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三章 幸识卿(1 / 0)

婉秋有些着急,拉着媚姨道:“媚姨,识卿她怎么会咒康弟呢!”

“我还不知道她?先前在老爷面前撒娇儿,到惹得我好一顿数落。哼,我知道,不就是仗着她妈以前在老爷跟前狐媚得脸吗,脸酸心硬的小妖精,呸,什么物件儿!”

媚姨双手抱在胸前,脸上带着讥讽,她曾是风尘中打过滚的人,什么骂人的市井话不知道,如今她一个小丫头,还想与自己斗?

媚姨她无理取闹,识卿知道。

爸爸临走时曾把她一个人叫到病床前,对她说:“卿卿,爸爸要走了。”

她伏在床边哭得厉害,单薄的肩膀抑制不住地抖,爸爸费力地抬起手帮她擦眼泪,可她的眼泪啊,好像断了线的珍珠,怎么也止不住。

爸爸无力地放下手,看着她像往日一般慈爱地对她说:“卿卿,别哭了。爸爸去见妈妈了。不要怕,爸爸……爸爸都替你想到了。不要怕,要坚强。”……

回想到那个时候,识卿心里发酸,她郁白的小手紧紧地攥着,小巧别致的指甲扎进手心也不觉得疼。她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能哭。

爸爸走后她再不肯在人前哭。家里头有瑶姨,媚姨,姐姐,康弟……每日即便有家可归,这家里也再没有她可以依靠的人了。

可识卿听到她提起妈妈,那样的字眼,那样的语气。

识卿忽地站起身,直直挺起的背像是一只要发起攻击的小猫。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

“从前听爸爸说,他认识妈妈时才二十岁,那时候爸爸每日等在妈妈家门口的琼花树下,只为了见她一面。那时候是春天,南京的路边到处都开着花儿,”识卿的语气渐渐轻快起来,眼神也变得温柔,唇边甚至带着一抹笑意,媚姨和婉秋都愣住了,没想到她突然说起了这段没有听说过的往事。

“媚姨,你知道我为何叫展识卿吗?”她轻轻抬起头,明媚一笑,“幸得识卿桃花面,自此阡陌多暖春。”

展婉秋有些恍惚,有那么一刻她竟有些看不清眼前这个人是谁。她们自小一起长大,识卿爱笑,她亦见过她笑,俏皮的笑,害羞的笑,开心的笑……可她从没见过识卿笑得这般动人,那笑是明艳的,也是凄然的,是倔强的,也是无奈至极的。那笑,是让人惊心的。

媚姨乱了阵脚,还是强自嚷嚷着:“念什么老佛经呢!别以为这样子……”

“这诗是爸爸写在信里送给妈妈的,”识卿继续说道,她的声音不大,却有一股让人听下去的力量,“这诗说的是爸爸第一次见妈妈的场景,幸就是爸爸的名。”

她直直看向媚姨,眉间眼里有些许忧伤:“那时候的媚姨,怕是还跟着戏班子在北平的街头杂耍罢。”

房中的空气突然寂静,门外闻声而来的下人和老妈子也都不敢言语。媚姨呆在那里,好像被她的话抽了魂,她的来历除了老爷家里人一概不知,识卿的话像是揭开了她的最深最痛的疤,一击即中,毫无余地。

不知过了多久,媚姨还转过来,她用发抖的手指着展识卿:“你……你这个胡说八道的东西。”

她刚烫的时兴卷发有些散了,丝质的旗袍悠悠地泛着光,脸上的白粉红唇在这时突然显得她有些可怜。

外面的老妈子见状只好进来扶媚姨道:“姨太太您别生气,仔细伤了身子不值当。”

说着,便要扶她出门。

媚姨心里气虽难平,奈何当着下人却不好发作,半推半就间,只好顺势回了房。

婉秋见媚姨走远了,对识卿道:“是我不好,我若不来找你,就没有这事了。”

识卿凄然一笑:“就算姐姐不来找我,她也会来寻我的不是。”

婉秋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叹了口气,道:“我还是出去吧,你好好歇一歇,这两日避开她便是了。”

见婉秋出了门,门合上那一刻,识卿心头上顶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她身子一软,倒在了床上。

夜风轻轻吹过窗台,窗户半开着。那风是冷的,那月色也是冷的,白色垂地的窗帘飘啊飘啊,好像在做一个春日暖阳的梦。

第二日,为了准备明天的讲演,学校特地给识卿放了两日假。

她寻了一个安静的咖啡厅,咖啡厅开在鲜有人至的山腰,看起来有些避世的意味。这意味正合了识卿的心情,她拣了个角落的位置,向Waiter点了咖啡和点心便不再说话,只一心一意地窝在沙发里默稿。

不远处的桌子边坐着两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他们跟服务员交谈了几句,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经理制服的人走了过来。

“不知两位客人有何事要找白爷?”经理欠身,低声问道。

一个看起来像是随从的人说:“我们老板有一笔生意,相信你们白爷,一定感兴趣,打电话告诉白爷,高岛先生,在这里等他。”

经理考虑片刻,道:“二位请稍等。”说罢便匆匆走开了。

识卿有些好奇地抬头看那两位客人,刚刚隐隐约约听见他们的对话,只觉得那位客人的口音生涩,听起来并不像是中国人,又听见“高岛先生”,如今上海租界里到处都是外国人,也许是日本人也并不奇怪,可他们身上却有一丝让人不安的危险气息……

识卿忽然想起父亲曾教她,克己恕人,她悄悄吐了下舌头,父亲向来以德善立人,自己竟做不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克己尚且不能,又谈何恕人?她摇摇头,仍旧专心于讲演稿中。

整个咖啡厅里只有这两桌客人,窗外不时有前日的积雪压断树枝的咔擦声,更显得咖啡厅里异常地安静。

不过多时,楼下隐约有汽车开来的声音,有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楼,经理迎了上去。

“白爷。”

站在前面的男子年轻得很,通体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杀伐决断的气势,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里全是让人心惊的冷意。

“人呢?”那男子漫不经心地开口。

“在那里。”经理指向两位客人的那一桌,“就是那两位客人说,有生意要和您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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