺噎人。再看凤霞,双颊走得嫣红,即使戴着斗笠也楚楚动人,幸亏灵宝让她改了装扮,要不然在这丹阳城的街头,恐怕就成了万绿丛中的一点红,无人注意那才怪呢。

按照陶瓷店店家的指点,他们找到一家标有“沈记布行”的店铺。三人进去,里面只有两个伙计,问他们需要什么,灵宝直言相告他们是来找人,找的是沈红玉沈小姐的家人。沈红玉的名字似乎附着魔咒,两个伙计一听就像是失了魂,一个答这的确是沈小姐家的店,不过,沈小姐已失踪多时,到现在下落不明。灵宝说此事关系重大,他们要去见沈红玉的家人,两个伙计一商量,其中一个带他们去沈家。临近沈家,灵宝想沈家人要是信他的话还好,万一不信,那他昨晚想出来的计划,实施起来就困难了。

沈家算不上是大户但还殷实,宅院宽阔,树翠池碧,花草芬芳。沈家人看着淳厚,想必是家中遭到了不幸,淳厚的面庞含着愁云。看三个少年人光临,沈父问他们到此有何贵干,灵宝答他们受人之托,到沈家有要事相告,但这事只能与沈家人谈。沈父让那个伙计回去,将灵宝他们引到客堂,茶都没上便问所告何事。灵宝就把他们这次来的路上遇到幻景,看到沈家的女儿女婿被抓,后来女鬼菱秀夜访,将沈家的女儿女婿托她向外传递消息的事情讲了。

女儿女婿的命运令沈父沈母悲痛欲绝,但灵宝的讲述让他们生疑,沈父的表情冷淡下来,问灵宝他们巧言令色,编造如此荒诞的故事,到底想图什么?来时虽有一定的思想准备,但灵宝还是没想到沈家人会对他们有这么深的误解,自己好意而来,人家却把他们当成骗子。灵宝理解沈父的心情,胖虎就不同了,胖虎天生是个直肠子,两眼瞪得溜圆直嚷嚷:“哎,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晓事,我们好心来告诉你们,你们怎么当成驴肝肺了呢?不是跟你说了嘛,你女儿女婿,现在沉在了官府衙门的池塘里,怕是已经沤成了塘泥。你不但不急着去救他们,还怀疑我们图你家啥东西,我看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沈父不为所动,问即使他家小女和女婿真的被沉在池塘里,那又如何救得?太守家戒备森严,要是能救他早就去救了,何必要等到今天?灵宝道:“老伯,你不信我们能理解,不过我告诉你,我们今天来不仅仅是为你女儿和女婿送信,我们来是要你们沈家去做一件事。因为明天晚上,我要当众处斩余氏父子,为丹阳城的百姓除害,同时把你们女儿和女婿的魂魄解脱出来让他们去投生。”沈父问让他家所做何事,灵宝说这事其实简单,就是他修书一封,让沈家人快马送往都城建康。到了建康,让沈家的亲家想法把信呈到司马道子王爷的手中,要是能直接呈给皇帝也行。沈父大惊,问灵宝到底是何人?灵宝一笑,说他是一个读书人,也是一个修行的人。

沈父的大脑先是热胀随后便冷静下来,他想不出,这个年少的公子让他家送的是一封什么信,万一王爷或皇帝看了怪罪下来,那就不单单是丢失女儿和女婿的命,恐怕沈家上下都得要问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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