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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平西王帝修月(1 / 0)

“公主公主……”远远的,燕儿焦灼中带着惊喜的声音传来,林梵音不由微微拧眉,死丫头,一点小事就沉不住气,枉费跟着自己这么久,简直是丢人!

推门而进的燕儿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不喜之色,因为跑得过于急促,她喘了一口粗气方张开嘴将打听到的好消息说出来,“公主,王爷回来了,还有请公主到前院大厅。”

说完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看到公主脸上果然如她所料露出欢喜的笑颜,她心中不由一松,公主这般开改,看来自己今晚不用受皮肉之苦了!

喜上眉梢的林梵音完全没有注意到燕儿脸色的转变,她先拿起桌子上的铜镜照了一照,又有些不满意的摇头,回头看着燕儿道:“去把那件白色缀兰花的云绣锦裳给本宫拿来。”

燕儿闻言点头,快步走到衣柜前拿出那件白色缀兰花的云绣锦裳,嘴上却道:“公主,好不容易王爷回来了,您要穿得这么素净吗?这云绣锦裳公主您穿着美是美及,但毕竟太过素净了一些。”

林梵音听了面色一动,在西汉她因为一直因为顶着天定佛女的称号,在穿衣方面也只能以素净为主。可眼下她身在东周不是西汉,而且她现在更重要的身份是前来和亲的仁善公主,还何需顾及从前那些顾忌呢!

“那就拿那件石榴红金锦,再把太后娘娘赏赐的七彩明珠金步摇给本宫拿出来。”略一思忖,她挥了挥手,那件石榴红金锦是采用锦州最难得的丝绸制成,制成之后她也只敢在夜深人静无人之时穿一下给自己看,她可以肯定,楚谟远在看到一袭金锦的她之后一定会为之惊艳的!

燕儿听了将手中已然取出的白色缀兰花锦裳放回去,从衣柜的最底层取出公主所说的那件石榴红金锦,这件金锦,她曾经看过公主穿过一次,穿上这件石榴红金锦的公主,简直就像那天上的仙女似的,那个王爷看到这样美若天仙的公主肯定会动心的!

没想到这个王爷在公主的心中,地位竟是如此的重要,不但为了他穿上这件石榴红金锦,更还不惜拿出太后娘娘赏赐的七彩明珠金步摇!这七彩明珠金步摇,自太后娘娘赏赐下来之后,公主可是从未戴过,一直锁在箱子里不曾拿出的!

燕儿边想边手脚利索的拿出石榴红金锦和七彩明珠金步摇,一边道:“公主,您可得快一点,若是让王爷久等了,怕是会让王爷误以为公主您……”

她其实是不想说这话的,但又怕公主用在装扮的时间太久,那个王爷若是一个等得不耐烦走了,公主定然又会心情不好,公主心情不好倒霉的还是身为婢女的她,所以尽管心中害怕,她依然还是出言提醒。

林梵音倒没发脾气,楚谟远的脾气她是见识过的,燕儿说的话不无道理,这般一想,她便手脚利索的换上那件石榴红金锦,又匆忙上了些淡妆,最后将那七彩明珠金步摇戴上,揽着铜镜细看之后满意的点头,看着燕儿道:“燕儿,可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燕儿一脸惊为天人的表情,眼眸中的羡慕让她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从燕儿这副表情来看,自己这副装扮一定能让楚谟远一改前观为之动容的!

“公主,您太美了!”在心中羡慕了一会,燕儿回过神来恭声回禀,语气之中尽皆是发自内心深处的赞叹。

林梵音满意一笑,娉婷起身,燕儿忙上前一步扶着她的手往前走动。

前院大厅,楚轻歌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林梵音这女人,究竟还要梳妆打扮多久才肯出来?

看到她眼里的不耐烦,楚谟远无奈的摇头,按他的本意是让小丫头现在就进去那圣殿修炼,可没想到小丫头非要见这林梵音一面,皇上同意林梵音这个女人住进他王府的用意不言而喻,他可不想让小丫头因此而误会什么。

“梵音见过王爷。”

女人娇柔做作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他面色一沉,抬头看着正一脸娇羞笑容看着他的林梵音,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算是应了,他自顾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小丫头用和对林梵音截然不同的温柔体贴的表情道:“歌儿,饿了吧?”

林梵音没有想到自己精心装扮却仍然换不来他为之惊艳的表情,心中不由气结,再看看他对小丫头那一副无微不至关怀体贴的模样,心中更是郁闷难当。但由黑木森林到西汉国之间的楼途中,她太了解这看起来不起眼的黄毛小丫头在楚谟远心中所占据的份量,因此她强行吸了一口气,将心中那股想要宣泄出来的郁气压了下去,以无比亲热的态度转向楚轻歌道:“小郡主,林姐姐可是做到答应小郡主的事情了哦!”

楚轻歌掩着心中的笑意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明明心里对自己恨得要死,却因为楚谟远的关系不得不对自己强颜欢笑的表情,和江冰莹比起来,这个林梵音倒还是要更讨厌一点,至少江冰莹心中对楚谟远的觊觎是因为她身为暗卫的使命以及因为她对颜玉郎爱得失去了自我的心。这个林梵音,明明已经失身于那个颜玉郎了,看那样子对颜玉郎似乎还并无恨意,甚至甘愿拿身子换取她晋阶的迷诀,同时还妄想嫁给楚谟远,这女人,当真是不知道廉耻为何物!

她心中虽对林梵音极尽鄙夷,面上却不显露分毫,扬着一张天真的小脸蛋甜甜笑道:“林姐姐,你可真好,歌儿为了答谢林姐姐,特意在一品香摆了宴,也算是替林姐姐你接风,不知道林姐姐你肯不肯赏脸?”

林梵音听了心头一喜,她先由眼角瞄了瞄楚谟远,心道这小丫头既然设了宴,楚谟远没理由不去。当下她便一副客随主便的表情道:“既然小郡主特意为本……梵音设了接风宴,梵音自然恭敬不如从命,有劳王爷和小郡主了。”她自被西汉太后封为仁善公主以后,人前人后总是以本宫自居,到了楚谟远面前,却不愿意显摆出这副骄纵之气,在她看来,不管是什么男人,都只会喜欢温柔体贴的女人,而不是恃势生骄的女人,也因此,那一句本宫本已到了唇边,都被她生生吞了回去。

她这一副娇柔做作的表情落入楚谟远和楚轻歌眼里,只换得二人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林梵音却一点都不曾察觉,因为楚轻歌已然又扬起了天真的小脸蛋道:“林姐姐,咱们这就去吧,听说一品香可是汴京最好的酒楼。”

说着她偏着头看着楚谟远道:“谟,歌儿听说一品香的大厨可是有钱也请不到的‘顾滋味’顾大师,不知道真也不真?”

她一脸精灵之极的表情,楚谟远不由之宠溺的配合着点头:“歌儿说的没错,确实是那位‘顾滋味’顾大师。”

林梵音听了心中一喜,竟连楚轻歌的称呼由父王变为了谟也不曾留意,她掩了心中的激动小心冀冀的问:“王爷,可是顾家那位天赋神禀的顾五少顾知味顾公子?”

楚轻歌眉头弯弯一脸讶然的表情道:“原来林姐姐你也知道顾公子?”

林梵音在心中暗啐一声,这天下,能有几个人不知道这位顾家五少顾公子的!当然,这话她也就敢放在肚子里想想,面上却一副久仰的表情道:“郡主,这位顾家公子据说一生下来就缺少味觉,不管你给他吃什么,他都吃不出其中的滋味,但就是这样,他却练就了一手这世上无人能及的厨艺,最后更将本名由知味也改为顾滋味。且不说他的厨艺举世无双,单是他食不知味却能烧出让所有人都为之称赞的佳肴,这其中他所经受的苦难由此可想不可以言喻之。”

她这一番话虽是中洲大陆广为流传的版本,但她神情之中却自也有一分佩服的,也许是感同身受,她自打一出生顶着天定佛女的光环,为了能让自己紧紧依靠这个光环,她的修炼之路也确比常人要凶险万分,也因此,当说到这位顾滋味顾五少时,她语气之中倒不免难得的带上了真心实意的佩服。

楚轻歌将她脸上的表情收入眼中,林梵音的态度倒实在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原本以为,像林梵音这样自命不凡的女人,是不会将顾滋味这个烧得一手好佳肴的人放在眼里的。

“林姐姐既然如此推崇这位顾大师,想来林姐姐对歌儿设宴在一品香是非常满意的了。林姐姐,天色已晚,咱们这就前往一品香尝一尝那位顾大师的手艺如何?”楚轻歌依旧一脸天真的笑颜看着林梵音。

林梵音自是点头,一行三人出了院门,门口停放着两辆马车,楚谟远熟络的将小丫头往怀中一带翻身上了马车,掠开车帘望着楚进言吩咐:“扶公主上后面那辆马车。”

听得他特意关照,林梵音一颗芳心不由又跳了起来,心中暗忖以楚谟远冷然的个性,他能这般特意关照到自己定然不是无意,看来,自己今天这番精心装扮,也并不是全然无效的,不然以楚谟远冷然的个性,怎么会特意命管家扶自己上马车呢!

她心中美滋滋的想着,楚进言默不吭声的走过来,双手虚扶一把:“公主请。”

林梵音原本以为这楚进言会像寻常的小厮一般弯下身子当板凳由她登上马车,却没想到他仅仅只是作个样子,丝毫没有弯下身子给她当板凳的打算,她心中又不由有些气结,想要发火转念又一想此人毕竟是楚谟远妖王府的总管家,也不能将他当成一般的小厮看待,至少在她还没能如愿以偿的成为楚谟远的王妃之前,自己还是不能表现得太过骄纵,等自己嫁给楚谟远,成为这整个妖王府的王妃了,区区一个管家,自己要他生便生要他死便死!

这般一想,她便虚浮着一张笑脸跳上了马车,而为了展现她温和善良的一面,她难得的让燕儿也坐上了马车,倒把一贯以来习惯了公主坐马车她小跑的燕儿给乐得笑弯了眼。

一前一后两辆马车以并不会惊扰到街边行人的速度行驶,前面的马车里,楚谟远宠溺的看着怀中的小丫头,而小丫头则眉开眼笑显然心情非常愉悦。

“歌儿,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要帮皇兄一把?”楚谟远眼里带了抹好奇,小丫头的性子可是不肯吃亏的,皇兄和皇后娘娘之间虽然这两天明显有所改善,再也没有听到皇兄被皇后娘娘给踹下凤榻的消息,但以小丫头护短的性子来说,皇兄和皇后娘娘之间虽然外人不明白,但在小丫头心里,只怕早已将皇兄给骂个半死了!小丫头她怎么会突然改了性子要顺应皇兄的意思,逼这林梵音自己做出不当之举呢?

楚轻歌笑得眉眼弯弯的看着他,慢吞吞一脸奇怪表情看着他道:“谁要帮那个花心大萝卜了,我这是在帮我自己!我马上进要进圣殿修炼了,留着这个不安份的女人始终讨厌,原本把她引来是想利用她对付你那个好表妹,揭穿你那好表妹的真面目,不过现在既然知道你那好表妹是个假的心也不在你身心,那林梵音自然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她这番话说得明正言顺,一脸的理所当然。

只听得楚谟远心中有如被一道甘泉润过一般,看来小丫头的占有心可不是一般的强,是非常非常的霸道!可该死的,这样的小丫头,却让他有一种很幸福的感觉!

看着他一脸又欢喜又感动的表情,楚轻歌忽然想到师傅曾经说过,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在她或是他脸上露出这样又欢喜又感动的表情时,你最应该说的台词是:帅哥(美女),咱也不要你别的,以身相许就够了!

想到师傅说这话时的表情,楚轻歌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着突然就笑得有如一团春风般的小丫头,楚谟远不由摇了摇头问:“歌儿,你又想到什么了?”

楚轻歌小嘴一抿,忍了心中的笑意道:“师傅说,当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脸上露出和谟刚刚一样的的笑容时,直接要对方以身相许。”

楚谟远听了不由脑门一黑,虽然这些时日以来,脑海中对于小丫头那个惊世骇俗的师傅有了一定的认知,但这样露骨的话,由一个女人的嘴里说出来,还说得这么的冠冕堂皇没有丝毫羞涩,怎么听都让他觉得有些太过惊人了!复又想到同样惊世骇俗的宗少轩以及他留下的那些火油弹,他心中不由隐约有了答案。

或许,小丫头的师傅和那个宗少轩以及平叔,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既然这片大陆除了中洲大陆之外还有星风和月河两个不为人知的大陆,那另一处无人得知的空间里,还有着一个更为隐秘的异世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按小丫头师傅以及宗少轩的性子和说话来看,那两个人,怎么都不可能会是中洲大陆的人!

“歌儿,你有没有想过,你师傅她,究竟会是哪个大陆的人呢?”他并不想去窥探小丫头师傅的私密,这般问,只是担心终有一天,小丫头的师傅终究会离开中洲大陆回到属于她的异世,而到了那时,小丫头一定又会很难过。

楚轻歌摇了摇头,她明白他这般问不是想探究师傅的来历,而是因为担心她总有一天会面临和师傅分别的场面,其实很早以来她心中便一直明白,师傅不属于中洲大陆,而且师傅也似乎很怀念她的家乡,只是因为某些使命,师傅她才不得不留在中洲大陆,但一旦师傅完成了她的使命,便是师傅离开的日子。

“谟,你不用担心,我知道,终有一天,师傅她会离开我的,可是,不是还有你吗?”她将手放进他手心,感受着他手心传过来的温馨触感,明亮的双眸像一汪清泉水般望进他心底深处:“不是还有你,你一定会一直陪着我的,不离不弃对不对?”

楚谟远紧紧握住她的小手,郑重的点头:“歌儿,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离不弃!”

楚轻歌甜甜一笑,他的答案,早在她意料之中,有些话,她其实明明知道答案是什么,却总是忍不住想要他亲口说出来。她要的并不是一个答案,而是融洽在两人之间的甜蜜气氛。

“谟,你说,颜玉郎会不会暗中杀了天圣国那个平西王自己取而代之以天圣国平西王的身份出现?”话锋一转,她说出心中的猜度。

毕竟那晚跟踪江冰莹的楚进言听到了她和江宁伯的对话,加上之前江冰莹又曾听命于颜玉郎传话于林梵音,说颜玉郎会以全新的身份出现,这两者之间,未免太过巧合!

而她,一向是不相太过巧合的事情的!

听到小丫头的询问,楚谟远略一思忖微微点头:“很有可能,不过天圣国那位平西王虽然是个不爱江山只爱花草的闲散王爷,但帝修夜登基为帝之后,对于几个手足要么是变相的剥了权,要么是变相的给软禁起来,他生性多疑,会真的相信这平西王爷,让他前来和亲?歌儿,你对这位平西王爷的情况,知道多少?”

歌儿前生是秦浅歌,帝修夜能在众多皇子之中脱颖而出坐上皇位,歌儿自然功不可没。这位平西王爷,传言中似乎一直是个不爱江山只爱花草的闲散皇子,在帝修夜与几个皇子争夺帝位之时,仅有这位是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管他宫殿里的奇珍异草,更有传闻说,当天圣国先帝驾崩,帝修夜兵变夺权坐上九五之尊高位时,这位闲散皇子在面对帝修夜派来的众多气势凶猛的侍卫时,他第一句话不是求帝修夜放了他,而是求帝修夜不要伤了他的花花草草。

也正因为他如此爱花如命的性子,诸多皇子之中,以他的命运最好,不但没有被软禁和夺权(当然那也是因为这闲散皇子手中无权可给帝修夜夺),还被帝修夜封了一个听起来很是威风凛凛的平西王的王爷封号。但他可不认为这是帝修夜的仁慈之心,不过是帝王之术罢了。

帝修夜登基之后,几个皇子七凌八落,总之没有一个好的,他为了面子情,至少也得让其中一个光鲜的活着,以示他明君的仁厚之风,而这个爱花如命的闲散皇子,显然符命了帝修夜想要竖立宽厚仁和明君形象的要求,也因此,这闲散王爷不但能保住了命不说,还能袭了一个至少可以保他衣食无忧的王爷封号。

这些,仅仅只是他从传言中分析得出来的结论,而歌儿前生身为秦浅歌,她所了解的事情,一定要比传言详细和真实。

楚轻歌勾着头,脑海里慢慢浮现一个玉兰芝树般的身影。

那一年,她随帝修夜进宫,帝修夜临时却被先帝传召而去,剩下她一人,在巍巍深宫中独自徘徊,当时,她沿着御花园一路前行,行至西角时,前方传来太监提心吊胆的声音:“九殿下,这株花可是云贵妃娘娘最喜欢的,您不能挖!”

“九殿下,那株您也不能挖,那是雪妃娘娘的心头好。”

“九殿下,那芍药是上次林贵人特意吩咐李公公一定要好生照料的……”

“九殿下,您宫中的花草已经够多了,这御花园的花您就别想了……”

……

当时她止了步,略带好奇的向前看过去,只见一群宫女太监围着一个一袭海蓝绸袍的男子,那男子背对着她,她虽看不见男子的面容,却能从太监们的纷纷劝说之中明白男子定然就是帝修夜众多皇兄皇弟之中唯一一个不爱江山独爱花草树木的九皇子帝修月。

她屏了呼吸仔细看着帝修月,彼时的她,因为一心一意为着帝修夜的野心而打拼,对于这个传言中不爱江山只爱花草树木的九皇子帝修月,她也没有掉以轻心。

师傅曾经说过,人不可貌相,而传言往往有误。

她那时看着帝修月,心中却在思忖,这个九皇子是真如传言一般不爱这锦绣江山只爱这花草树木,亦是所有这一切不过是他给世人的假相,他不过是想让众皇子们误以为他无心皇位,实际上却是最有可能摘得皇位的那一位呢?

“这也不能挖,那也不能挖,本殿下来这里做什么?”在她思忖时,帝修月略带恼怒的声音传来。

“九殿下,您宫中的花花草草已经够多了,又何必在意这几株呢?您若是喜欢,回头让李公公给送送几株同等花色过不就行了吗?”太监见从不轻易发怒的九殿下也变了脸色,心中不由一紧,这小祖宗,是几位皇子之中最好侍候的一位,从不打骂身为奴才的他们,唯有遇到他喜欢的花花草草,九殿下便像换了个人似的,无论他们怎么劝解,九殿下都非要将他看中的花花草草移到他宫中。

他心中可就想不明白了,这些花花草草,开在这御花园和开在九殿下的宫殿中有什么区别呢?

九殿下的宫殿离这御花园坐轿辇也不过是半盏茶都不到的时间,九殿下想要来这御花园看花,不也一样很容易吗?为什么九殿下就非得把他看中的花给挖回去种在他宫殿中呢?

帝修月看了一眼满脸不解的公公一眼,道:“小德子,本殿下问你,父皇那些个女人,为什么喜欢这些花?”

小德子马上笑着回答:“九殿下,这个奴才知道,这些花一旦开得最美的时候,娘娘们就会采了这花戴在头上。”宫里的娘娘们比起绢花,更喜欢这御花园里开得最旺的鲜花,毕竟绢花可没这些鲜花来得鲜艳夺目和芬芳气息。

帝修月听了便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屈起手指弹了下小德子的脑门道:“你这脑袋瓜总算是开了一回窍,你想想,这些花马上就要展现它们最美丽动人的一刻了,却要被那几个女人自私的摘下来就为了取悦父皇,你不觉得这些花很无辜很可怜吗?”

小德子边听边点头,九殿下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啊!

想归想,在看到九殿下命人动手去挖那几株花草时,小德子回过神来,上前劝阻:“九殿下,使不得使不得,这几株花可都是几位娘娘早就看中了的,您若是这么挖了回去,那几位娘娘定然会勃然大怒,使不得啊。”

九殿下漫不经心的挥手:“那些个女人发怒就发怒,反正父皇又不会因此而赐罪本殿下。”

小德子听了便苦着一张脸,九殿下,您是没事,可奴才们有事啊!

每一次你挖去娘娘们的心头好,奴才们便会睡不安稳。上次您挖了皇后娘娘最喜欢的玫瑰,结果奴才被皇后娘娘传去打了十大板子,上次的十大板子到现在屁股还痛着呢,这一次,您一下得罪这么多娘娘,奴才这轮流挨下来,得挨多少板子?

当然,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主子有过奴才受罚,在宫中这可是天经地义的。比起侍候其他几位殿下的同伴们,小德子还是很有自知之明,他可是其中最幸福的了!

至少,也就只因为这些花草替主子挨过板子,别的时候,主子可好了!

想着小德子便咬了咬牙,九殿下喜欢这些花草,自己怎么着都是阻止不了的,既然事情已成定局无法改变,还不如让主子乘着几位娘娘还没得到消息前将这几株花给挖回去。

想明白了这一点,小德子不再劝阻,左右观望了一下急声催促:“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把殿下要挖的花全挖出来,仔细点可别把根给挖断了。”上次有个新来的小太监不小心把花根给挖断了,结果殿下回去之后对着已然枯萎的鲜花难过了半天,最后还来了个花葬,更离谱的是,自那以后的三天,殿下愣是没吃下一口饭,嘴里还翻来覆去的直念叨什么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那神情那态度,简直就跟死了爹娘似的!

想到这里,小德子心里猛然一惊,九殿下的爹可是当今皇上,自己这想法若是被人知晓,那可是抄家灭族的罪!小德子一边在心里念阿弥陀佛一边东张西望看有没有别宫的宫女和太监。而那几个小太监显然也已经习惯了小德子公公和九殿下之间的对话,已然训练有素的拿出铲子很是熟络的挖起九殿下指定的那几株花来。

他们被分到九殿下宫殿里当差的第一天,便是被他们的主子九殿下聚合在一起训练他们怎么快捷迅速又不会伤到花根的挖花之法,九殿下更有明令,别的可以不会,但挖花,你们一定得给本殿下学会了,学不会的,从哪来回哪去。这些个小太监们都知道九殿下是诸多皇子之中最是仁厚善良的,跟在九殿下身边不但不用提心吊胆主子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会拿奴才们发泄,奉年过节的打赏据说都远比别的皇子大方,也因此,为了能留在九殿下的身边继续当差,这些小太监们可是足了劲头去学习这挖花之法,并且平时还经常拿一些野草训练手法,久而久之,九殿下宫殿里的太监们,别的没学会,这挖花的本事那个个都是一顶一没得说!

太监们熟络的开始挖花,小德子在一边紧张兮兮的望风,而那位九殿下则笑咪咪的指挥着众人:“轻点轻点,本殿下是想护花不是想辣手摧花,这些花若因此而凋谢了,那本殿下又和父皇那些女人有何分别?”

这所有一切,小德子和九殿下之间的对话,都被隐在后面的她听得一清二楚,也自此,她心中打消了对这位传言中不爱江山只爱花草树木的九皇子的疑虑。

皆因他挖的这几株花可都是身家很硬的妃嫔们所看中的花,云贵妃之父是当朝兵部尚书,手握兵符;林贵人虽只是个贵人,可人家的爹也同样不简单,乃骁骑大将军常年镇守边关;至于雪妃娘娘虽然不同于前两位有手握兵权的爹,可她同样不逞多让有个身为一国之相的爹。

这九皇子但凡是内心对这锦绣江山金光灿灿的龙椅有那么一点点觊觎之心,就不可能蠢到同时得罪这三个女人!这三个女人虽然只是皇上的妃嫔,但她们嘴里说出的话,却不见得会比他这个无权无名的皇子低。

当然,她当时也曾设想这一切会不会是这位九殿下知道她会出现因此特意设下这个局,好让她放心。但回头一想,帝修夜带她进宫之事并无人知晓,更何况她是易了容扮作宫女跟随在帝修夜身边的,这帝修月就算再聪明,也总不能事事都能算尽,若真是如此,那此人也未免太过可怕了!

再后来发生的事情,更加打消了她心中最后一点疑虑。

“殿下,总算全挖好了,咱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小德子满意的看着小太监们将挖出来的坑填平理好,直至再也看不出这里曾经有被挖掘过的痕迹,每当看到小太监们以完美无缺的方法掩盖一切罪证,小德子心里总是油然而升一股自豪感。

挖花不算什么,虽然有些技术但是不难学会。难就难在你挖完了花,然后将一切恢复如初,呃,不对,是恢复到恍似这里根本就没种过花草一般!这可就是大大的需要技术和手法了,可不是一般人都能学会的,也因此,尽管御花园中的花草经常被他家主子殿下给挖回去,只要不被人抓个现行,是不会有人察觉到御花园少了几株花的!

难过主子殿下经常说,小德子你一定要监督所有的人将这个善后工作一定要完美无缺的做好,这样小德子你的屁股也能少挨板子!主子殿下的话果真是至圣名言啊!

当然除了上次主子殿下挖走了皇后娘娘的心头好,也不是善后工作没做好,而是因为那株花已经被皇后娘娘盯了好几天,就等着正艳时摘下,却没想到突然一天花不冀而飞,皇后娘娘略一排查,最后嫌疑自然就落在了爱花如命的主子殿下身上。

皇后娘娘要维护一国主母的泱泱风度,加之主子殿下自幼失去了母妃,皇后娘娘自然更加不能为难这位年幼失母又对她皇儿继承皇位并无威胁的皇子。尽管如此,她一国之母的威仪也不允许受到这样的挑畔,于是乎,倒霉的自己,就成了主子殿下的替罪羔羊生生挨了十大板。

帝修月瞟了眼明显思绪在游离的小德子一眼,轻声道:“小德子,这次若是再被查出来,你替本殿挨多少板子,本殿下就付你双倍……不,三倍的银子。”

小德子一听,神游的思绪立马拉回,双眼亮得跟明珠似的问:“殿下可是当真?”

帝修月屈指‘啪’弹了小德子脑门一记,转了身边走边道:“本殿下说的话,什么时候有失言过?”

小德子扭着不浓的眉毛仔细想,自打自己跟在九殿下身边,九殿下说过的话倒是真的从不曾失言过。

这一次主子殿下挖了三株花,得罪了三位娘娘,最少也得挨三十大板,如果按主子殿下的说法,三十大板不就等于九十两银子了?

九十两银子呢!

小德子公公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顿时觉得脚也走不动了。他不停的在脑海里计算,他身为九殿下宫殿里的总管公公,一月也不过区区三两银子,九十两,相当于他干了30个月的活!

小德子公公觉得这笔生意非常的合算,只喜得眉飞色舞,一个稍有点愣头的小太监想了想,道:“德总管,俺听说三十大板打下去,不死也得脱层皮,是不是真的啊!”

小德子公公满腔激情顿时像被人给兜头泼了盆冰水,一股子寒气自头顶迅速无比的延伸至脚底,他瞪了眼打破他黄梁美梦的愣头青一眼,然后哭丧着一张脸看着主子殿下道:“九殿下,小德子可是打小便跟着九殿下您呐,这十多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舍得让小德子就这么香消玉殒么?小德子可不能死啊,九殿下,小德子还要陪着九殿下您……”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某个无良的主子捂住了他的嘴,还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他:“小德子,本殿下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你是男人,男人不能用香消玉殒这个词!”

说完他松开手又道:“你放心,古人有云,祸害遗千年,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小德子公公偏着头,收了眼里欲滴未滴的眼泪,眨巴眨巴着道:“九殿下,小德子已经净了身,不能称之为男人了!还有主子殿下,祸害遗千年和小德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此语一出,帝修月突然有些头痛,这个小德子,明明那么伶俐的一个人,怎么有时候突然就不开窍呢?

那楞头青跟在后边直直道:“德总管,九殿下说德总管您就是祸害!”

小德子一听顿时大受打击,正要指控主子殿下的无良,帝修月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好人都不长命的,小德子你难道当想一个不长命的好人?还是愿意当一个能长命的禍害?”

这话虽然听着别扭,可小德子打心眼里认同后一句,谁不想活得久一点呐!谁想当那短命鬼呢!

小德子拼命点头:“九殿下,小德子要当祸害,要活得好好的侍候九殿下您。”

帝修月淡淡一笑,边行边道:“小德子,这些年宫中并不太平,你们可要仔细一些,别去别的宫殿串门子了,若有让本殿下知道你们的腿不知道规矩去了别的宫殿,一律三十大板!”

主仆一行人边说边走,谁都没有注意到花园的某个角落,有个人将他们所有的对话听了个一字不漏。

也自此,她心中便明白,这个九皇子是真的无心皇位,一个能如此爱护自己宫殿里奴才的皇子,是不可有问鼎龙椅的野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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