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下午，耀光就独坐在上海港的一处空地上，迎着海风回忆着与冯书敏的点点滴滴。
他开始理解冯书敏为什么义无返顾地辍学从日本回北平报仇，这种仇恨就像长在心里一根刺，不拔了这根刺，你永无宁日可言。
耀光以前从来动过杀人的念头，可是现在，他恨不得变成一名百发百中的狙击手，将复仇的子弹射向方晋升。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仇早晚是要报的，绝不能让书敏白死。
冷凡与杰克远远地看着耀光。杰克问冷凡，他会不会像电影演的那样，提着枪去报仇？反正换成是我，我一定现在就去宰了那个家伙。
冷凡斜了杰克一眼说，肤浅的匹夫之勇。你能不能不活在电影或小说的情节当中。我二哥是名医生，治病救人的。不过，如果医生杀人好象应该很容易吧，还不容易被发现。
杰克问冷凡说，这里这么乱，你为什么不回美国？
冷凡想了一想说，我还真没想过。可能因为这里是我的祖国吧！
当他们看到耀光站起来，表情刚毅地掉头往回走时，冷凡对杰克说，我二哥才是真正有血性的男人，担得直责任，经得起打击。
当晚，冷凡先将杰克送回宾馆后，又将耀光送回公寓。回到公寓以后，耀光走进书房，拿出纸和笔写下：壮别天涯未许愁，尽将离恨付东流。何当痛饮黄龙府，高筑神州风雨楼。
就在这时，冷凡听到急促的敲门声。
她打开门一看竟是旭光，他看上去像是要急疯了的样子，我二哥呢？
在书房！不过正伤心难过呢！书敏姐好象——
书敏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旭光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冷凡是怎么知道书敏的事的，她又怎么会跟二哥在一起。于是问冷凡：你知道发生了什么是吧？
冷凡就将书敏出事前后所发生的讲给了旭光。
说完，冷凡求证旭光，书敏姐到底是什么人？
旭光打着马虎眼说，好人。
冷凡噘着嘴说，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来，肯定是地下党。她要是地下党，那二哥他。
旭光立即打断她说，不要胡说八道，没有什么地下党。
遭到训斥的冷凡不再说话，可心里却一百个不服。
旭光问，你们吃饭了吗？
冷凡摇头。
旭光说，你负责做饭，我去劝劝他。他不想冷凡听到他与耀光之间的谈话。
冷凡说，我只会煮粥，炒蛋。
旭光说，能吃就行，要做三人份。
旭光走进书房时，看到耀光正呆呆地盯着刚刚写就的四言绝句。以至旭光进门后，他连看也没有看一眼。
旭光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后，对耀光说，这是李大钊的名句啊！
耀光终于将目光移到旭光身上，你怎么知道是他写的？
旭光说，他写这首诗时，我还是读高中，这首诗私下流传很广的。
耀光又问，你是来劝我离开上海的吗？
有这个想法！我找你找了一个下午，我是真担心你出事。
书敏以死保全了我。已经不需要离开了。
旭光知道自己劝了也是白劝。于是又说，我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书敏姐的遗体已被报馆的人认领回去了。听报馆的人说，他们还要为她举行一个小型的追悼会。你如果有什么要求，可让冷凡替你去办，别留太多遗憾。
我只想亲自去送送她，她也一定希望看到我能来送她最后一程。
旭光急急地说，这绝对不行，方晋升一定会暗中派人盯梢，稍有不慎，连你也得暴露。你要是暴露，书敏不就白白牺牲了。二哥，接受现实吧，她人已经走了，送与不送，没实际意义的。
不去送一送她，我心能安吗？
可纪念有很多种方式的。二哥你要节哀，要冷静好吗？
耀光低吼着说，我怎么冷静，你说，要我怎么冷静。
旭光低下头，停顿了几秒说，牺牲有时比起被抓可能是更好的解脱。道警察局用刑之下流、之变态、之残暴、之狠毒的，不是你能够想象得出来的。
我很抱歉，如果能早点得到消息，书敏她兴许能躲过这一劫难。书敏怎么会突然暴露了呢，还有一个叫刘兰青的也已经被方晋升抓到了。
听到刘兰青三个字，耀光被震惊到了，他不是转移了吗？难道书敏的暴露和死跟他有关？
他突然想起，冷凡说过，书敏给了他一把钥匙。他问旭光，冷凡呢？
在外面做饭呢！
快，快让她进来，我有话要问她。
冷凡进屋后，问耀光，找我什么事？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书敏给我留了一把钥匙。
是啊，钥匙在我包里放着呢！
冷凡将钥匙交给耀光后，旭光说，这是银行开保险箱的。
耀光觉得书敏是个心细之人，不可能只留下一把钥匙，一定还有别的。
冷凡真说没有了，钥匙就是放在信封里的。
你把信和信封都拿给我看看。
冷凡将整个信件都交给耀光。耀光展开信件后对着灯光一看，上面有轻微的水迹。
旭光也看出来了，情报一定是用密码笔写在上面了。
旭光示意冷凡说，你先出去。冷凡一脸不乐意的说，不去。
耀光对冷凡和旭光说，你们俩都先出去一下。
旭光与冷凡对视一眼后，一起悻悻地走出书房。
耀光翻出一瓶显影剂，涂抹吹干后，情报内容清晰地显示出来。
耀光内心一阵激动，这是书敏用生命保护下来的东西。替书敏完成这个使命才是对她最好的纪念，才能让她走的安心、放心。
他还推测到，书敏暴露一定跟这则情报有关，虽然不知道情报的具体内容。但是他认为，两名同事能不顾安危保护下来的情报，一定有它非同寻常的意义。
耀光起身就要出门。
冷凡拦着他问，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银行！
旭光说，银行已经下班了。还是明天去吧，先把饭吃了。
耀光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失去方寸了，这是大忌。
陪着耀光吃过晚饭后，旭光说，我得回去了，有需要叫我一声。
耀光对旭光说，我还真有一件事想求你？能不能打听一下徐兰青的情况。
旭光已明白耀光这话背后暗藏的想法，你想救他出来吗？
耀光说，如果有可能，我想试试。
旭光想了想说，我尽力就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