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受伤,我怕的不敢回宫,宇文怀便让我回红山院入住了一晚,宫里的事儿我也让元嵩替我打点好了。
第二天,小六儿拒绝和卷毛头还有我一起回去,她道宇文家还有她的兄弟姊妹,我不好挽留,只是道了声望君珍重。
十年青梅竹马的交情,猎场上血肉模糊的尸体,时常交织着出现在我的梦里,我总是尖叫着从梦中惊醒。
每次面见父皇,我总是穿的厚厚一层,免得父皇看出什么奇怪之处。所以至今我受伤惨重的事儿宫里还只有我和元嵩知道。
与此同时,赵西风隔三差五伴随着一封信件的礼物早已经在我的小库里堆成了山,可我从来不想回他。
终于,有一天他终于出现在我的宫殿门口,刚一上来便又是一个大礼:“若公主原谅臣下,哪怕现在和臣说一句话,臣也是死而无憾。”
我觉得可笑,但又无法多说什么,只是唤他起来,假笑道:“赵家哥哥,我们十年的交情,难道在你心里,还比不得区区几个犯了错的奴婢?”
他当时欣喜的模样倒还真让我有了一分错觉,好像是我做错了什么。
我记得我当时疲惫的挥了挥手,道:“上次本公主和元淳皇姐打听,人猎早就是常见的游戏,倒是本公主错怪了你和宇文怀啦。”
他急道:“若公主不开心,臣以后不再接触此类游戏便是。”
我一时无语,只是让卷毛头送了客。
这日,元淳来我宫里非要拉着我去讨论什么燕洵生辰,纵然我百般推脱,并坚称虽然这次讨论不去,但世子生辰绝对会到场。可元淳还是各种撒泼打诨的把我扔上了轿子。
一路颠簸,轿子不停地撞到我的伤口,我面色苍白,差点儿以为燕洵那个罪魁祸首还没见到,我就要死在轿子上了。好不容易到了,我又一路被元淳拉着穿过走廊,几乎是一路小跑的来到院子里。
我感觉我要死了。
当看到院子里熟悉的众人时——虽然他们还没有看见我,但我的尴尬之感还是涌涌而来,尤其是对宇文怀的尴尬之情,我暗自只怪自己当日把话说的太狠。
此时,他们正好在玩儿投壶游戏。宇文怀一投即中,而燕洵扔的一支完美的和壶错过。
燕洵笑嘻嘻的表情让我一下子就猜出他是故意的。
就在这时,我和元淳就这么恰恰巧巧的听到了宇文怀的那句对燕洵发出的嘟囔“装腔作势,扮猪吃虎!”
我暗道不好,皇姐就算包容得了一切,也包容不了燕洵那个臭小子吃亏!
我感觉透过面纱都能看到元淳的脸色透着青紫之气......
我强行拉住按捺不住的元淳然后笑眯眯的朝旁边的侍女悄声道:“给本公主一支,本公主也要玩儿!”
侍女恭恭敬敬的递给我一支箭。
我舔舔嘴唇,把不愉快都先暂时放在了脑后,摇摇箭——我投!
箭进了。
众人皆因惊讶回头朝我们这里看来。
元淳虽然被我刚才的举动转移了点儿注意力,但还是不忘立马上前一步,掀开面纱,就差指着宇文怀的鼻子大骂了,她微微一笑,里面的威胁不言而喻:“宇文怀,你又在说谁的坏话呢?”
宇文怀吃惊不小,弯起嘴角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当他看向我这里时,我抬头。
不过随后我便知道我是多此一举了——隔着面纱,大家都看不到我嘛。
众人皆起身行礼道:“参见公主!”
我抬抬手,轻声道:“诸位请起。”
我为了避免尴尬——说真的,我现在连元嵩都不愿意多见,毕竟人猎场上我刚指着他的鼻子让他滚蛋。我慢吞吞的走上了台阶,自顾自的安安静静坐在了燕洵身边,一句话也不说,也没有揭开面纱,只是拿着一串儿葡萄在那里安静的看着,也不吃。
之所以没有揭开面纱——这几天夜里夜夜被噩梦惊醒,要么是哭要么是失眠,我的眼睛早就是兔子眼睛了。我也不敢请太医过来看,生怕一不小心就露出马尾巴。就连刚才元淳找我,我都故意低下头,没有让她发现我的异常。
魏舒游笑道:“怎么今儿盛梦殿下如此安静,可真不像殿下你啊?”
魏大表哥——你觉得怎么样才像我啊?!
接收到我求救的目光,燕洵在那里露出一口大白牙,对我揶揄一笑“她偶感风寒!”
我接道:“不便见外人。”
魏舒游若有所思的盯着我们两个。
“一会儿再说梦儿皇妹的事儿!燕洵哥哥,你怎么拿我的美酒来打赌呀!”元淳一个箭步走到我们面前大声抱怨。
一提到他们在人猎场上拿元淳美酒打赌的事儿,我的思绪一下子飘回到了人猎场上。
忽的,元嵩挑眉打开话茬“两位殿下——你们的哥哥在这儿呢,你们看不见吗?”
我顿时如坐针毡——也不知道元嵩是真不介意我在围猎场上骂他滚蛋了,还是要另寻个机会整我。
倒是元淳一挥袖子:“你有什么好看的呀!我天天在宫里每天都能看见你,烦都烦死了!”元淳顿了顿,又道:“再说了,你有我燕洵哥哥好看吗?”
我嘟囔:“瞎说什么大实话。”
燕洵马上转头微笑的着看向我。
如果他的眼神能杀人,我大概能死上好几千次了。
别看燕洵平日一副很好相处的样子,但他露出这种表情对我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当务之急,转移话题为上。
我急道:“那淳儿皇姐,那坛美酒你可带来了吗?”
元淳马上挥了挥手,一坛酒被侍女端上。
她笑道:“这坛酒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酒!”
大家应声都上去看。
元淳得意的告诉大家这酒的由来。
当听到这是当年定北侯为白家姑姑酿的玉璞酒时,就连我都为之惊讶了,真是好酒——元淳真是为了燕洵下血本了啊!
我敲敲自己的头,撅起了嘴,有些苦恼——你们的礼物一年比一年珍贵,那我该送什么?
这时,那边的元淳看只剩我一人孤零零的坐在那儿,唯恐我落了单,便对我招手道:“梦儿,傻愣在那干嘛,上来闻闻皇姐的美酒!”
我惊慌了——元淳你这是要害死我的节奏啊!闻酒肯定大家得让我揭了面纱啊!
我无奈的起身,来到这坛酒面前,面纱也没摘,只是努力的扯起一个笑脸:“果然好酒!”
赵西风道:“一坛酒有何新鲜?我赵府名酒无数,可以再造一座酒池肉林了。若公主喜欢,大可....”
元淳一听这话早就炸了毛,她不满的对赵西风道:“这是玉璞酒、玉璞酒!赵西风你耳朵不好使啊!”
宇文怀也挑挑眉:“我只听说定北侯功勋卓著,可没听说过他酿的酒闻名天下呀!赶明儿我也酿一坛酒也能举世无双。”说罢,他嘻笑道:“因为我根本不会再酿第二壶哪!”
元淳气的直接给了他一下:“宇文怀,你有什么资格和定北侯相提并论?!”
一听这开头,我发现我已经想到结尾了。
“他是我父皇的结义兄弟!而你呢,文不成武不就,除了投壶比较准以外,你还擅长什么呀!”
这下换宇文怀狼狈了,他皱皱眉,好像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于是我顺手和起了稀泥,我跳到那坛酒面前,语气夸张道:“皇姐,刚才没仔细闻不知道,现在一闻,果然好酒啊!你要拿这个当给燕洵世子的礼物?”
燕洵嘲笑我:“臭丫头,明明是宇文玥早已赢了这坛酒,说你傻,你还真傻了呀?!”
我怒视他。
魏舒烨看着我和燕洵俩在那儿吵吵闹闹的,干脆直接去和元淳讨酒喝了:“公主,等你开坛畅饮的时候干脆请我喝一杯如何啊?”
“不行!”元淳拒绝的也很干脆:“这么好的酒,不能暴殄天物,怎么能让你们这些浑人喝了呢?”
我又怒:“阿玥难道也算是浑人吗!皇姐你可莫要过分啊!”
“就是就是!”元嵩在那边帮腔:“元淳,你莫要心口开河!”
“梦儿啊!皇姐真不明白你看上那个冰坨子哪点!”元淳眉一挑。
我扶额,接下来倒霉的要是我和阿玥了,于是我狡辩道:“什么冰坨子,我可不喜欢冰块儿!”
元淳见我已有缴械投降的意思,便又把矛头指向了元嵩:“哥,你说你每天都和冰坨子这些人混在一起,还自称什么长安五俊!”
元嵩笑嘻嘻道:“嘿嘿,那又怎么了?那是外人封的,像咱们盛梦大美女,不还被长安的这些公子哥儿喻为长安第一美人儿吗?”
“得了吧!除了我燕洵哥哥——呃,梦儿皇妹也除外吧,你们全都一肚子坏水儿!”元淳气道:“尤其是你,你老是和他们在一起,就好像——好像.....”她忽的一笑:“就好像马群里混进去了一猪!”
“好啊你!”元嵩一拍桌子,明显是被气得够呛:“我要是猪,你就是猪妹妹!”
元淳笑嘻嘻的躲到了我的背后。
这时,她忽然眯了眯眼。
我暗道不好。
果然下一秒我的面纱就被她揭去了:“梦儿啊,都不是外人,还玩儿什么神秘?刚才我看你好想吃葡萄的样子,就是没有吃——都是面纱吗,揭去不就好啦!”
这时,她直直面向我的眼睛,下一秒她便捂住嘴,惊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大家的目光纷纷落在我身上。
我下意识的捂脸,尖叫:“你们都转过身去!不许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