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音音探进楼梯间，倚着门口，歪头看向顾游，看了片刻见他没发现自己，转转眸，手里拿了颗爆米花，对准顾游后脑勺，准确丢过去。
顾游被袭击了，卧槽一声，捂着脑袋转头寻人。正对上唐音音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她往嘴里丢了一颗爆米花，勾起嘴角，黝黑的眸子觑着顾游，语调拉得很长:“说说，谁是猪脑袋啊？”
少女眸光莹润，鼻头精致，红唇小巧，笑起来还有两颗小梨涡，往昏暗的楼梯间一站，像是朝阳初升前的红光，瞬间点亮天际。
顾游想起学校那帮小子，打完篮球之后总会探头探脑:“欸，唐音音怎么没来看你打球。”
“少惦记，唐音音已经名花有主。”他一个篮球砸过去。
众人顿时哄笑。
唐音音大概是一中男生嘴里念叨最多的名字，漂亮，乖巧，成绩好。
“发什么呆？”唐音音又砸过来一颗爆米花，走到近前，很自然地将手上的爆米花递过去，“拿着，手酸”。
顾游顾不上手机，赶忙接过爆米花。
唐音音瞅瞅顾游，又瞅瞅他手上的电话，脑海里想起曾经看过的小说电视剧。
每当发现男主给别的女人打电话，女主角必是要委屈落泪一番，然后把爆米花扔在地上转身就跑。男主角呢，听见爆米花落地的声音，后知后觉地发现女主，然后赶忙去追。
当然了，结果肯定是追不上的，而后男女主角就顺理成章发生误会。
唐音音一直觉得这个桥段很恶俗，事实上也确实很恶俗，一个电话还不足让她误会顾游。
要多肤浅的感情，才会因为一个电话起冲突。
看见唐音音，顾游有点惊讶：“电影结束了？”
“是啊。”唐音音点点头，又问：“谁的电话，你都没看到结局。”
听唐音音说到电影结局，顾游懊恼不已，对着手机道：“都怪你，方大猪头，笨死了，一道题半天都搞不明白，害我没看到结局。”
对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顾游面色得意，像是气到了她。
唐音音眨眨眼，看着顾游，突然伸手去拿他的手机，顾游愣了一下，手一松，手机就被唐音音拿到手。
她沉了沉脸色，有点不高兴，但又不是生气那种，像是嗔怪，鼓了鼓脸颊，不满道：“怎么可以随便骂女生猪头？”
顾游嘿嘿笑，对着唐音音，他永远都是妥协的一方。
唐音音不理他，拿起电话放在耳边，那端方嘉还在说话，少女的声音脆生生的，格外好听。
“顾游，你混蛋，不许说我！”有些小娇嗔。
唐音音抿抿唇，脸上的表情有些寡淡，她道：“方嘉，对不起啊，我替顾游给你道歉，他这人就是这样子，毒舌又嚣张，嘴巴坏得要死。”电话那端顿时没了声音，唐音音歪歪头，又加上一句，“你放心，我教训他，他要是再说你，你就告诉我。”
过了许久，电话那段才传来方嘉的声音，带着点试探：“是唐音音吗？”
顾游赶紧凑过脑袋，对着手机：“是啊，我的管家公主来了，现在你可以得意了，有帮手了。”
“顾游！”唐音音叫了一声，伸手在他腰间一拧。
顾游呼痛，哎呦，哎呦叫起来，仿佛多疼一般：“唐音音，你要谋杀亲夫啊。”
“混蛋！”唐音音踹了一脚。
等这边闹完，唐音音去听电话，发现方嘉早已经挂断。
她把手机扔给顾游，歪头打量他，杏眸瞪得滚圆，一副生气模样：“顾小游，你给我从实招来，这又是哪来的桃花？”
顾游立刻将爆米花顶在头顶，双手作揖，大叫：“冤枉啊，青天大老爷，小人冤枉啊。方嘉只是问我数学题而已，她这个人特别较真，一道题抠不出来就跟在老师屁股后，不依不饶的，我也是怕了她。”
“这样啊。”唐音音点点头，“原谅你了，不过……”她觑着顾游的神色，故意转了话音，“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公主殿下想怎么惩罚奴才都行，奴才眼皮都不眨一下。”顾游贱贱地凑过脑袋，模样要多讨好有多讨好。
唐音音都习惯他了，转转眼眸，想出一个主意：“惩罚你不准看电影的大结局。”
“不要啊。”顾游悲呼。
唐音音笑得眉眼弯弯，“谁让你中途跑出去，活该，以后记得长记性，看电影的时候，无关紧要的电话不许接。”
顾游垂着脑袋，跟在她身边，耐心解释：“我也不想啊，方嘉打了五个电话，我还以为有什么急事呢？”说着把手机里的未接来电展示给她看，确实有好几个。
唐音音有点不高兴：“她怎么总缠着你啊？”
顾游做了一个生无可恋的表情：“还不是班主任，让我俩结成学习对子，我辅导她数学，她监督我做语文作业。”说到这，顾游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对方嘉各种抱怨：“音音，你不知道，方嘉就是块木头，特别艮，天天跟在我身后催语文作业，不仅如此，还有各种问题，一整个寒假，几乎天天都要打电话问数学题，还要跟我一块做作业。”
“不过你放心。”顾游挤挤眼，“被我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唐音音嘴角上翘，拍拍顾游的头，夸赞：“做得不错，但是不许骄傲，要继续保持。”
“放心吧。”顾游对她帅气地眨眨眼。
这段小插曲很快过去，唐音音不是一个喜欢揪着不放的人，但也不会高举轻放，她想了想，对顾游道：“她这样总粘着你，会不会影响你学习？”
“有点烦，但还好。”顾游道。
“这样不行啊。”唐音音偏头思索，“一道数学题都要讲这么久才明白，显然脑子不大好用，如果每道题都要问你，那你就每天给她讲题，不用做别的了。”
“也不是。”顾游迟疑，“她也不是每道题都会问，而且她这个人还蛮聪明的，只是会问我特别难的题，偶尔问，三两天一道题的频率。”
“这个频率……”唐音音弯了弯眼眸，不准备拐弯抹角了，直接了当：“她是不是想追你啊？”
顾游一愣，而后笑嘻嘻转开话题：“音音，你别乱想，不会的，她这个人特别轴，而且说话硬梆梆的，十分不讨喜，怎么会追我。”
唐音音收了笑，语气寡淡：“那就好，我就是担心一下。”
“不用担心。”顾游伸手揽住她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即便有人追我，也追不走。”
这次，唐音音连话都没有了，只是沉默着。
天色不早，俩人看完电影就赶紧回家，顾游离得比较远，不好再耽误下去。
——
唐音音在外公外婆这里住了几日，开学前一天才回家，吃完早饭就往家里走。
她没带钥匙，就站在门口按门铃，按了半天也没人开门。
“难道家里没人。”她给赵婶打电话：“赵婶，你在外面买菜吗？”
赵婶：“我在家呢，晚上才回去。”
“哦。”唐音音点点头，又问：“那你知道韩姨去哪了吗，家里怎么没人？”
电话那端沉默片刻，才传来赵婶小心翼翼的声音：“音音，你不知道吗？前几天你爸爸带着你韩姨和晓珊她们去雪乡滑雪了，今天晚上才能到家呢。”
唐音音一时没做声。
赵婶心头一酸，怕她难受，赶紧描补：“音音别多想啊，可能是你不在家，才没带你去。”
“嗯。”唐音音点头，嗓子像是含了沙砾，“我知道。”
挂了电话，唐音音打开微信，去看周晓神的朋友圈。
她前天就发了朋友圈，九宫格图片，有三人的合照，也有自己单独的照片，还有火炕和铁锅饭，以及一句话：全家出游，开学前的疯狂，感谢亲爱的爸爸妈妈。
全家……呵……唐音音想笑，眼眶却酸胀难受，眼泪控制不住一眼，转眼间，地上两枚水印就新鲜出炉。
原来他们是一家人，那她是什么？
唐音音背靠着门滑落，坐在地上，脑袋埋在膝盖上。
因为担心唐音音，赵婶没等晚上，挂上电话没一会就赶过去。手里还拎了条大肥鱼，风风火火跑来开门。
唐音音果然没走，等在门口像是无家可归的小孩。
赵婶心里念叨声作孽，咋有这样的爹，没长心！
看见赵婶，唐音音很惊讶：“您怎么过来啦？”
赵婶心疼地给她捂捂耳朵，念叨：“我要是不过来，你不得冻成冰棍，赶紧进屋，中午赵婶给你做鱼吃。”
“谢谢赵婶。”唐音音抱上她肥胖的腰，冰凉的心扉终于恢复些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