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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你要记得,我叫南柯(1 / 0)

哒哒哒……

一个少年不顾一切的跑着,大雨像从阿鼻地狱中逃出的小鬼报复世间般从天空猛的泼水。他全身都湿透了,长长的头发粘在额头上,心中也像灌满了雨水般冷得令人发颤。

他向高地走去,翻过这个小山坡就是教堂,他想到那去,去向上帝祈祷保证再也不出海了!

下雨之后泥泞的路上湿滑无比,南柯已经摔了好几个跟头,大衣摔在地上沾满了泥水,天空之中像大海倒过来般猛的向这个小岛灌水,就像……就像想将这个囚牢淹没般!

南柯恐惧无比,就如已经沉入海底想奋力挣扎想抓住一根稻草。他原本对渔民们向上帝祷告的行为不屑一顾,可是此时,他多希望那个穿着裤衩的耶稣告诉他,告诉他这场风暴和大雨不是因自己而起呀!

即使是最年长的渔民也没有遇见过这么大的风暴,即使卢斯口中最恐怖的故事也没有让南柯如此急着逃避,在他脑中一次又一次的放着那个金发女人被大海淹没的画面。

以前他去食堂首选之地就是肯尼大叔家,因为他们放黑面包和三文治的橱窗没有像其他渔民家一样上锁,而且在后窗能够一眼明了的看清里面有没有“存货”。每一次自己关顾之后这个女人都会大骂几声,可是她从没有像其他渔民一样追出来拿着木浆赶,只要饿了,南柯总能够在那个位置拿到属于他的那一份面包……

因为……因为橱窗中的面包和三文治都是为他而准备的啊!

原来这个世上还有一家人记得自己,记得那个饿着肚子到处偷东西的少年,记得每一次都在从后窗看得见的橱窗中准备了吃的。

在发现那个少年冲上沙滩时,其余渔民都避之不及,只有这一家将他救起给他换上崭新的水手服将邋遢的大衣用皂角洗干净,然后将他以前留下来的所有金币塞进酒袋中。

只有他们……只有他们记得这个被全世界都遗忘的少年!

“啊——!”

南柯仰天长啸,无数雨点狠狠的打在脸上,雨水混着泪水滚烫的滑下,大衣上的皂角味钻入他的鼻腔,他闻着,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就是唯一记得自己的这一家,因为自己为了坚持的海贼梦,不顾老先生和卢斯的警告而出海,就是因为自己……他们全部葬身海底!

去他娘的海贼梦!!!

他站在最高的山坡之上,在看不清的雨幕之中,蹲下来抱着膝盖,狠狠痛哭。

为什么要让自己在这个小岛?为什么要让因为自己而使肯尼大叔一家覆没?将自己绑上石头沉入海底让他们一家人活下来,这样不好吗?

他们是多么好的一家人呀!

一切都被大雨和海浪覆盖,南柯站了起来,海平面急剧上升大量海水从四面八方涌入这个小岛,无处不在都充斥了的雨滴声、大海翻卷的怒吼声、渔民们无助祷告的求救声。

南柯愣住了,像一尊石像般立在最高的山坡之上,他看向教堂那方,在那里,他看见了那个穿着白纱的漂亮小修女。

南柯每隔两周就会去一次教堂,将剩下的全部金币都交给小修女。

那是除了月圆之夜外最隆重的一天,南柯会提前一天将邋遢的大衣洗干净晾干,会戴上老先生留下来的发套遮住没有修剪的凌乱头发,那一天早晨他不会喝朗姆酒使自己满身酒味。

他像一个披着贵服的少公子,像那个狡猾的珠宝商一样,仰着头优雅的走进有飞腾气势又威严意蕴的教堂。

他会微微弯起嘴角笑着略过那个老修士,将一袋满满的金币交给那个小修女,充满感情轻轻的说。

“愿主保佑,很荣幸见到如此美丽的小姐,烦劳请记住,我叫南柯,你可以叫我,小柯柯。可以将我眼前这个可爱小姐的名讳告诉小柯柯吗?”

每当南柯弯起嘴角说着这句轻浮的话,那个小修女比白纱还雪白的脸上,会变得通红无比,低着头羞涩得像一个待嫁的腼腆公主。

她不说话,就只低着头,任由绯红爬上圆润的耳垂和修长的脖颈,羞怯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那时是南柯除了出海以外最开心的时候,看着眼前低眉抿唇的少女,富商豪绅都围着看着,不但没有阻止还有一些顽皮的孩子拍手起哄,还以为是某个纨绔贵公子的恶作剧。

他们就在众人的目视之下,一个衣冠楚楚一个低首羞赧,在庄严华美的教堂中在平举圣经的牧师旁,就像等待宣告誓言揭开轻薄头纱的一对新人。

然后老修士尴尬的干咳一声示意玩笑应该结束了。

“你要记得,我叫南柯。”

说了这一句后他狡黠的笑了笑,像进来的时候一样抬起头潇洒的离开教堂,像一个完胜的十字军将军般神气威风,留给众人和小修女一个洒脱的背影,消失在城中。

南柯脸上淌着泪和水,巨大的海浪像包围这个小岛的城墙般从四面八方推过来,海水高涨风浪愈烈。

每次他从教堂中出来后,都会兴奋的飞快跑过这个山坡,像带着千军万马奔赴战场凯旋而归。

而在此时,他透过雨幕望向教堂那边,看着被海水灌进去的高大教堂,看着那个漂亮的小修女落魄的跑出来摔在积水中,恐惧而无助的眼神看着这个被上帝惩罚的世界。

突然南柯飞快的跑了下去,向着不知所措的小修女跑了过去,泥地上湿滑无比,他连翻了好几个跟头,脚上的水手鞋也不知道去哪儿。

他飞快的跳进过膝的积水中,一把抱住快要被冲走的小修女,将这世上还唯一有可能记得他的人狠狠抱住。

大雨倾泄而来,将这个小岛上的一切都隐没了,只有在教堂前相拥的两人。

南柯将她被雨水打乱的头发整理好,露出羞涩又如小鹿般惊恐的面容。

她张着嘴像要说什么似的,可是喉咙之中只能发出“呀呀额额”的声音,然后她挣脱开,双手熟练的在空中比划着。

南柯看不懂她在比划什么,但意识到眼前这个漂亮的小修女是个……哑巴。

南柯不管她到底想告诉自己什么,再次一把将她狠狠抱进怀中,等到怀中的女孩不再挣扎,小心又生疏的挑起她精致的下巴,对着她的唇。

吻下去。

在如末日一般的暴雨之中,海水急剧涌动在马路上打着旋儿,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过的两个人,在这座即将沉没的小岛中,相拥接吻。

南柯挑起她的下巴,撬开她的唇舌头相互交叉着,双手紧紧抱住她的细腰,狠狠的吻下去。

一开始少女抗拒的扭着身子,慢慢的就停止了挣扎,甚至有那么一刻南柯感到她回应了自己的吻,怀中的哑巴小修女在那么一刻,在这个回荡着雨声涛声的世界里,她发出一种轻微的娇喘声。

在很多年以后,当南柯逃离了这个小岛成为了一个小有名气的海盗船长时,也是在这么一个暴雨的夜晚,他再次梦到了这个场景。

梦到了一对少男少女在小岛末日之时暴雨之中,疯狂又深情的相拥亲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涌来的海水快到了腰际的时候,南柯放开了面色潮红身子都快软了的少女,一把将她抱起走进教堂,淌着汹涌的海水抱着她到了教堂最高的阁楼中放下。

她如水波般的深蓝色眸子眨了眨,在她脸上的恐惧没有了,精致的五官沾着水滴,显得脆弱又诱人。

南柯将她抱上一张小床,俯下身,在她沾着湿漉漉头发的额头上轻柔的吻了一下,握着她颤抖不已的手轻轻的说。

“记得我,我叫南柯。好好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说完后南柯放开手转过身,再次冲进雨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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