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德气得踹了伙计一脚，往椅子上一坐，一个劲地喘粗气。
姓华的太可气了，让我白白熬了十几锅“消疹汤”，糟蹋了几十两银子，这笔账我得跟他算。
其实，吴德不单是因为华郎中坏了自己的“消疹汤”，这才生华郎中的气，里面还有别的原因。
华郎中取得医牌后，便光明正大开始行医，他不仅医术高，而且看病不在意酬金多少，曲城人都愿意到华氏医馆瞧病，吴德这里的生意一落千丈，若再不给华郎中点颜色看看，饭碗恐怕就端不成了。
琢磨了好一会，吴德想出了一个坏点子。
他叫来一个十来岁的小学徒，让小学徒吃了一些巴豆。
等小学徒拉得脸色蜡黄，浑身无力时，吴德带着小学徒到县衙找到郑牧野，说小学徒用柳叶水洗澡之后，开始腹泻，要不是自己治的及时，小命就没了。
吴德还让郑牧野把华郎中抓起来，治庸医之罪。
华郎中曾经治好了儿子的病，郑牧野本来不打算同意，但吴德毫不犹豫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张银票递给了郑牧野。
接过银票，郑牧野瞅了一眼上面的数额，便把华郎中对自己有恩这一茬忘到九霄云外，立刻派人将华郎中抓起来，连问都没问，先是一顿板子，然后扔进了大牢。
“什么？”钟无稽皱着眉头：“郑牧野把华郎中关入了大牢？”
“没错！”吉温点点头，“我刚还去大牢看了华郎中，他还挨了板子呢！”
“这个混蛋的良心让狗吃了！”华叔听罢勃然大怒，对钟无稽道，“姑爷，走，我们找这个狗官算帐去！”
钟无稽摆摆手，平静地对华叔道：“你去帮我准备五千两银票！”
“准备银票做什么？”华叔奇怪地问道。
钟无稽缓缓道：“不管怎么说，得先把华郎中从大狱中救出来！”
“姑爷，你直接找他要人便是了，为何还要给他送银子？”华叔气呼呼道。
“我懒得和他费口舌！”钟无稽冷冷道，“本来我不想这么早收拾他，可他偏偏要找死！你放心，他只要收了银子这钱，一只脚就踏入阎王殿了！”
华叔能感觉到，钟无稽身上突然散发出一股戾气。
……
这一日，钟无稽从捕快厅出来，却见程清泉也正往外走。
钟无稽停了下来，向程清泉打招呼道：“程县丞，您回府呀？”
程清泉点了点头，钟无稽正要离开，却听程清泉突然道：“钟县尉，晚上可有空？”
“啊？”钟无稽有些诧异，笑了笑，“怎么？程县丞有事？”
程清泉淡淡道：“若有空，就喝酒去，我想和你聊几句！”
程清泉竟然单独约自己，钟无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并没有迟疑，笑着道：“没问题，走，程县丞，我请客！”
二人来到怡香楼，刚进了大厅，正巧看见怡香楼的掌柜黄世文。
钟无稽与程清泉是县衙官员，也是怡香楼的常客，黄世文对他们自然很客气：“两位大人，欢迎光临敝店！”
钟无稽笑着问道：“黄掌柜，可有雅间，我与程县丞谈点事！”
“就你们二位？”黄世文问道。
“怎么？不行吗？”程清泉皱起眉头。
“那倒不是！”黄世文赶忙陪笑，“雅间都订出去了，只剩下最大的那间了！”
怡香楼最大那个雅间，可以坐二十多人，用一次花费不菲，一般很少有人去订它。钟无稽与程清泉两个人用这么大的雅间，的确不划算。
钟无稽摆摆手：“就要最大的雅间，银子不是问题，黄掌柜放心吧！”
上了酒菜，钟无稽也不说话，只是自顾自吃了起来。
程清泉也不言语，两个人闷头各吃各的，气氛有些沉闷。
最后，还是程清泉没忍住，先说话了：“听说你去槐树村看管仕奇了？”
“没错！”钟无稽点点头，“他告了病假，我当然得去看看他！”
“你难道不知道那份匿名信就是他写的？”程清泉索性挑明了。
“知道！”
“你是县尉，他一个捕快利用你，你不想收拾他吗？”程清泉盯着钟无稽问道。
“不想！”
钟无稽说的是真心话。
管仕奇这人虽然心术不正，但至少还没有妨碍到自己。
管仕奇利用自己除去袁飞，程清泉一直唆使自己收拾管仕奇，何尝不是想利用自己。
程清泉瞅了钟无稽好半晌，他看得出来钟无稽说的不是假话，微微点点头：“好吧，咱们先不说管仕奇了，那郑牧野呢？”
“郑县令？”钟无稽故作惊讶道，“郑县令怎么了？”
“你不用跟我装，我虽然不了解你，但多少还是知道些的，华郎中被郑牧野在背后摆了一道，我不信你能咽下这口气！”
钟无稽没有言语，他知道程清泉肯定还有下文。
果然，程清泉直截了当道：“钟县尉，我们俩联手，设法除去郑牧野，如何？”
“联手？”钟无稽嘴角微微上翘，“程县丞，这事你为何要找上我？”
“放眼整个衙门，只有你具备这个能力！”程清泉不是恭维钟无稽，说的是心里话。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钟无稽又问道。
程清泉咬牙切齿道：“如果不是郑牧野，程贵就不会死！不除去郑牧野，我没办法向程贵的在天之灵交待！”
“没有别的原因了？”钟无稽追问道。
“当然没有了！”程清泉斩钉截铁道。
程清泉除去郑牧野，只是给程贵报仇，一点也没取而代之的想法，钟无稽哪里会信。
既然程清泉不承认，钟无稽也懒得揭穿。
“程县丞，对不住了，我不会和你联手！”钟无稽一本正经道，“这事你自己做吧！”
听了钟无稽的话，程清泉惊愕与失望的神色溢于言表。
钟无稽起身，对程清泉拱拱手：“你放心，这事我会替你保密，账我已经结过，先告辞了！”
说罢，钟无稽朝门口走去。
程清泉没有说话，呆呆地瞅着钟无稽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