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宵夜
火炬路平时最热闹的头家店，室外的桌子全部被今晚的舞蹈协会包了，排成了两列，四边坐满了人，竟有四五十人上下。
而方一寒他们，则只能在第二家店室外要了三个桌子，合起来坐下了。本来头家店室内还有位子，但是室内哪有室外来得舒爽——虽然是大冬天。
方一寒这一大桌，包括三个女生在内也有十几个人，按平时来说算是较大个场面了，但是比起那边，那就相形见绌了。
张子文在舞蹈协会那边因为是个新人，所以没有表现得像平时喝酒那般高调，另外，可能也是为给卓莹莹留个好酒品的印象，所以腼腆地坐在离卓莹莹不远处，低头喝酒陪聊陪笑，一丝不苟。
而卓莹莹，作为舞蹈系会的元老，而且今晚又有那么惊艳的一场演出，想低调都不可能。不断有协会成员、外协会人员、及邻校舞蹈协会代表起身夸赞，恭维，并敬酒。卓莹莹以饮料代酒，一一客气回应。
看得出卓莹莹在舞蹈协会中人缘非常好，像张子文这样的追随者更是不少。所以那边的话题只要落在卓莹莹身上，总能激起热烈的反应。
两家店紧挨着，门外协会的桌子和方一寒这群人的桌子其实相隔不过几米，所以两边各自的谈话都能多少传到对方那里。
所以，这桌人虽也聊天喝酒，但是大家的注意力总是时不时被吸引到舞蹈协会那边的话题里面。
“真是个万人迷”胖子王波说道。胖子有个每日牵魂挂肚的女朋友，所以没有人会误会他也倾慕卓莹莹。
“那当然了，要不什么当系花嘛”平时女生宿舍里面话最多的黄梅说道。
胖子这桌人一起喝酒虽多，但是有女生陪着喝的情况少得可怜，所以今晚气氛显得非常热烈。大家纷纷拿酒起身自我介绍，然后一一敬过三个女生。女生们都是以饮料回应——除了女汉子李文迪。她本就在女生中属于身材高大那种，又是一头短发，一身运动服饰，肤色略黑，往那里一坐就像个坏小子。
俗话说女孩子天生自带半斤酒量，所以李文迪酒量不差，只要有碰杯敬酒的都是来者不拒，以啤酒一一回应。
李文迪的豪爽自然得到同桌男生的轰然叫好，只是有人隐有忧心。喝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坐在李文迪旁边的王有力接过别人敬过来给李文迪的啤酒，说到，我口渴，这杯我代喝了。
李文迪大声说道：“不行”然后瞥了一眼王有力——此时的王有力大冬天还敞着胸口，露出里面被肌肉撑满的紧身背心。
“你以为我不能喝啊，还要你帮忙”李文迪继续说“你能喝赢我再说”
然后桌上的众人起哄起来，有胖子和猴子的煽风点火，最后演变成对赌拼酒：王有力和李文迪连干三瓶啤酒，谁输谁见面就要叫对方姐(哥)。
李文迪拍桌同意，王有力不得不接受。
只是在说到可能会叫李文迪做“姐”的时候，501宿舍的人都有点不自然，个别人还偷偷瞥了一眼张子文，这却是外话不提。
准备喝酒。那边黄梅不断给李文迪鼓励，蓝潇安静地陪在一直低调相陪的方一寒身边——竟也没对李文迪有任何的担心。虽然此时李文迪已经陪着男生们喝了大概两三瓶啤酒了。
看来李文迪的酒量不差。
在众人的叫好声中，两人面前分别摆了三瓶酒，各自拿了个杯子，就开始一杯一杯对着干杯起来。
大概喝到一瓶半左右的时候，王有力突然哇地一声吐了一口酒气，甚至听起来仿佛他口中都有东西要吐出来了。于是他捂着嘴巴，赶紧往厕所跑去。
大家当然是轰然发笑，李文迪得意之情溢于言表，而黄梅早已大叫一声“耶，连说看到了吧还是我们李文弟李壮士厉害。”
方一寒今晚一直低调、沉默，此时小声地跟蓝潇说了声:“我去看看”，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到了厕所，看到王有力正对着镜子洗手，脸色如常。
“力哥，没想到你这个大块头也有开窍的时候。有你这份心，迟早得手”方一寒边排水边笑着说道。
王有力脸上一红，说：“你都看出来了”
“就你这酒量，谁看不出来啊”方一寒说完，走过来跟着洗手，然后故作苦恼地接着说道：“完了，张子文一个就够我烦的了，又加你一个，以后我不成了专业接线员了嘛。”
王有力听完，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马上露出一脸狂喜和谄媚，说：“对对对，以后还要寒哥好好帮忙。”
方一寒笑笑，说：“少跟我肉麻。不过刚才你做的可能有点太假了，回去你得这么说…..”然后扯着王有力的右手，说：“走啦”
于是他们两人就走了回来——方一寒扶着看起来明显刚吐过，还没缓过劲来的王有力。
王有力到了桌边，一脸歉意地说道：“刚我是喝急了，一时没缓过来。这次不算，等下我缓一缓我们再继续。”
原有疑惑的胖子听后释然，谁都有喝急得时候，在这个场合碰上，只能说明王有力今晚点子有点背了。然而胖子却不忘起哄“输了就是输了，找什么借口，下次记得喊姐”
一听到喊姐，众人大笑，然后跟着起哄。
王有力憋红着脸争辩，却无法改变。
这时候，对面忽有人群纷纷站起，众人朝头家店看去，原来是外校的人为了赶最后一趟公车，不得不提前离场，连呼下次找机会再聚。
而有一些不习惯深夜在外的协会成员也跟着离场了。最后协会那边留下来继续喝酒聊天的，只有约莫十来个人。
张子文和卓莹莹终于能抽开身来，于是走到方一寒这桌来，找了两个凳子挨着坐下。
有美女到场，众人当然欢迎，桌上聊天喝酒愈发活跃，所以虽然是深夜，但这桌的气氛好像才刚刚起来。
头家店因为一下子走了几十个人，剩下的人凑到了一桌，服务员们就开始收拾桌面。
这时候，背对头家店，正低头喝酒的蓝之突然感觉有人碰了自己后背一下，他以为是偶然，所以不以为意。过了不到一分钟，又被碰了一下，蓝之终于抬起头，然后侧过身准备回头看看是什么回事。
其实他是故意背对着头家店坐着
其实他由于心里的不自然，有所畏惧
那是一种期待的畏惧
其实第一次被人碰到后背，他心中的涟漪比身体的感受更甚百倍
然后是第二次，他不得不抬起头，转过身
只是他才转过不到一半，眼角一瞥，又转了回来。他轻声说了声
“走吧，我不认识你”
这句话，桌上只有几个人听到。这几个人，是桌上最安静的那几个，包括正好坐在蓝之旁边的方一寒和蓝潇，及坐在蓝之另外一边，隔着站起来大放厥词的胖子的张子文和卓莹莹。
蓝潇侧身看向蓝之后面，一个女服务员正背对着蓝之清扫着地面，奇怪的是她只用右手拿扫把，左手背在了身后。
蓝潇看向今晚一直很安静的方一寒，很小声地问道：“就是她？”
方一寒点了点头。
这时候，张子文轻轻叹了口气。刚从本桌众星捧月的气氛中解脱出来的卓莹莹，则看了一眼蓝潇和方一寒，然后看了一眼蓝之那边。
那个女孩子背对着众人，肩膀不察觉地抖了一下，然后左手拿起已装满的垃圾铲，朝远处的垃圾桶走去，然后再也没回到这边。
而这些，只有蓝潇、张子文和卓莹莹多看了几眼。
蓝潇因为是对方一寒私下跟她说的故事，真正见到本人后的震惊和伤感
张子文是对兄弟这事的一种惋惜
而卓莹莹，则应该只是一种疑惑和好奇
于是他们都频频看向那个远去的女孩子
方一寒低着头，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节奏跟身边的蓝之几乎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