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
“早上好,新八……”
欲言又止的两个人就这样在路上相遇,彼此间看上去有些尴尬,只是有默契的停下脚步,保持了一个算不上亲密也不算疏远的距离。
丹生谷森夏,一个令人感觉熟悉却又感觉有些陌生的名字。
这是一个有着很多想法的美丽少女,她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窥见了世界的真实,她不是一个自私的姑娘,她想要将自己的所得与周边的友人分享。可惜这样做的结果没有让她得到更多的快乐,反而得到了一个“中二”的称号,被人鄙视,被人嘲笑,在冷漠中逐渐被疏远。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森夏在无数个夜晚这样望天自问。
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愚蠢的世界,无法听到精灵之音的宁顽之徒又怎么有资格与她共享那些无上的荣耀。
久而久之,隔阂渐生,明明容姿秀丽,品学兼优,应该能成为班级当中的焦点,却因言行不容于众人,最终变得自绝于大多数人。
少女并不感到后悔,那些人瞧不起来,她还瞧不起那些资质低劣的“普通人”。
只是精灵的轻喃听了那么多,各种各样的设定写了那么多,结果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真的与众不同,那些所谓的设定也只是设定而已,怀有梦幻的少女到头来与她眼中的“普通人”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距。
这朦胧的认识让少女感到恐惧,只是到底恐惧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谬误,还是恐惧自己只是芸芸众生中普普通通的一员,或许就连少女自己都不清楚吧。
可是命运似乎总是喜欢和人开玩笑。
少女在情绪低落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为她打开新世界的“领路人”。
少女觉得自己哪怕变成一个佝偻着身体,坐在后院里晒太阳的老婆婆也不会忘记,那一天,用自己的身体感受到的一切。
不断在树丛中穿梭,远非正常人所能达到的速度,还有那在身体内流过的,如同一只顽皮的小老鼠一般的奇妙感觉。
少女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刻,她真的愿意放弃自己所有的一切,只为追随眼前的男人,跟随在他身后,完成对未知真理的探索。
纵然少女的矜持最终让她没有做出更加大胆的事情,可少女内心的欢乐却比之前任何时刻来的都要多。
她的道路是正确的,她也再不需要在那条看似崎岖难行的道路上孤独前行。
有人陪伴的感觉,意外的让人感觉陶醉。
少女幻想过很多,很多,比如两个人共同前往各地名山大川,去探索那些流传下来的奇怪传说,或许在普通人眼中那只是哄骗人的谎言,可是在他们这些里世界的探求者看来,却有可能是真相被揭开的冰山一角。再比如他们在都市里经营着一家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侦探社,明里承接一些普普通通的工作,可是暗地里却与盘踞于城市中的妖魔鬼怪斗智斗勇,成为城市阴影中的守护神。又或许以后结婚生子,诞下三五个孩子,传承本领,继承父母未尽的事业……
森夏本就是中二中的战斗机,尤其擅长进行复杂的设定,刚刚获得同路人的那份喜悦又让她想得更多,说一句思如泉涌大抵是不差的。
万万没想到,前途如此光明的道路上,却遭遇了少女所无法想象的曲折。
杀人什么的,森夏不是没有想过,惩恶扬善的时候总是可能遇到宁顽不灵或者罪大恶极的敌人,还有那些总是通过司法程序来逃避罪责的权贵,对于这样的人,森夏觉得就算是纯洁的精灵也不会放弃对恶的制裁。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原以为是志同道合的同路人,最后却变成诱拐少女的杀人犯,纵然警察因为证据不足而只能将新八释放,可是警察们也并没有撤销对新八的监控,仅仅只是因为“证据不足”罢了,也就是说警察们也认为新八不是什么好人。
于是森夏恍然想起,初见面时新八对自己的那些无礼的举动。
【如果不是因为那条路虽然偏僻但也时常有人经过,自己是不是也会像那个叫做加藤惠的少女一样,在人们没有察觉的时候便永远的“失踪”了呢。】
这样的想法让森夏感觉不寒而栗。
她感到很混乱。
一方面她并不愿意承认这样的结果,她不愿意相信曾经让自己心动的那个男人会是那样肮脏的罪犯。可另一方面,无数的可能都指向同一个结果,一个令少女不敢深想下去的结果。
少女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见那个男人。
她,只能选择逃避。
可偏偏,那个让森夏不知该如何面对的家伙连续三天未曾出现。
与他一同失踪的,还有班上的两个女生。
近卫白,一个平日里存在感并不高的漂亮女生。平日里寡言少语,表情也多以冷淡居多,纵然有着一张冷艳的面孔和修长的美腿,可是依然受到班级里大多数人隐隐的排挤。
藤崎诗织,班长,与近卫白相比,她们两个在班级里的存在感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这样两个人与新八一起失踪,偏偏老师们对这件事又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可想而知,各种风言风语立刻流传开来,从普普通通的私奔,到神神秘秘的“被外星人捉走”,“本神秘黑恶势力绑架”,“知道的太多了”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流言的传播也愈发猛烈起来。
这个时候,森夏就算是想要置身事外似乎也不可得,不管森夏自己是否承认,在外人眼中,她可是新八的“正牌女友”,就算两个人似乎最近闹了点小矛盾,可没有传出分手消息前,大家依然不会改变原本的固有认识。
于是各种流言都不约而同波及到了大概是这次事件中最为无辜的森夏身上。
那些平日里唯恐避森夏不及的女生突然围拢过来,她们七嘴八舌的自说自话着,有的看上去似乎是在为森夏鸣不平,甚至还打算陪着森夏掉几滴眼泪,有的则不断撺掇着森夏多说些新八的坏话,似乎想要与森夏共同诅咒万恶的渣男新八,更有人在那里煽风点火,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劝森夏抛弃旧日的感情,一起去寻找新生活,用畅快淋漓的快乐活动来忘掉那些不愉快的过去。
对于这些凑过来的同学,森夏表示自己内心十分平静,甚至有些想笑。
而且因为这些令她感到丑恶的嘴脸出现,反而让她回想起和新八所经历的种种。
仔细想想,似乎除了那突然一击,两个人之间的回忆几乎都是欢乐和幸福的感觉,偶尔还会产生会心的默契。
于是,不知不觉中,她又在这个熟悉的时间来到这个熟悉的地点,想要等待那个她熟悉的人。
可当她真正等到了想要等到的人,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纵有万语千言,却与谁人说。
“这几天,你……”
终于,打破这沉闷气氛的还是森夏,少女依然有些欲言又止,但话语中的关心却溢于言表。
有些感情,终究还是放不下啊。
“我们穿越去了未来世界。”
新八扬了扬嵌有身份芯片的手臂,脸上带着轻松的神色,让人有些分辨不出他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中二病们所熟悉的“设定”。
森夏露出少许懊恼的神色。
不管别人会不会将新八刚才的话当做是骗人的言语,森夏是会相信的。
她怀疑过他的人品,怀疑过她与他的未来,却唯独没有怀疑过他的能力,如果说有一个人能够上穷碧空之尽,下至蓝海之心,那么森夏相信唯有新八能够做到这一点。
至于穿越时空什么的,在森夏看来,只要新八努努力,或许未来的某一天终究能够达到。
是的,新八做到了,比森夏预想的还要快。
可是,陪在新八身边,与新八分享这份巨大荣耀的人,不是森夏,而是其他女人。
这就是他的报复么。
明明是她先来的,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人类,真的很伟大呢。”
新八看了看通过某种纳米机器人传回来的,以虚拟现实技术出现在眼前的图像,发出了由衷地感慨,然后便切断图像传输,他觉得自己似乎并不需要将这么好用的东西用在如此污力滔滔的地方。
只是新八没有想到,他只是稍稍将注意力偏转,回过头便看到自己面前的森夏眼角不断涌出泪水,渐渐的,肩膀开始不住耸动,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无助的雏鸟。
新八微微轻叹,他同样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森夏。
森夏当初选择逃避,新八不觉得有什么错,虽说对方没有给予自己足够的信任看起来实在是让人不快,可新八很清楚自己的确是一个双手沾满友人鲜血的刽子手,来自于加藤家的指责并非无稽之谈,就连他自己都无法躲避来自内心的谴责,又怎么能让别人对自己有信心呢。
他不怨森夏,更没想到森夏会因为自己的出现而被折磨到如此地步。
轻轻来到哭泣少女身边,让她将螓首埋于自己不算宽阔的胸膛之中,让少女肆意倾泻自己内心的委屈。
这其中有对新八的埋怨,有对自己的埋怨,也有面对席卷全校的那些传闻所带来的巨大压力下的无助。回想起那些隐藏在各种口头上的关心下的嘲讽、恶毒和罪恶,森夏愈发感觉到自己的柔弱和缺乏主见。
“今天的社团活动,不要忘了参加。”男人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炙热的温度,刺激着耳廓敏感的末梢神经。
哭泣中的少女并未直接回答,但抱住男人的臂膀却微微收紧,力道也多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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