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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度小说网 > 仙侠小说 > 北朝秘史 > 第72章 彻底摊牌

第72章 彻底摊牌(1 / 0)

宇文护静静地睁开了眼,高令婉目光微闪,不过,她的手依然卡在宇文护的脖子上没有移开。

五指张开卡在别人脖子上,显然不是个看病的姿势。哪怕宇文护对医术一窍不通,也明白这一点。这姿势意味着什么,只是不要傻子,心智健全的人都懂。

睁开眼后的宇文护,一没动,二没叫,只是安静地看着高令婉。高令婉也豁出去了,手一直卡在宇文护的脖子上,没有挪地方。

怕什么,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除了不认她,她也不认的混账哥哥,她在这世上再无亲人,换句话说,她的心中没有牵挂。没有牵挂,她就敢放手去做任何想做之事。转瞬之间,师父和宇文邕的脸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是,她还牵挂师父和玄朗。可是,师父还有其他徒弟孝敬,不缺她一个。至于玄朗,有妻有子,也轮不到她牵挂!

宇文护看着高令婉,高令婉看着宇文护,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说话。二人之间似乎心有灵犀,早就知道这一幕迟早会发生。所以,当这一幕真的来了,双方谁也不感惊讶。

“你想杀了我?”终于,宇文护平静地问出了声。

“对。”高令婉的手紧了紧。

宇文护面不改色,“为什么?”

高令婉的脑中闪过外祖斛律光的脸,她的声音冷得结了冰,“你知道为什么。”

“因为斛律光?”宇文护盯着高令婉的眼睛,那双净若琉璃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深浓的悲伤。

高令婉痛快承认,“不错。我问你,斛律光的死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

宇文护没回答,对高令婉微微一笑,重新闭上了眼睛。

高令婉一愣,没想到宇文护居然是这么个反应。她的手一用力,“你说话呀,斛律光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宇文护闭着眼向上一牵嘴角,“你想让我说什么,永昌公主?”

高令婉心头巨震,他知道,他竟然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这是连玄朗都不知道的秘密,他怎么会知道?!

巨大的震惊让高令婉一时无言,就在此时,宇文护睁开了眼,平静发问,“所以,我是该叫你明珠,还是令婉?

高令婉又是一惊,他不但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还知道自己的名字?垂下眼,避开宇文护的目光,高令婉静默片刻,“你怎么知道的?”

宇文护自负一笑,“这世上,并没有什么可以瞒得过我。”

闻言,高令婉猛然抬眼,“对!我就是斛律光的外孙女,齐国的永昌公主,高令婉。”既然他什么都知道了,她就痛快承认。她定定地望着宇文护的脸,要看看他在得到肯定答复后的反应。

她以为宇文护多多少少会现出一点惊讶的表情,然而,宇文护的反应大出她的意料,非但不惊,反而温柔一笑,“令婉是个好名字,明珠也是。”温柔的不止是他的笑,他的声音比他的笑更温柔,温柔到令高令婉心颤。

心里的颤,传递到了手上,高令婉的手因此微微地发了抖。她一咬牙,将她手向下按去,“说!我外公是不是你指使人诬陷的!”

宇文护的脸泛起了浅淡的红晕,“他杀了我的父亲。”

高令婉的血一波波向脑中涌去,“两国交战各为其主,是你父亲技不如人而已。换作是我外公技不如人,你父亲一样不会手下留情!”

闻言,宇文护淡淡一笑,仿佛高令婉卡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根本不存在,“好一个各为其主,如此说来,我行反间计,也是为了我大周皇帝,你的好师弟玄朗,所以,你该感谢我才对!”

“你承认了?”听到宇文护终于承认自己是反间计的始作俑者,高令婉的一颗心在胸膛里怦怦乱跳,既有悬案尘埃落定的激动,又有一份得知真相后的失落。为什么失落呢?她的心早有答案,只是她固执地不肯面对。

宇文护看着高令婉眼中迅速升起的水气,“是,我承认。”他倒要看看,她会不会真掐死自己。

听到这句话后,高令婉的眼中掉出了大滴眼泪,那滴晶亮的眼泪顺着她的面颊一路向下滑去,在她的脸上拖出了一道浅浅的泪痕。她的手蓦然收紧,宇文护的呼吸猛地一窒,与此同时,他的耳中传来高令婉满含深悲巨痛的控诉,“我的外公是让力士用弓弦拉死的,你能想像得出他当时有多痛苦吗?现在,我要让你也尝尝那种滋味。”说话间,她的手渐渐收紧。

宇文护一声不响,一动不动,单只是定定地望着高令婉,望着她的眼睛,望得深沉又有力。他的脸,在很短的时间里,由浅红变成了艳红,由艳红变成了绯红,太阳穴处的血管砰砰地跳着,跳得又壮又胀,难受极了。胸腔里一点空气也没有了,他忍耐着,依然不声,不语,不动。

高令婉的眼泪,随着手的收紧,流星赶月般地掉下来。她不去擦,不去抹,任由它们一颗颗往下掉。

宇文护的视线渐渐模糊,望着视野里高令婉渐变模糊的脸,他平静地想,这就是斛律光当时的感受吗?果真不好受。然后,他又想,她的手劲真是不小。

宇文护看着高令婉,高令婉也在看着他。看宇文护不挣不动,不喊不叫,单只是用一双眼望定自己,看宇文护的脸在自己的手下,改颜变色。看宇文护的眼睛那么黑,比最深浓的夜色还要黑。看宇文护的目光那么深,比最幽深的井还要深。这两只又黑又深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像两个深不可测的魔洞,生生地乱了她的神,吸了她的魂。

“高令婉,他是你的仇人,他自己承认了,是他害死了你的外公!掐死他!掐死他,你外公的仇就报了!斛律家的仇就报了!再用力些!只要再用力些,所有的仇就报了!玄朗也不用受他挟制了!”高令婉在心中一遍遍暗示着,催促着自己。

心里暗示、催促得热火朝天,恨不能立时置宇文护于死地,手上的力道,却是再加不上分毫。

这让高令婉更加痛恨宇文护。恨宇文护这个人,恨宇文护的眼睛,痛恨宇文护的同时,她也恨自己,比恨宇文护更恨。

为什么恨,她心知肚明。不但恨,还惊诧,还鄙夷。明知道对方是仇人,除了恨不能再有别的情感,还是有了。不但有了,还让它生发了。高令婉,你真可耻!她在心里痛骂自己。

在宇文护翻起第三个白眼时,高令婉的手劲一松,放过了宇文护。在高令婉收手的下一刻,宇文护的黑眼珠落回了原位,新鲜的空气涌入了宇文护的口鼻。血液如同退潮的海水,从宇文护的头脑中倏然而退,然而,眩晕的感觉并没有随着血液的撤退马上消失。

半睁半闭着眼睛,宇文护微张着嘴,急促地喘息着,一边喘,一边定定地望着高令婉,依然是不说话。高令婉忽然很想再次出手,不为别的,她想把宇文护的眼珠子抠出来,直接戳瞎也行。就是这双眼睛!就是因为这双眼睛,她才下不去手!

这样想着,她真的抬起了手,那手也真的奔着宇文护的脸去了,只不过,那手的最后目标不是宇文护的眼睛,而是——宇文护的脸。她的手在宇文护的脸上,“啪”的一声,抽出了一记震天的耳光。宇文护的脑袋被她的手抽得向一边一歪,宇文护的耳朵在嗡嗡地响声中听到了高令婉咬牙切齿的声音,“这个耳光,是替我外公打的!”

下一刻,又是“啪”的一声,宇文护的脸向相反方向又是一偏,紧接着,他的耳朵里再次响起高令婉的声音,“这个耳光,是替斛律家那一百多条性命打的!”

口腔里有血腥的气味弥漫开来,一边的嘴角很快生出了微痒的感觉,像有一条小蛇从他的嘴角游动而出,又顺着他的嘴角,蜿蜒向下而去。宇文护心知,嘴角流血了。

两边的面颊像被烈火燎过,火辣辣的疼。按道理,正常人在这时候,应该是个呲牙咧嘴的痛苦模样,宇文护却是恰恰相反。在连挨了两个惊天动地的耳光后,他一不羞,二不恼,三不喊不叫。扭回脸,静默地凝视高令婉良久,他的嘴角忽然向上一牵,他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笑。

这声笑很轻很轻,是一股轻轻的气流,从鼻子里一喷而出。可就是这样一声轻浅的笑,听在高令婉的耳朵里,却不啻一记惊雷,震得高令婉心神俱乱。她想,宇文护在笑他自己有本事呢!笑他赢了,笑他终于折服了她,笑她终是成了他的俘虏。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这样想着,高令婉扭过身子背对了宇文护,坐直了身子。

宇文护的后脑勺、后脖颈、脊椎骨,全都疼,前胸的两根肋骨因为让马踢折了,也疼。疼得他不敢动,不敢大声说话。“想处置,早处置了。”他轻声说。

高令婉眼望前方,“我恨你。”

宇文护一笑,没人掐他脖子了,他的脸色也渐渐恢复了此时该有的颜色,病态的苍白,“知道。”

不恨也不能下这么大力气扇他。可是,到最后,恨,终究没能敌过情。不然,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首了。因此,他很高兴,特别高兴,如果不是身上有伤不能动弹,他一定要把高令婉抱起来,原地转几个圈。

高令婉直着目光望着虚空,“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

宇文护回忆起那个阴雨的日子,“那天,我摩敦拿着我在齐国穿过的袍子,跟你讲她在齐国的事。”

不用认真回想,高令婉轻而易举地回想起了那天的情形,因为印象太过深刻,“你在齐国有眼线?”

宇文护没回答,算是默认。

“玄朗知道吗?”高令婉又问,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让玄朗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如果你没告诉过他,他应该不知道。”宇文护望着高令婉的背影,特别想从后面将高令婉搂进怀里,“不过我倒是十分想知道,你的玄朗师弟若是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会是个什么表情?”他的脸上现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宇文护,”高令婉的声音平静响起,“我今天不杀你,不代表日后不杀。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不然,我外公家的那笔账,我迟早要向你讨回来!”

宇文护的神色宁静安然,不见丝毫波澜,仿佛高令婉跟他说的是今天天气不错之类的家常闲话,“你要向我讨账,”他轻声反问,“那我家的账呢?我家的账要向谁去讨?我父亲、我摩敦,还有我自己,我们的账要向谁讨?向你,还是向你的皇帝哥哥?”

高令婉目光微闪,脑中浮出宇文护母亲爬满皱纹的脸,“你家不过区区三条性命,而且,你和你摩敦还活着,可我外公家是一百多条人命。”

宇文护轻声嗤笑,“话不能这么说,我和我摩敦几十年不得相见,这笔账要怎么算?”

高令婉没说话,确实不好算。一方是活着受煎熬,一方是突然地死于非命。要比谁更倒霉,谁更悲惨,真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但她还是认为,她外公家更悲惨,更倒霉。如果,她外公是死在战场上,外公家那百余条人命是死在兵荒马乱里,她没话说,但不是。她外公和外公家那一百多条人命,是死于奸人所害。而这奸人里面,就有宇文护。

不管你怎么说,”高令婉听见自己说:“我外公和斛律家那一百多口人不能白死!”

“你不是已经把祖廷杀了?”得知高令婉的身份后,宇文护马上猜到祖廷的死,必定是高令婉所为。

“他只是帮凶。”高令婉忆起自己手刃祖廷,在祖廷卧室的墙上手书“奸佞的下场”几个大字时的情景,“你才是元凶!”

宇文护痛快点头,“对!我是元凶,我随时等你来杀,现在杀也行。”

从这句话以后,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又说了好些个话,说来说去,不外是说谁欠谁更多,谁更冤,谁的仇更深更大。

说着说着,二人像是心有灵犀,忽然一起沉默了,谁都不再说话。说什么呢?还有必要再说吗?不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无论是她或他,要动手早动手了,要杀早杀了,哪还有闲工夫在这里你一句我一句地争高下,辩是非。

高令婉的心像是空了,不但心空了,脑袋也空了,身体也空了,空空荡荡地坐在床边,她茫茫然,呆怔怔,什么都想,也什么都不想想。她想,她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这一世,老天爷要让她如此纠结痛苦?

高令婉在这边默不作声地痛苦纠结着,与此同时,宇文护在那边默不作声地感慨着。宇文护想,自己活到这把年纪,也算阅女无数,除了年轻时,偶尔为一两个绝色美女短暂的动心外,再没为哪个女人抓心挠肝过。就是那一两个绝色美女,他在得到她们的身体后,没过多久也腻歪了,不喜欢了。

他以为这辈子不会再为谁动心了,那么美的美女都见过了,都拥有过了,还有谁能让他动心?

可是,忽然有一天,坐在他眼前的这个女人从天而降,一点点地扰乱了他的心神,让他不顾一切地想要得到她的……心。是,相较于得到她的身体,他更想得到她的心。以前,他从未对别的女子产生过同样的想法。他只要她们的身,不要她们的心。在遇到高令婉之前,他甚至觉得爱是一种负担,一种牵绊。

在他的认知里,办大事的人,须得利手利脚,轻装上阵,不能被任何事物牵扯了前进的脚步。什么情啊,爱啊,那都是小门小户,小儿女的事情,超凡脱俗如他,根本不屑这些人间俗情。

他想,大概是自己太自负,太自以为是了。自负自以为是到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才派了这个齐国女子来惩罚他,来打他的脸。让他明白,他和世间的芸芸众生一样,不过也是一介凡夫俗子,也会为情动,为情伤,为情痴狂。

很久之后,宇文护望着高令婉的背影轻唤出声,“明珠。”

高令婉的眼睫应声轻轻一闪,“不要叫我‘明珠’,你不配。”最后这三个字,她说得极冷,极硬。

宇文护默然,他想起来了,明珠这个名字是斛律光取的。

“令婉。”静默片刻,他再次出声,“别杀我,留下我的命,让我用后半生来补偿你,好不好?”

高令婉木然不语。曾经,她以为,她这一生只会喜欢玄朗一个人,不会再喜欢第二人。曾经,她是那么讨厌,憎恶身后的这个男人。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身后的这个男人不知不觉地潜进了她的心,一点点挤占着原本属于玄朗的位置。

“玄朗想灭掉齐国,你也想吗?”她答非所问,语气淡然。

高令婉问完后,宇文护一下下地眨着眼,眨眼的同时,思忖着该如何作答。这不是一个可以轻而易举作出回答的问题。如果对方不是高令婉,如果高令婉不是齐国人,如果他不爱高令婉,这个问题,简直太好回答了。可是,对方偏偏就是高令婉,要他如何作答?

过了一会儿,高令婉凝直着目光,望着前方开了口,语气依旧淡然,淡然到仿佛她只是在说家常,“齐国国灭之日,就是我殉国之时。”

说完,她站起身,一步步,稳稳当当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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