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你们刚刚有见到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跑进来吗？”
“姑娘，我们做生意的，哪个顾客不是高大英俊的，你要我们怎么找啊……”
一行的姑娘有胆子在路上追着人，却也只敢偷偷问一问连星楼的小二。倒是有几个更加大胆一点的，都跑到连星楼二楼上来张望了几下，却得不到什么结果。
有那么一两次，他们的目光扫过这不速之客的方向。来人把自己的身子压得很低，一张脸几乎都要被埋进了碗里。
“阿红，你刚才真的看见北公子进了连星楼吗？”
“大概……那个身影还是很像的，不过，我也只是远远见过北公子几次……”
“什么嘛，那你看到的肯定不是啊，公子肯定已经更商队一起回去了……”
“还以为我们运气好呢，原来不过一场空……”
几个姑娘失望地抱怨几声，扶着楼梯，一步还要几回头一般，缓缓地走下了楼。
来人的头还是不敢抬起来，满桌的人，除了还有闲心不为所动一心吃菜的姬月楼，都用探究与怀疑的目光在来人面前打了十几个转了。
“那些女子们都走远了。”摇光坐在窗户边上，看着那六七的姑娘走出了连星楼的大门，往远处的方向而去。好心提醒一句。
“真的吗？”来人压低了声音，用异常的语气低低询问了一声。然后他偷偷抬起半张脸，四处瞟了几眼。这才放心地抬起头，朝叶摇光微笑：“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这是张很英俊的脸，有一双很有邪气的眼睛。他笑得像一个风流浪子，然而眼中意外地耿直，但你只能从他的眼里看到深深的一团黑。
除此之外，他的身份似乎也很明显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以他刚才直奔这桌而来的动作和他之后牵扯的意外事件，这位不速之客应该恰好有个鼎鼎大名的名号——
“这位就是我的义弟，梁朔风。说起来，他大概就是刚刚叶姑娘感兴趣的‘北公子’，是吧？”姬月楼把手中的筷子放下，朝叶摇光挤了挤眼睛。来人也恰到好处地挑眉一笑，眼神骤然专注起来：“这位叶姑娘，小生这厢有礼了。”
魔性的笑声荡漾在小方桌的上空，别的客人都一脸嫌恶地转头窥视这个角落里的五个人。叶摇光觉得很丢脸，但是宋云舟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笑有多么惊天动地，眼泪都差点从眼眶里挤了出来：“哈哈哈哈你这样给她打招呼哈哈哈哈……”
一贯温和的宋云起也忍不住在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面前抬手掩了掩嘴。他只是听说过北公子的名号而已，没有想到真人见的第一面就这么……
只有姬月楼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淡定地吃喝，时不时用无辜的小眼神看向摇光。他的眼里透着摇光的影子，好像在说：“看吧，你真的误会我了。”
*
“梁公子在京中短短时光有这么大的名声，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梁朔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不过是之前偶然驯服了街上狂躁的野马罢了，惭愧惭愧，说起来，完全比不上义兄制服老虎的本事。”姬月楼斜斜地剜了梁朔风一眼，他装作没看见，一个劲地冲摇光傻笑。
“什么时候这临阳城的女子，眼光这么差了。”宋云舟“啧啧”两声，觉得一股恶寒。
“这位兄弟，你此言差矣。难不成京中女子，都要倾慕我兄长这样面无表情的冰块这种才好吗？想我风度翩翩，又言语温存，便是众女赏识，也不奇怪啊。”这个叫做梁朔风的人，摇头晃脑，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还时不时用正襟危坐的姬月楼做例子。姬月楼倒是真正犹如未闻，只是之后回去两人之间是否算了账，又谁输谁赢，暂且按下不表。
宋云起觉得有趣：“你可知我们是谁？”
梁朔风眼睛一转：“知道知道，锦衣傍身，佳肴满堂，再独有一出尘美人作陪，由我义兄为东，一定是有怀有识的贵族子弟俊杰之流了。”他随口说出自己的拖短，但是目光还聚集在摇光那处：“我到觉得这美人更加有趣，英武，由我北国女子的风范。不妨哪日北来，我梁小爷带你去骑马？”
摇光一拳就往那梁朔风脸上挥，手在半空中被姬月楼温柔地拦住。姬月楼亲自上手，挥拳直向梁朔风那张不安分的脸，摇光一下子“嗤嗤”地笑了出来。
“有趣有趣。”宋云舟拍掌：“就冲你敢这样对我摇光表妹说话，本殿下倒是十分欣赏。若得空，以后也可一起来与我们交游。”
“那就多谢太子殿下了。只是，我们春天就要北去了，这临阳冬日，有什么好交游的地方吗？”
宋云舟一下子卡了壳，他最近实际上被吴皇后管得很严，出宫的机会是在不多。那些大型节日，也要常常在皇帝皇后边上伴驾。他思思想想，突然笑了起来：“有啊，表妹你过生日的时候办一个寿宴，倒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出来小聚。反正姨母又不怎么拘着你……”
“我可从来没听说谁十四岁做寿的。”摇光翻了个白眼，呵，拿她做人情。
宋云舟陪笑：“小聚一下而已嘛……”
“十四岁？”梁朔风眼前一亮：“我们北国倒是有这么一个风俗，女孩子十四岁的时候，需要做一条红色的绸带，系到屋顶的檐上，以求天神保佑。一般来说呢，系这跟抽到的呢，是这个女孩子的喜欢的人。如果没有喜欢的人，就由兄长代劳……”
“听上去很有趣欸，表妹，我帮你系根绸带吧。”宋云舟跃跃欲试。
“别胡闹。”摇光厉声。
梁朔风挑挑眉，摇了摇手中的筷子：“按理说表兄也可以，只是，太子殿下，这屋顶，可不是颠颠脚就上去了的……”
宋云舟吞了吞口水，自从上次从树上掉了下来以后，他的脚还没有完全好。
宋云起很上道地摆摆手，因为摇光正威胁地看着他。梁朔风也是嘻嘻一笑，竟然把目光投到了自己义兄身上。
姬月楼冷冰冰的一眼，让梁朔风闭紧了嘴巴。摇光这才送了一口气。
*
临阳城。梁氏商队租了一个小小清幽的院子。
院子的天井，两兄弟靠着竹子，相对而立。
“觉得如何？”姬月楼意有所指地望向天空中的云。
梁朔风褪去刚才在连星楼里的轻浮模样：“太子天真幼稚，大皇子倒是意外地深沉，我看不出底细来。”
姬月楼点点头：“看不出底细就是最大的底细，对于煜国的皇室，我们只需大体交好，不必掺和他们之间。”
“兄长打算选宋云起？”
姬月楼眯眼看云，没有人知道他在想着什么。过了半晌，他突然看向梁朔风：“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北国女子十四岁有那样的风俗。”
梁朔风尴尬一笑：“不，有的……”
“而且，红绸系屋檐，真的不是婚俗里的‘红绸顶帐’？”
红绸顶帐是北国婚俗里的一项，用红色的绸带系在婚帐的金顶上。当然是新郎来做，只有一种情况，就是新郎腿脚不便无法完成时，可以勉强由新娘的兄长代劳。
“啊，姬兄真是明察事理……”
“所以，你打算干什么？”
梁朔风退后两步：“我觉得，姬兄和那叶姑娘之间，似乎……关系匪……啊大哥大哥我错了我错了不要打我啊你知道我打不过你啊……”
小宅院里一片欢快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