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193.身 名(1 / 0)

频发的地震并没能使东京百姓习惯起来,尤其在野兽肆虐的现在,恐慌和颓废的情绪笼罩整个东京,列莹在东京经历过数次地震,却不记得哪一次震后人们像这样茫然不安。东京百姓仿佛终于意识到,他们面临的考验不仅仅是地震这么简单。

“都是桓家的人!桓家的人在大宋连骗带拐、贩卖人口,把神仙都惹怒了!”

“听说那些官商在日本、在大宋卖净卖些坏东西,还勾结当地的贪官、奸商坏事做尽,这是报应来了。”

“那个桓淑色胆包天,冒犯了不知哪里的神仙还是妖怪,现在人家找到岛上来了!”

“桓家的人做的坏事,凭什么要我们遭报应?”

一路的哭泣和抱怨声中,列莹反而心情更加愉悦。她一身色彩鲜明的衣裙从废墟上踏过,却干净得一尘不染,饶是沉浸在悲伤中的东京百姓,隐隐约约也觉得这个女子并不寻常。列莹只是走着,漫不经心、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路过,在夹在崩裂的墙壁之间的朱门前停下脚步。

桓宅大门紧闭,这种时候最易生乱,无家可归的百姓经常趁乱偷鸡摸狗,而桓家如今成为众矢之的,更要小心提防。列莹到时,便见到一群人捡起地上的碎瓦、碎石,一边丢过围墙一边骂着“桓淑去死”,围墙之内的桓家毫无动静。

因为围墙塌了一个口子,桓家拨出两个仆人在断口处修补顺便小心盯着免得让闲杂之人混入。列莹远远走来之时,两名仆人已经注意到了她。列莹对桓家的人而言并不陌生,尤其是经历桓淑婚礼的那场闹剧之后。他们显然知道列莹并非寻常人等,列莹面带微笑地朝他们走过来时,两人非但没有出声喝止,赶忙转头专心致志地补墙。

列莹站在他们身后看了一会儿,像以前一样客气地问:“我是桓淑公子的朋友,他在家吗?”

两名家仆对视了一眼,都不作声。面对着列莹的那名家仆被列莹盯得受不了,支支吾吾地道:“在、在。”

“那我就自己进去了?”列莹好似在征询他们的意见。两人哪里敢阻止,胡乱点了点头,眼前早就不见列莹的踪影。

桓家此次受损不轻,西面的房屋倒了一片,主人们现在大多在庭院里坐着。内里的情况比外头好不了多少,只不过没有人真正指名道姓的骂桓淑。列莹没有听见他们的议论,因为列莹一出现,人群骤然安静下来。人们或疑问或惊恐地看着列莹朝她们步步走近,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列莹好像全然不知他们对她的畏惧,径自走到人群前面,坐在前排的几个女人立刻跳起来躲到人群后方。在众人的面面相觑中,终于有名男子开腔:“姑娘,桓家今日不方便待客。”

列莹漠然的目光扫过人群,没有看到她相见的人,于是问那男人道:“桓淑呢?”男人知道自己的话被无视了,而他无力也无心跟列莹作对,指了一个方向,列莹一声不吭就走了过去。

尽管地震刚刚结束,余震还有袭来的可能,桓淑却紧闭门窗待在他的寝室。此处房屋密集,实在说不上安全,桓宅里的人要么忙着修葺房屋,要么在安全的空地上待着,桓淑寝室外头冷清得很。但是有几个胆大的家伙悄悄跟着列莹过来,停在桓淑寝室外面的走廊,看着列莹敲响桓淑的门。

“什么事?”桓淑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耐。

列莹口气如常:“是我,列莹。”

寝室内外突然失去动静,看热闹的人好奇地伸长脖子,没听到列莹的声音,更听不到桓淑是否有回应。过了一会儿,列莹又叩了叩门,听到桓淑的声音问:“你怎么还没走?”

桓淑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列莹完全能捕捉到他的愤恨、他的疲惫、他的咬牙切齿,他一定恨不得立刻冲出来将自己碎尸万段。可是他做不到,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思及此处,列莹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再也不等待,一掌推开桓淑房门走进屋里。

桓淑卷着被子坐在席上,发髻倾向一边,下颚冒出一片发青的胡茬,整张脸白里泛青的浮肿着。真难看,列莹想道,若是最初自己见到的是这个样子的桓淑,断然是不会看上他的。看到列莹闯入,他警惕地一跃而起,目光灼灼地盯着列莹脚下又随时准备逃开,一副戒备的模样。列莹哈哈大笑:“你怕什么?我不回杀你的,我不是来杀你的。”

桓淑丝毫没有因为列莹这句话放松他紧绷的神经:“你到底想干嘛?”

列莹绕过案走到桓淑面前,桓淑退了一步,却没能阻止列莹靠近他。列莹又尖又长的手指戳了戳他浮肿的脸:“我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桓淑瞪着列莹半晌,嘴边艰难地蹦出几个字:“你满意了吗?”

“满意什么?”

“我虽然娶了室主,室主却因为那件事避居王宫;外面流言纷纷,说近日的兽祸和地震都是因我而起,女王革了我的官职命我自省;连桓家的人都认为我祸累满门。现在我在东京犹如过街老鼠,身败名裂,你满意了吗?”

“我不满意呀。”列莹以桓淑意想不到的速度回答了他的问题,更给出了桓淑意想不到的答案。列莹没有多想,她只是实实在在地告诉桓淑她的想法,她不满意,这还不够。列莹坐在席上,把玩着一支笔:“痛苦吗,桓淑?你那么喜欢名声,却被我给毁了,现在一定很痛苦吧。”身败名裂,这比杀了桓淑更让他痛苦。

桓淑不答,他不想让列莹得意:“玩够了就走吧。”

“走?去哪里?”列莹瞄向桓淑,没等他回答,就接着说道,“三清山?我回不去了啊。我娘死了,家也没了,都是因为你。”列莹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说着这些话,脚下猛地站了起来,吓了桓淑一跳,“你毁了我的一切,我怎么让你过得舒心?我想了好多好多,怎么让你后悔、怎么让你痛苦、怎么让你生不如死。我做得怎么样,桓淑?”

桓淑望着列莹,漆黑的眼瞳中纯真的色彩变成了疯狂,仿佛一口无底的深井想要将桓淑吸进去,而被吸进去的后果无疑是碎尸万段。桓淑别开目光,他不敢面对列莹那样的眼神:“你这样只会把自己逼疯。”

“疯?”列莹好像听了个笑话似的狂笑起来,“我已经疯了,为什么不疯呢?”笑声戛然而止,列莹迷茫地陷入消沉中,喃喃念叨,“可是疯了不应该什么都不知道了吗?为什么我还觉得难受,为什么……为什么不疯呢?”

淖莲很快觉察了列莹的异样:“狐妖?”

列莹痛苦地捂住脑袋:“不要说话!这种时候不要说话!”桓淑惊恐地看着列莹抱着脑袋跌跌撞撞出门。躲在对面偷看的人见列莹冲出来,一下子逃到另一间屋子后面去了。列莹捧着脑袋似乎连方向也辨不清,许是想要离开却只飞上了对面的屋顶,桓淑惊惶地跑出门口,列莹在屋顶上乱丢的瓦片砸到他的脚边。

列莹尖叫一声朝着桓淑这边冲了过来,一阵诡异的风吹过桓淑耳边,桓淑下意识朝前几步地走下台阶,身后一串巨响,那排刚刚捱过又一场地震的房屋轰然倒塌。桓淑回首木然看着飞扬的烟尘,他珍爱的官帽被横梁压变了形,废墟中哪有列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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