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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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活远比高中多元化,对段净夕来说却没什么特别。大一全年下来她几乎都在教室里度过,每天除了上课就是自习。

她深谙自己的性格,对课外活动兴趣不大,所以没参加任何学生会或社团。她清楚对自己这样的学生而言,学习成绩和实习经历才是最重要的砝码。

她利用高三暑假实习赚来的钱买了几支股票,起初有赚也有亏,后来渐渐变成以赚居多,但是她从不沉迷其中。

大一暑假伊始,全体大一新生前往郊外的基地参加为期半个月的军训。

大学的军训内容并不难,需要克服的只是酷暑的天气和比高中军训翻了一倍的时间。

经历过初中的严厉军训,段净夕再参加高中和大学的军训都只觉得轻松简单。她的动作非常标准,加上一米六七的身高在整个经管学院的女生中尚属高挑,军训日程进行到一半时跟另一位女生一同被挑选为方阵队的领队。

中午,学员们吃完午饭便回各自的宿舍休息。段净夕睡在上铺,拿着笔和纸背靠墙壁,笔尖在纸上勾勒树木的线条,一边听宿舍的女生闲聊。

从时间上来说,无疑是高一开学前的军训离现在更近,然而她首先想起的却是初中的军训。

夏日的温度居高不下,基地就像一个大蒸笼一样,树木也变得无神,从窗户渗进来的风都是炙热的。知了在窗外不知疲倦地叫着,一如多年前那场军训的午后。

半个小时后,宿舍的女生酣然入睡。

段净夕收起草稿纸和笔,也躺下来睡觉。

两天后整个基地进行大阅兵演练。

护旗手护着国旗入场时,段净夕站在本连的方阵队前,远远地望了一眼身材高大的护旗手。

隔得太久,有些记忆中的片断早已变得模糊。

时间会慢慢淡化这些回忆,终至无痕。

生活和学习如同预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年底她去CBD那边上英语口译课程。她报的是一对六的精装课程,授课老师Mark是一名英国人,剑桥毕业的双硕士,很有学者的儒雅之风。

有一次课间Mark跟段净夕闲聊时夸奖她的英语纯熟。段净夕微微一笑,回了一句谢谢,后来跟老师聊起英文思维与中文思维的迥异。这几年下来,她发现自己在面对完全陌生的对象时,心里会更轻松自在。

Mark跟她结束聊天时又感慨地用英语说:“我认识几个学生掌握的词汇量很丰富,但是他们英语说得都没有你好。”

CBD离学校很远,课程结束后她坐公交前往地铁站。她读书的这座城市工作日晚上的交通异常拥堵,到达地铁站时已临近八点。十二月的城市阴冷灰暗,地铁站里弥漫着一股凛冽的寒意,正值晚间高峰期,车站里都是来去匆匆的人潮,或刚从列车下来,或准备乘坐列车离开。她蹬着长靴穿过人流不息的通道,看着往来的乘客,心里下了一个决定:她要离开这里,去更远的地方。

生活变得异常忙碌,上课、考试、实习交替进行着。

大二暑假她到一家著名的投资公司实习。一开始的实习内容多少有点打杂性质,一个月后她的工作内容已经跟正式员工相差无几。每天下班后,她花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坐车回学校,回到学校就去浴室洗澡,剩下的时间用来看书准备各种考试。

时间在这种规律而有节奏的日子中弹指而过。

当初两个大人离婚时,段净夕的妈妈用定期存了二十万给她将来读大学用,段净夕从没动过这笔钱,如今十几年过去,加上利息已是一笔不小的钱财。从高中起,段茂扬就让助手定期给她汇生活费,几年下来账户里也有不少钱。

家里的人都不知道她准备出国,直到大四开学后她应中介的建议向家里要存款证明时才骤然得知这一消息。

她的GPA非常突出,实习经历也优秀过人,寄出去的申请陆续有了回音。

一个春日的早上,她在宿舍里接到一通越洋电话,对方操着一口地道的美式英语,自称是某所世界一流大学的教授,有几个问题想问她。

她握着手机,脑海里仿佛绽开了七彩的礼花。

拿着手机的掌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但她还是镇定而有条理地回答了所有的问题。电话另一头的教授对她大学期间几次实习经历非常感兴趣,又跟她聊了很久。

挂断通话后,段净夕觉得喉咙还在微微颤抖。

过了几天,她收到一封很正式的邮件回函。邮件里印着那个非常有名的红色校徽,正文欢迎她修读该校的Master。

她的面前,终于铺出一条洒满阳光的通道。

毕业的那个夏天,整个校园都弥漫着一股言语难以形容的氛围,解脱的兴奋中混杂着别离的哀伤。

段净夕离校前都在忙着上网找房子和联系芝加哥当地的房东,跑各种流程。

送走室友后,她回了一趟家,一周后坐飞机回大学所在的城市参加大使馆的签证面试。

面试过程很顺利,所有问题她都回答得很好。面试官毫不吝啬地夸奖了她的英语,跟她闲聊起来,然后突然问了一个问题:成长过程中身边哪一个人对她影响最大。

这样的问题本来可以随便编一个答案。即使她瞎编,面试官也不会知道。

但是面对着一个陌生人,没有了隐瞒的必要,而且这种情况下照实讲的话效果说不定会更好。

于是她对面试官讲起了记忆中的男生,以平淡客观的口吻三言两语概括了他跟自己的关系:他跟她读同一所学校,由于他的影响,她深知自己缺乏生活经验,于是利用清闲的假期出去实习。

面试官听得津津有味,饶有兴趣地询问后续发展。

她云淡风轻地笑,".haven’ethen."

时间的可贵之处在于可以让人变成熟,在不断的磨练洗礼中坚强地挥别过去,不再被细枝末节动摇。

面试官露出一个惋惜的表情:"Oh,suchapity!"

离开大使馆后,段净夕去车站坐车回酒店。

七月流火,临近傍晚天色还很亮,天边铺满了玫瑰色的晚霞。已是黄昏,风中终于有了一丝清凉。

她知道今天的面试很成功。

望着前方绵延的马路,她的心情很平静。

人生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今天的样子,她并没有很高兴,感觉就像完成一项任务,终于走完了所有程序。

段净夕高中过的是住宿生活,大学四年一直在外地读书,寒假即使回家也多半在外面实习,算起来在家待的日子十分有限。她的房间还维持着去大学报到前的样子,有一箱书至今仍封装在箱子里没打开过,抽屉里只放了两本小学期间画的速写本。

她要带的东西并不多,行李很快就收拾好。

临行前一天,吃晚饭的时候,段馨彤在餐桌上捧着瓷碗仰起脑袋问她:“姐姐,你以后还回来吗?”

段茂扬的筷子一顿,也看向她。

常霞给女儿挟了一块鸡肉,“小彤,吃这个。”

段净夕没有正面回答,只道:“以后再说。”

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她没有很深的感情,但是也不至于讨厌。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都会尽可能地满足段馨彤所提的要求。

她很清楚自己以后不会再回来,但是没必要把这个决定昭告天下。

两年后。

溪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

春节临近,医大附属医院却比平时还要忙碌,每个科室里都挤满了病人,走廊上脚步声不绝,丝毫没有过节的气氛。

四楼的一间办公室内,主任医生低头看了一眼病历,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对坐在对面的男人说:“令堂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现在基本是油尽灯竭……”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大衣,面孔沉静:“我母亲还有多长时间?”

医院里的医生早已见惯了生死,叹了一口气,“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

陆惠兰躺在病房的床上,病痛的折磨使得她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醒来时就看到大儿子一动不动地坐在病房的沙发上。

陆慎析见她睁开眼,唤道:“妈。”

“慎析,你来了?”陆惠兰对他展开一抹慈爱的微笑。

陆慎析上前扶她坐起来,把枕头垫到她背后,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公司不忙吗?”

“还可以。”

陆惠兰知道能让儿子抛下繁忙的工作无所事事地呆在病房里,必然是自己的病情又恶化了,当下也不点破,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只问:“阿言这几天怎么样?”

陆慎析去洗手间洗了一个苹果,坐到病床旁的椅子上,一边削皮一边回答:“在学校。他们今天进行期末考试的最后一门考试。”

陆惠兰点点头,目光细细地在他脸上滑过。他的眉眼有一点像前夫,却又比前夫多了几分沉稳与磊落。

遗憾之余她心里又有一丝欣慰:生活最是磨砺人,才不过十几年的光阴,当初不谙世事的男孩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男人。

她清楚自己的身体已经时日无多,于是避口不谈病情,沉吟了一会,说道:“我在梳妆柜的抽屉里放了一个玉镯子,是当初外婆留给我的。慎析,你把它收好,将来给你的媳妇。”

“妈。”陆慎析的声调没有起伏,只有眼中闪过一抹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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