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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碧落黄泉(1 / 0)

此时日已晌午,我俩都有些饿了,庄赋动手下厨,我便跟着他在灶房中生火备菜,一阵忙活过后,烹出了好香一桌饭菜。

头一次坐凳子上直着腰板吃饭,一双筷子被我用得像铁杵一样,在碗盘间撬来撬去。还好庄赋那双灵巧筷子对我谦让了些,不然这一桌有盐有味的食物也许会逼出我的原形,让我放下碗筷,伸爪刨牙地进食。

庄赋斯文地吃着自己碗里的米饭,任我拿着筷子,纵横驰骋,征服菜肴,一顿饕餮之后,我满足地看着只剩下零星油花的碗筷,然后舒舒服服地松开手来,回味着唇齿间的香气。

庄赋瞧着我发笑,少时又拿来手巾,教我擦嘴,我正在抹那油嘴,就听他埋汰道:“你这副吃相,再加上这身胡乱凑合的衣服,活生生一个小叫花子。”

我拽起自己的衣角,用手指摩挲了一阵,只觉这衣服,是不如我往日的皮毛舒服,但看这衣服的样式,却像是庄赋的旧衣,因此也不好嫌弃它,便回道:“我有家有主的,还能饱食三餐,叫花子哪能比得过我。”

“倒挺知足的。”庄赋说着,又关怀我道:“还是得给你置身衣服,这个天气,受不得凉。”

我听得庄赋此言,心中自是开心,又想起往日所见世间女子,锦绣华美,群衫袅娜,着实惹我羡慕,但饭桌上随口说出的话,我可不能太过当真,于是先这样回道:“天还不冷,况且,这衣服穿着,比我往日皮毛覆体的时候更要暖和些,不必着急置办衣服!”

庄赋闻言,正色说道:“你是仗着那‘庄家赢’的药性未退,浑身上下才不觉寒冷,过不了几个时辰,准保你牙齿开始打架。况且——”他眼光上下打量着我:“你就这么几天做人的时间,难道不想把锦绣衣裳享用一番?”

此话一出,我有如五雷轰顶,忙地追问道:“什么几天时间?我这人身……不是长久的吗?”

庄赋见我神色慌张,只能遗憾地告诉我:“这庄家赢本是霞满人身的伴生之物,服用后虽然有些效用,但是只保持七天时间。”

七天?我恍然一怔……

初得人身的昂张的精神,也因此萧萧落寞了,原来这么多欢喜,只是我几日的梦游……

我突然想起一些传说,相传狐狸可以帮人实现梦想,但时间也只有几个朝夕,且其中诡诈,多是以后要加倍奉还的。

我因此畏惧道:“我也早该料到,凭空降好事,欢喜难长久。更怕是福祸相随,一转眼好处就过了。不知道这泥丸咽下去了,是否还有什么后着。”

庄赋笃定回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请不必多虑,我孜孜不懈配炼霞满人生,就好在它药性所旨,乃是淳淳恩养,如母哺子,无有谋心。而与它同出的那粒‘庄家赢’,也是性质平和,温纯养人。”

我听他说得如此诚恳,也不好多再提疑。但其中虚虚实实终究要到日后才能验证。我沉默不语,但脸上多少还有些焦虑,想必庄赋已然察觉。

他于是又把那霞满人生的用料给我说出几样,可惜我大多都没听过,因此不能生信,只能勉强笑着说自己不怕,但我那脸上,必定仍是满是愁容。

庄赋见我没了往日的精神,也不再逗我,他先将桌子收拾干净,再坐到我对面,气定神闲地看着我发愁。

我吃了人家的宝贝,还这样一幅脸色,自觉有些对他不住,于是也不再发呆,长长出一口气,伸展开胳膊,然后倾身向前,曲肘托腮,微笑着与他对视。

“不害怕了?”庄赋问我道。

“害怕什么?难不成你会害我。”我无畏地答道。

“我是不会害你,但只怕,你要吓唬自己。”庄赋说。

“狐狸精都是去吓别人,哪有吓自己的,一点都不好玩。”我轻快地说。

“还记得玩,这就不错!但若不把心结打开,玩得也不痛快。”庄赋说着,目光渐渐落下,只见他看着我脖子,问:“还记得我那日跟你讲过的“水鬼弦”吗?”

受他一问,我脖子间的那条渺渺若有的细线立刻变得沉重起来。

“记得的。你当时还提起过一句诗呢。”我回道。

“咸池溺蛟水龙吟,黄泉水鬼弄锦弦。”他将这两句复述一次,然后,仔细对我讲解了起来。

原来这首诗,上阙“咸池溺蛟水龙吟”讲个是一个传说:玄门中有一灵兽,名为鳞蛟,生于海底,遨游四极,渐次飞升至九天,不料它在天阙之上,见了咸池之水香柔滑腻,便欢喜耽溺此中,徘徊不倦,乃至一劫尽时,大风掀浪,苦海翻涌,洪流将它吞没,它饮过苦水,终于勘破迷津,以清净心,洗褪尘刹,于是腾身而起,啸鸣警世,其声划破长空,霎时云卷雨坠,鸿霖漫天,暴雨之后,普世尘垢皆除,景象转新。世人便将此雨名为“水龙吟”,而后以此谱曲,于是七弦动,音乐起,而烦恼忘断。

“有意思。这歌哪儿能听到?”我好奇地问。

“是支琴曲,若是有琴,我便能为你弹奏,只不过,能不能领会其中深意,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庄赋得意地说。

“你倒是拿张琴来,也好试试我的本事。”我呵呵一笑,心想,你连这琴曲典故都讲给我听了,我岂不知,等你弹完了,就装作沉浸其中,说自己浴水见龙,翻腾如蛟,一曲之中,便览天地宇宙,瞧你还能不能找出比这更高的境界。

正想着,就听庄赋淡淡地说道:“对牛弹琴,不求回音,你可别听了支曲子,便缠着我说那些天花烂醉的幻想。”

“我是狐狸,可不是那傻牛!”我嗔怒道。

“也对,你不是傻牛,你是个傻妞。”庄赋见我这样,越发欢乐起来。

我眉头紧皱,势要争回这口气来,但想到自己第一天做人,经验不足,吵架肯定是吵不过他的,于是强压怒火,深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瞟他一眼,冷蔑回道:“也不知是谁傻,我终年游山玩水,耳旁皆是泉音林籁,何须讨你一支琴歌。”

“是在下骄狂了!”庄赋拱手一拜,抬眼时却仍是满脸戏谑,只听他又卖弄道:“只不过,山水天籁,万物皆有所感,但这水鬼弦的情韵,唯有人才能够侧耳倾听,到底还是比山野之狐过得更有意思。”

讲到此,我脖子上的红线似乎轻轻动了一下,我尚未弄清它的来路,不免有些心急,于是忙地向他询问这水鬼弦的故事。

庄赋见我这焦急的样子,笑了一下,便将这水鬼弦的传说娓娓道来。

方才诗中,有“黄泉水鬼弄锦弦”一句,其中所说的水鬼,也是一种玄门生灵,此物饮醉于黄泉之下,掌心间萦绕不解弦丝。每醉必拂弦而歌,歌声幽荡于泉中岸畔,招引得紫河车上,转轮门前,往生魂魄猛回头,于是乎,踏铁鞋,入火坑,返来路,憨痴痴执迷不悟。

此物虽能以掌中琴弦勾引痴念,荼毒魂魄。但自己也终日醉梦于琴歌之中,又苦于知音难觅,日日年年,含恨抱苦,唯有找到能解他琴音之人,与之心声密契,掌中的琴弦才能共鸣而散,他也就能出离苦海,自寻去处,不留半点嗔痴。

只可惜,这知音,天生只有一位,而那漫漫黄泉,迢迢碧落,又怎能轻易将他找到,于是,这水鬼的传说,就生出许多奇情,惹得世人幻想追逐。

但水鬼行踪莫测,变幻万端,极难探寻,凡人不可妄求。

唯有玄门修士,灵宝傍身,可以使计查明行踪,捕捉水鬼,将此惑乱众生之弦取来究索,于是渐渐发现,此物除了引人入幻之外,还有诸多灵奇妙用,比如练就这金丹泥丸,水鬼弦就是最好的药引,

水鬼还有许许多多的传说,当时庄赋并未说尽,因见我神光恍惚,他便止住陈述,问我一句:“怎么?听得有些入迷了?”

如他所言,我在听这些传说时,不由得随着鳞蛟和水鬼上天入地,真可谓,上穷碧落下黄泉,两泓清流各自悬,在这世间,涤荡迁逝,无边无尽。

我托着腮,点头答应道:“嗯,这些传说怪招人迷思的,说来我现在脖子上就有两根水鬼弦呢。”

“只剩一根了。”他纠正道。

我忙地抬手摸着脖子周围,确确实实只有一根绳子系着。

“我明明记得,你曾在我脖子上套了线圈,现在怎么只剩一根了?”我惊讶道。

“你摸到的,还是方相结咒的绳子,是将一根水鬼弦与一根灼火红线缠绕而成。”庄赋回答道。

“好奇怪的东西,这又是怎么个来历?”我问。

“这灼火线是可以从鼎炉中练就的,水鬼弦倒是天然长成的。这两个东西,本是相克的一对,水鬼弦阴寒,灼火线猛炽。但若调剂得当了,也就无害于人,好比这根,方相编出来的绳子,挂在你脖子上也没什么事儿。”庄赋说着,又撩起我脖子上那根红线看了看。

“他的东西我不放心,你且说说,这红线害起人来,是怎么个景象?”我担忧地扭动脖子,绷着脸瑟瑟问道。

庄赋见状哈哈大笑,连说了两声“不怕”,又对我解释道:“水鬼弦的本事是勾人,这你刚才已听了,但它也未必见人就勾,至少那人要懂些音律,才能领会琴曲妙意。”

“我不通音律,只会呼号,想必它勾不到我了。”我松一口气道。

庄赋点头微笑:“如此灵物,非要等到知音,才肯鸣弦动琴。我看你此刻精神矍铄,言谈清晰,倒还真是没被它看上。”

“你……”我克制自己,不与他争辩,转口问道:“那这灼火线呢,与人有何危害?”

“这个就猛烈得多了。”庄赋瞪眼吓我道:“这个东西只要受玄法一激,就会炎焰荼毒,使得拴缚之人,如被赤链捆身,受火灼烧,唯有红线燃尽,方可解脱。”

“那我怎么办!它什么时候发作!”我着急地问,想抓扯,却又不敢碰它。

“你又没学玄法,激不了它的。”庄赋淡定道。

“我……我……”我脑中因为惊吓而有些不好使,便连声请教庄赋,他这两日到底在我脖子上做了什么文章。

庄赋有些得意地将我脖子上这根危险的红线悠然玩赏了一番。然后才慢慢对我解释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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