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即为灭，天水为雨。你想忘了过去，却又沉浸其中。”
戮天水的身后，响起一道厚重的声音。
她伸出手去，在眼旁擦拭两下。
“疾风...”
她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或许这样，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那你呢？她就在你的眼前，你却无法相认；她是你唯一的至亲，却偏偏要装出一副冷淡的样子。”
“好了，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不？你为了她费尽心机，但这样对你而言，只能一次次带来新的伤害。”
疾风有些激动。
“你...为了能远远看她一眼，竟然要不顾自己的性命么？”
“这样子的话...将来伤心的人，不会只有她一个。”
疾风声音小了些，但戮天水却不耐的喝断了对方：
“够了！”
二人沉默，房间内一片安静，只有飒飒而落的雪花，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的心中越发凄苦，戮天水眉头大皱，她一只左手，抚住胸口。
疼痛更加剧烈，她的额头已经出现了细密汗珠，她忍不住低下身去。这一刻，她原本白净的双手，开始变得绿气缠绕，就连脸色，也开始变幻不定。
“怎么，又来了？”
疾风大急，刚想搀扶对方，但男女有别，他有些迟疑。
啪！
戮天水的剧痛更加强烈，她忍不住痛苦的呻吟，失手间将身旁木几打翻，青花茶盏掉落地面，摔成无数碎片。
戮天水的喘息更重了，她的面容不仅越来越绿，隐约之间嘴角更是长出了两颗绿油油的獠牙！
那样子，和她的面具，一模一样！
“快！”
戮天水一指床旁放着的丹瓶，疾风连忙过去倒出一粒丹药，塞进她的嘴里。这枚丹药表面有三道如同云朵一样的纹理。
丹药药性化开，不多时丝丝绿气从七窍冒出来，她的脸上绿气稍稍淡了些，面目渐渐开始恢复。
戮天水勉强保持着修炼的姿势，在丹药的作用下，不断将绿气逼出体外。
疾风在一边着急上火，却又帮不上任何的忙。
一刻钟之后，戮天水的样貌恢复了之前的靓丽，那是一张丝毫不输于莫雪的脸。而且眉眼之间，和莫雪还有几分神似。
她，便是莫雪一直以来，苦苦寻找的姐姐！
莫雨！
莫雨再次指了指紫玉盒，疾风连忙取了过来。
打开锦盒，一枚通体紫色的环玉被戮天水取过，放在心口位置。
紫玉刚一贴近胸口，便放射出微弱的紫色毫光。
莫雨脸上显出舒畅之色，渐渐的恢复了正常。
“疾风，谢谢你！”
休息片刻，莫雨轻声致谢。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疾风脸色无比凝重：“我只想知道，你...还有多久？”
莫雨语气微弱，她的眼光避开了疾风：
“或许...三年，也或许是五年。”
疾风狠狠一震，随后低下头去默不作声。直到良久之后，他这才轻声道：
“这样下去不行，你还是让她离开吧。”
“不...我想过了，既然上天将她还回来，哪怕再辛苦，我也不想和她分开了。”
“可是...你永远都只能远远看着她，永远都不能让她叫你一声姐姐。而且，一旦因为她导致你情绪失控，后果...”
疾风不愿多说，随后轻声又道：
“值得么？”
莫雨眼中闪过坚韧，重重点了点头：
“值得！”
“有了紫阳真玉，相信我能活的长一点。”
疾风长叹：“可这代价却是无边的痛苦...”
莫雨惨笑：“忍忍，就过去了。”
疾风惨笑间摇了摇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背后却是无法计数的撕心裂肺，这一切，他怎能不知？
当年斩千山被莫雨的姿色吸引，千方百计想要霸占她的身子，莫雨死活不从。
后来逃出魔窟之后，过了没多久她就听说，自己的妹妹被斩家逼着送进了春风楼！
莫雨如遭雷劈，她无数次想要返回通元城救出自己妹妹，可是...她无能为力！
随后她渐渐明白，要想保护自己、保护家人，首先就是要提升实力。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这才有救出妹妹的资格！
一想到妹妹深陷魔窟，莫雨心急如焚，她为了快速提升自己，不顾一切吞下毒药，硬逼着自己一次又一次突破极限。
数年间，她的实力飞一般上涨，然而代价...
再后来她遇上了一个恩人，一个能帮她延缓毒发的恩人。
此人花费偌大精力，帮其炼制锁情丹。靠着丹药，她这才活到了今天。
然而，仅仅是延缓罢了。她所中之毒太深，除非能炼制出五条云纹以上的锁情丹，否则，必死无疑！
五纹丹啊！她即便是想想，便已经绝望了。
能炼出这样品阶丹药的丹师，那已经是超越了国家概念的强大势力才可能拥有的人物！
一枚五纹丹，足能让整个蔡国陷入动荡！
思绪飘飞之间，莫雨听到疾风淡淡的叹气声。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你花费了这么大力气帮助梁兄弟，甚至因此还牺牲了数百帮众，这代价，是不是大了点？”
莫雨默然，随后轻声道：
“剿灭斩家可以说是帮他，但获得最大利益的，应该是我们天戮帮自己。”
“更何况，那人亲自要求我们暗中帮忙的。”
疾风一惊：
“那人不是丹道...”
莫雨浅笑：
“梁晃的老师，不是申宫保。他真正的师父，乃是丹道部六大长老、四大护法。”
她的话不啻于一道惊雷，疾风大惊失色。
他真的看不出来梁晃有什么奇异之处，竟然能让丹道部十大高层全都收他为徒！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他除了这十个师父以外，还有第十一个师父。”
莫雨淡然的话语让疾风脸色更白：
“难道那人也是...”
莫雨点头：“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了吧。”
疾风木讷的点点头，他已经被黄良强大的背后势力震惊的有些语无伦次了！
丹道部十大高层虽然一个比一个厉害，但他们十个加起来，也不如那人一个更让人心惊。
倘若让别人知道黄良背后真正的师父是那人，恐怕整个神鹰学宫都要跟着颤三颤了。
良久之后疾风想起了什么：
“怪不得你让我潜入春风楼，看来除了保护雪儿姑娘不出意外，暗中保护梁晃，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疾风从怀中摸出一个金丝锦盒，这锦盒很小巧，但制作工艺相当复杂，尤其是锦盒上镶嵌的那块墨玉，更是不凡！
打开锦盒，一枚通体碧绿的圆润珠子出现。
“我的任务已完，三文龙胆珠，自然完璧归赵。”
疾风将锦盒送还莫雨手中，莫雨默默点头。
“你说的不错，有你在，我才放心。”
听到莫雨这话，疾风苦笑：
“说实话，那天晚上我一直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他的话让莫雨展颜一笑：
“说起来这个梁晃也有点意思，之前明明是你趁着慧明离开，将斩家埋伏在城外的营卫一扫而光，可他却口口声声说是神鹰学宫下的手。”
“他撒起慌来脸不红心不跳，要不是这事儿是咱们安排的，说不定我还真被他糊弄了。”
疾风听闻哈哈大笑：
“你的恩公便是咱们天戮帮的恩公，恩公的弟子，自然要有过人之处的！我倒是觉得，这小子挺对我的胃口。”
“那是自然，说到演戏，你一点也不比他差。”
莫雨脸上洋溢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听说那天晚上，你装扮的很成功，活脱脱就是一个脑满肠肥的富商！”
莫雨的调侃让疾风忍不住再次笑了出来。
“我相信，恩公的选择绝不会错，说不定此子，将来就是能让神鹰学宫重振雄风的希望！”
莫雨走到窗边，望了眼纷飞大雪中的黄良，意味深长的轻声道。
疾风也走了过来：
“我倒是有些羡慕这小子的福气了，我们几个拿着天地奇宝都没有获得雪儿的芳心，这小子三言两语就让雪儿感动的落泪，他可真的让我有点灰头土脸啊！”
二人相视一笑，这笑声，更加爽朗。
......
第二天，黄良的身体刚刚恢复便请莫雨帮忙去周边几座城镇寻找洗髓丹。
这次的这场大仗相当惊险，好几次他差点就死了。大难不死，他对于实力的渴望更加明显。
他拿出了从斩家宝库里扫来的四百万银两交给对方，希望对方能帮忙收集一些洗髓丹。他的这一举动着实把对方吓了一跳。
按照附近城镇的价格，洗髓丹大约三十万两一枚，四百万两足能购买到十多枚丹药了。
戮天水等人震惊之余更加好奇，不知道黄良要这么多洗髓丹做什么，不过众人也没有多问，随后吩咐下去，分成多路去附近几大城镇扫丹。
三天之后，各路人马陆续回来，你一枚我两枚的一共拿回来十四枚丹药。
银两略有不足，戮天水从天戮帮支出了一部分，算是表达一下天戮帮的心意。
黄良也没多说什么，有些事情记在心里即可，无需成天挂在嘴上。
现有的十四枚，再加上之前剩余的一枚，洗髓丹的总数已经达到了破天荒的十五枚之多！
黄良看着这一粒粒圆滚滚的一纹洗髓丹，心中的惊喜不言而喻。
惊喜之余他提出暂借的练功房一用，戮天水爽快的答应了。
从这一天开始，黄良便一头扎了进去苦心修炼。整整一个月，练功房大门始终未曾敞开过。
按照他现在的修为，已经能够辟谷，即便长时间不进食，身体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时光荏苒，一晃眼一个月过去了，天气已经进入了深冬，时不时便会大雪纷飞。
这段时间黄良仿佛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眼前，没有任何的消息。
直到这一天，戮天水练功房内的元气蓦然一震，一股凌厉霸道的元气波动随之四溢。
石门打开，黄良的身影出现在苍茫大地之中。
他的双眼变得比之前还要犀利，嘴角含着微微笑意。
单掌往前一划，只是简简单单的这么一划，并未使用任何的元技。
轰！
二十米之外的山石立时崩碎，碎屑飞溅之中，一道五米多长两米多宽的山洞，出现在山石之上！
感受着体内如同重生一般的强大元气，黄良满意的喃喃：
“元徒，七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