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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进宫(1 / 0)

楚谟远正想追问下去,外面又传来公公尖锐的声音:“可是楚王爷到了?奴才奉皇上之命等候多时,请王爷和小郡主下马车坐上这轿辇。”

他只得掩了心中的疑问,抱着小丫头跳下了马车。

那日去王府传口谕的公公见他跳下马车,马上将手一挥,“王爷请。”

抱着小丫头上了轿辇,心中却一直在想着小丫头未说完的话,人死之后,灵魂有可能会什么呢?

小丫头和秦浅歌之间,究竟是不是师出同门师姐妹的关系呢?

楚轻歌知他心中一定在猜度着自己尚未说完的话便道:“父王,等回去之后,歌儿定当会将所有的事情对父王说清楚。”

楚谟远便点了点头,没来由的,他觉得歌儿要和他说的,仿佛是一个惊天的秘密,而这个秘密的揭晓,将会影响到他和歌儿一生,一时间,他心中倒有了平生没有的忐忑,不知道是否还要将小丫头和秦浅歌之间的关系追问下去。

轿辇很快就到了乾清殿,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檐角雕绘的飞龙昂着天似要展翅高飞,这一切,让整个乾清殿看起来庄严大气。

原本以为轿辇会停在乾清殿前,没想到公公一挥手,轿辇却饶过乾清殿往右行过去,右边,是御花园。

沿着青石板砖前行,穿过垂花门,远远便闻到一股花香,楚轻歌不由好奇的打量四周的环境。

和天圣国的御花园有所不同,帝修夜喜欢奢华锦绣,自他登基以后,便将御花园大大改造了一番,天圣国的御花园中是用上好的白玉石铺就而成,园林之中,种植了许多帝修夜费尽心思从全国搜罗而至的稀世之花,而为了让这些稀世之花存活,又极需耗费人力物力以及钱财,她当时曾劝帝修夜,说新帝登基不因如此奢华,但他却反过来道这一切都是为她而造,说只有这样的御花园才能配得上她!

现在想来,她当真只觉得可笑,帝修夜为了满足他自己奢华的追求,却将责任推在为她而建的理由上,亏她当时还甚是感动,那些原本还想劝说的话也一一咽了回去!

眼前这个御花园看起来似乎面积并不大,但古柏老槐与奇花异草,以及星罗棋布的亭台殿阁和纵横交错的花石子路,使得整个花园既古雅幽静,又不失宫廷大气,相较于天圣国那奢华的锦绣御花园,她更喜欢眼前这个看起来古雅幽静却又不失皇宫庄严大气的御花园。

“皇上,楚王爷和小郡主到。”

公公尖锐的嗓子打断了她的思绪,她闻言向前望过去,前方亭子里,一袭明黄龙袍的男子起身大步迈出,三五步便已掠至她眼前,她不由细细打量眼前这个一国之君,和帝修夜带着邪魅的威严不同,眼前这个一国之主,更为明亮灿烂一些,浓均有致的眉毛下是一双灿若骄阳的双眸,挺直的鼻梁让他看起来稍显刚毅,嘴唇并不像帝修夜般时时抿着,和帝修夜一般一身龙威,只是,帝修夜的龙威带着股阴森冷戾的气息,而眼前这个,却好比那天边的骄阳,同样身为帝王,毫无疑问,眼前这位将帝修夜给比了下去!

在她打量着明帝的同时,明帝也正好奇的打量着她,小娃娃看上似太过瘦弱,和自个皇女的珠圆玉润相较,这小娃娃让人打一眼就觉得怜惜,可是当他在看到小娃娃的双眼时,明帝不由暗赞一声,这天下,竟有这般灵动的双眸,倘若假以时日,这小娃娃会生成何等的倾城之姿?

“三弟,这就是你收的义女?看着就聪明伶俐,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这般有福气?”看着眼前一点都不畏惧的打量着自己的小丫头,明帝心中不由暗自赞赏,虽然不明白三弟这冷清的家伙怎么会无原无故的收了个小娃娃为义女,但看这小娃娃胆色这般大,就可以料见将来定非池中之物!

明帝虽有十来个同父异母的皇弟,却都不及楚谟远这个堂弟亲厚,他之所以能稳座这九五之尊的高位,便是因为这个堂弟是他坚强的后盾,当年父皇之所以在十多个皇子之中选中了他立为太子,大半原因也是因为父皇信任楚谟远,所以,即便他成了皇帝,在楚谟远面前,他也从不摆那天子的架子。

他看看小娃娃,再看看楚谟远,心道三弟个性冷清,又不肯留在朝中掌权,若然能走曲线留下三弟,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看三弟这般紧张这小娃娃的姿态来看,若是自己能把这小娃娃留在宫中,三弟一定也会留下!

对,就这么办!

不过转念之间,明帝就打起了他的如意算盘,而且这小丫头如此出色,将她留在宫中,还可以让自己的几个皇儿近水楼台,这样青梅竹马的长大,相信众多皇儿之中,小娃娃定然能看中一个!

对,一定要将小娃娃留下来!

瞧着皇上眼中明晃晃的算计,楚轻歌勾了勾唇,却装作不知天真的仰起头:“皇帝叔叔,歌儿的见面礼呢?”

站在皇帝身后的青衣和蓝风闻言嘴角便翘了起来,小郡主的言行,果然没让他俩失望啊!

明帝稍稍一愣,复又恢复了正常,回想就在之前,蓝风命人从国库取出流云珠时他还有些不解,至此方明白原来这是给眼前这小娃娃准备的见面礼。

蓝风收到明帝的眼光,马上道:“郡主的见面礼,皇上早已备好。”说完从袖中袖中掏出装有流云珠的锦盒递过去。

明帝有些肉疼的看着锦盒道:“三弟,小郡主聪明伶俐,不如就让小郡主在宫中和朕的皇子公主们一起学习,这样也有个伴如何?”

他嘴里是对着楚谟远说,眼却看着楚轻歌,楚轻歌毫不客气的从蓝风手中接过锦盒打开,一双大眼顿时一亮,看不出这皇帝大叔倒是挺舍得的,竟然将这千年才出一颗的流云珠当成见面礼送给自己!

她不知道,这流云珠是蓝风自作主张从国库取出来的,明帝并不知道他这是为她准备的见面礼,若一早知道,他才不会舍得将这流云珠拿出来呢!

楚轻歌甚是欢喜的将流云珠收进空间镯子,满意的抬起头,看在皇帝大叔这么大方的份上,她就不为难他了!

看着皇上眼中明晃晃的算计,楚谟远不以为意的勾唇,淡然道:“皇兄,愿不愿宫中学习,还得看歌儿自己愿不愿意,歌儿不愿做的事情,本王不会勉强。”

明帝听了就不由心中腹诽,不过是个小丫头,怎么三弟就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不过腹诽归腹诽,三弟既然这般说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摆平小娃娃才好!只要以说服小娃娃来宫中学习,为了小娃娃,还怕三弟不留在朝中掌权么!

打定了主意,明帝便明灿灿的看着楚轻歌道:“小丫头,你可愿来宫中学习?”

楚轻歌拧着眉细想,在宫中虽然油水甚厚,可是规矩太多,不合算!

而且,现在的她,最重要的是快点恢复到前生的水平,这样才不会成为楚谟远的累赘,不过看皇帝大叔这样子,不把自己留在宫中学习似乎就不会甘心,还是想个办法断了他的念头才好!

眼眸一转她佯似天真的问:“皇帝叔叔,歌儿打小便被人称为天才,皇帝叔叔您确定有人能教得了歌儿?”

明帝闻言错愕,小丫头这般狂妄的态度愈发激起他的好奇之心,就算是天才,可按她的年龄来看,也总有些不懂的吧!她怎么就能这般自信呢?

一边的楚谟远,闻言心中一动,小丫头懂很多常人不懂的,他早就知道,以前他一直觉得是因为小丫头有个无所不知的师傅,可现在,他却不敢这般肯定了!

小丫头超乎寻常的懂那么多,真的是因为有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师傅么?

“小丫头,自信固然是好事,可太过自信,就不是好事了哦!”明帝摇晃着脑袋,好整以暇的看着楚轻歌。

楚轻歌不以为意的勾唇,明帝身后的青衣和蓝风则摇了摇头,皇上轻敌,必败无疑啊!

“皇帝叔叔,歌儿是自信还是狂妄,皇帝叔叔将宫中太书院所有人都请来相考不就成了!”淡然的说出这句话,成功的看到明帝的脸色因此而变,楚轻歌得意的翘起唇角。

她并不讨厌眼前这个皇帝,身为皇帝,对太过优秀的人都会特别的忌惮,但他却没有,她能分清,明帝和父王楚谟远之间,有着寻常皇家不会有的亲情,就冲着这一点,他就比帝修夜好太多了!

不过不讨厌并不代表她就会顺从他的话,毕竟自由是无比重要的!

见小丫头如此自信,明帝心中不由敲起了小鼓,三弟本身就是个天才中的天才,没准他收的这个义女,弄不好也是个天才中的天才呢!可是眼下,他堂堂一国之主,话都说出口了,还能反悔不成?

再说了,太书院人才济济,难不成就没一个能难倒这小丫头的!

心思一定,明帝便一挥手,身后立着的总管高公公便奉了口谕往太书院的方向行去。

这边,楚轻歌心中其实也并不是完全自信的,师傅常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万一她就遇上个高人,这小半生的自由,岂不就是没了?

正想着,脑子里传来朱雀的声音:“卿卿,不要担心,卿卿不懂的,不是还有雀雀么!”

楚轻歌嘴唇就不由翘了起来,有朱雀帮忙,那一点点担忧自然也烟消云散了!

不多时,高公公就带着十来个或老或少或胖或瘦统一着装的人过来,这群人后面,还跟着几个通身贵气的小孩子,一个个老远就盯着楚轻歌打量。

“微臣参见皇上。”

“儿臣参见父皇。”

来时的路上,高公公已经将皇上传召所为何事交待清楚,因此,太书院这些人心中除了好奇便是不以为然,不过七八岁的黄毛小丫头,竟然要出动太书院所有人来考核,若非这小丫头是妖王楚谟远新收的义女,这些个迂腐的书生只会觉得受到了羞辱。

几个皇子公主,则是明帝特意吩咐高公公带过来的,小丫头以后很有可能会留在宫中学习,先让自个的皇子皇女们混个脸熟,不要不知死活的去招惹这小丫头,要知道,三弟楚谟远,可是很宝贝这个小丫头的!万一哪天自个的皇子皇女们不知死活的欺负了小丫头,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呼啦啦一下,园中跪了一地的人,明帝挥手,对着为首的一白眉须发的老者道:“辛爱卿,这位是……”明帝指着小丫头想了想,既是三弟收的义女,怎么也得给个郡主封号吧!

“辛爱卿,这位是长乐郡主,长乐郡主天资聪颖,朕看着甚喜,你们若有不服的,倒可以向长乐郡主请教一番。”明帝笑咪咪的说完,也不管以辛院正为首的太书院一行人已然黑了脸,自行坐下。

楚轻歌在心中小小的鄙夷了一下明帝,老狐狸,居然拿话排挤太书院这些人!让这些年龄比她大了几轮不止的人向她这个黄毛小丫头请教,这不是在折损他们的自尊吗!

这些个迂腐的书生,受了明帝这赤果果的排挤,不使出混身解数来为难她才怪呢!

腹诽归腹诽,她心眼一向活络,马上就道:“皇帝叔叔,这考核自然也得分题目才是,要不然,若然他们个个都要问上十来个问题考核歌儿,歌儿岂不是要回答到明天?”

明帝听了也只得点头,朝着辛院正道:“辛爱卿,以你之看,这考核可要分几个题目才合适?”

那辛院正心里正有些恼怒于楚轻歌未免太过轻狂,放眼东周,太书院可是人才济济,长乐郡主虽然是妖王楚谟远的义女,但如此猖狂实是让人难以忍受,不过他究竟是老狐狸,见皇上这般器重,又想这小丫头若不是有点本事,楚谟远又岂会收她为义女!这般一想,他心里便沉了一沉。

他知道今日一事,便是太书院赢了也没什么光彩,一群饱学之儒赢一个七八岁的黄毛小丫头,即便是赢,也不过是在世人的情理猜度之中,但若是输了,那脸可就丢大了!

所以今日这事,太书院只能赢不能输,否则,他这张老脸,还不得藏到衣里去收着!

仔细思忖了之后,他决定不能对这小丫头太过轻敌,考核题目,自然也不能像考核寻常孩子一般!

“回皇上,以微臣看来,这考核题目不如分为八项。”低着头,他朗然开声。

楚轻歌听了回答就扁了下嘴,老狐狸,倒真是狡猾!

明帝听了辛院正的回答心中却是一松,还好这辛爱卿老奸臣滑,没有轻敌,他若是轻敌说只考个三项,他这做皇帝的也不好改口!

“那辛爱卿不妨说说这八项分别考核什么?”明帝看似问得很随意,可收到他眼神示意的辛院正却明白,皇上这是想让他往难里考呢!

“回皇上,微臣这十项,分别是琴棋书画诗为五项,另五项则是民生、军事、国政,不知长乐郡主可愿接受考核?”辛院正转过身子看着楚轻歌,他提出的前五项倒也罢了,可是后三项,别说是针对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便是成年男子,也未必就能过关,所以在他看来,长乐郡主一定会知难而退!

可是他注定失望,楚轻歌眉一挑,“就依辛大人所言,皇帝叔叔,歌儿若是赢了,皇帝叔叔可不许再有让歌儿进宫学习的念头哦!”

明帝此时心中也已然放下心来,马上点头应道:“长乐,你若是输了,可得按朕说的进宫学习,三弟,你可答应?”

楚谟远眉头微微一拧,小丫头输赢都好,他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小丫头自己喜不喜欢在宫中学习,若是不喜欢,便是小丫头不接受这考核,他不让小丫头进宫,皇上也是无可奈何的!

楚轻歌冲着他微微点头:“父王,相信歌儿。”

楚谟远闻言点头:“就依皇上所说。”

见楚谟远也点了头,明帝两眼一弯,“辛院正,开始吧。”

辛院正便冲着楚轻歌道:“长乐郡主,这第一考核便是琴,长乐郡主请。”

楚轻歌将头一仰看着明帝道:“皇帝叔叔,这比琴技,如何定输赢呢?”

明帝看了一眼辛院正,方道:“请出十位乐师一评高低如何?”

楚轻歌却摇了摇头,甜甜笑道:“皇帝叔叔,太书院自是和宫中乐师相熟,可歌儿却是不熟的,这般,于歌儿不公平。”

明帝脸上一僵,心道狡猾的小丫头,嘴里又只能无奈的道:“那依长乐之见,该当如何分出胜负?”

楚轻歌便将手一拍,指着后方一株槐树上叫得正欢的鸟儿道:“皇帝叔叔,不如这样罢,谁的琴声能引得百鸟齐鸣,谁便算是赢,这方法,既公平又简单,可好?”

明帝便朝辛院正望过去,辛院正也不知道正想些什么,也没回个眼神,明帝便只得道:“那就按长乐所说,谁的琴声能引得百鸟齐鸣,谁便是赢了。”

明帝此话一出,立在他身后的青衣和蓝风嘴角就不由一抽,心道皇上这回可是栽进去了,小郡主可是和远古神兽朱雀订下了契约的,就算她的琴声引不来百鸟齐鸣,朱雀一声令下,这园中的小鸟岂敢不从?

只是,这些想法,他二人打死也只会闷在肚子里,自是不会自讨没趣的和明帝说的!

那边厢,辛院正想请恭请长乐郡主先,楚轻歌已然一挥手道:“辛大人,长者为先,歌儿恭听佳音。”

辛院正无法,眼前这位,怎么着都是皇上亲封的长乐郡主,她既然说了长者为先,他这个做臣子的,自然只能服从。

太书院一行人聚在一起思议窃窃过后,便有一中年文士挺身而出,“微臣项子期,请郡主赐教。”

楚轻歌将手一挥,很是有模有样的道:“好说好说。”

那项子期原本以为小丫头虽贵为郡主,但在他这天下第一琴师面前好歹也会谦虚几句,不曾想她竟是这般托大,倒有些出乎意外,不过意外归意外,他却并未生气,只淡然一笑便自琴架前端正坐定,楚轻歌见他心胸如此豁达,倒也有些意外,一般稍负盛名的琴师,被自己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黄毛小丫头挑畔之后,正常的反应都该是爆跳如雷,这人,却仅仅只是淡然一笑,先不说琴技,便是这胸襟,已然符合一名大师了!

项子期于琴架之前坐定之后,双手一拢,如水的琴声悠然响起,时而舒缓如流泉,时而急越如飞瀑,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时而低回如呢喃细语。人们神怡心旷之际,耳边一阵微风忽起伏。远远传来缕缕琴声,悠悠扬扬,一种情韵却令人回肠荡气。虽琴声如诉,所有最静好的时光,最灿烂的风霜,而或最初的模样,都缓缓流淌起来。而琴声如诉,是在过尽千帆之后,看岁月把心迹澄清,是在身隔沧海之时,沉淀所有的波澜壮阔。在懂得之后,每一个音符下,都埋藏一颗平静而柔韧的心灵。

一曲终,倒也有几只鸟雀欢舞着鸣叫起来,明帝不由龙颜一展,项子期乃天下第一琴师,小丫头再自信,也不能赢得了这天下第一琴师吧!

项子期起身:“微臣献丑了。”

楚轻歌却拍了拍巴掌:“项先生果不负天下第一琴师名号,歌儿佩服。”

这一声佩服却是出自真心,这人的胸襟光明磊落,一代琴师的名号落于他身,实至名归!

项子期却微微摇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子期不敢居大,郡主请。”

楚轻歌闻言又自点头,身在高位,却没有自恃才高的狂妄,实属难得,若非今日自己输不得,真不想让他太过难堪!不过,看此人如此光明磊落,即便是输在自己手上,他定然也不会恼羞成怒!

边想边行至琴架旁坐下,脑海中朱雀的声音又自传来:“卿卿,可要雀雀帮你么。”

楚轻歌心中暗道,不用,你且一边乖乖听着。

朱雀扁了扁嘴却不再发话,心道卿卿若是引不来百鸟鸣叫,她再发号令也不迟。

众人屏了吸呼,只见那小人儿双手一捻,亮丽的琴声徐徐响起,渐渐如潮水般四溢开去,充盈着御花园的每一处空间。琴声中仿佛有一个白色的精灵在随风而舞,舞姿优雅高贵;又好像有一朵朵耀目的玫瑰次第开放,飘逸出音乐的芳香。琴声委婉连绵――有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又如春风绿过田野,如雨笋落壳竹林;如蛙声应和,似拍岸涛声;仿佛黑夜里亮出一轮明月,又如孩童们追逐风筝……呵,只有热爱生活,满是爱心的人才有这样的心灵!

不知不觉之中,御花园里一片鸟鸣之声,而在那弹琴人的上方,更是盘旋飞舞着不少的飞鸟以及蝴蝶,像是被琴声所陶醉而为之翩翩起舞。

一曲终,众人意犹未尽,那项子期猛然睁开双目大呼:“此曲只应天上有,子期甘拜下风!”

明帝心中苦笑,当事人都已经自甘下风,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又不由咬牙切齿的看着小丫头,心道三弟这是打哪发现的宝贝,怎么就让三弟给发现了呢?

太书院以辛院正为首的一行人个个神色端谨,刚刚那一曲,他们即便再心有不甘,但也是输得心服口服,这长乐郡主不过七八岁便能有如此琴技,若再过些时日,只怕更是惊才绝艳!

天才啊!果然不愧是妖王楚谟远收下的义女!

他们委实不知,那看似七八岁的身子里,附着的却是一个成年少女还是一个天才少女的灵魂,这区区琴技,自然是难不倒她的!

“卿卿,你的琴技较之千年以前有退步哦!”楚轻歌的脑海里,传来朱雀不满的声音,她不由脑门一黑,心道千年以前我是不是安卿歌还不一定,再说了,就算我真是宁卿歌转世,这千年的记忆我是半点也无,有退步才是正常的好不!

辛院端正着一张脸上前:“郡主琴技高超,我等佩服,下一场是比棋,郡主请。”

很快便有人端来了棋案放置于白玉桌面,那棋案亦是由白玉雕琢而成,看上去晶莹剔透,太书院那边派出来的却是一位约五十来岁的男子,他神态不见倨傲,只有一丝自信,对着对面的楚轻歌微微点首:“微臣离落,郡主先请。”

他年长,断不能还先行,是以他才会让楚轻歌先行。

楚轻歌也不推让执起白子,微一思忖放下,离落凝神,执起黑子同样放下。楚轻歌虽是执白先走,但十数手过后,先手优势已荡然无存,再下十数手,先手优势已转至离落这边了,数十手过后,深于棋道者看出,长乐郡主棋艺虽高,但与离落相比,还是相去甚远。不过长乐郡主的应变倒是让人吃惊,时有妙手,出人意料。

下至一百余手,战况渐趋紧迫,离落忽连下两着妙手,竟同时征吃楚轻歌两处白子,楚轻歌登时陷入困境,这两处白子要是被征吃掉,输局已定。

众人只道这长乐郡主此局必输无疑,不曾想长乐郡主拈起一子,点于二二路处。

“妙!”马上有人呼道,“好一手一子解双征,以征解征,借劫酿劫,这一着一子解双,当真妙不可言!”

再说离落见楚轻歌下出这一妙手,大为惊讶,不过他也有妙着应对,马上落子一夹,卡住白子。楚轻歌随即于四二路点下,这一子点下,白棋已是无忧。

又下至下至一百余手,离落的黑子竟无声无息对白子进行了夹击,欲一举切断白棋大龙。楚轻歌当即拈子一点,妙手,不但使得白子开阔,还连带困住了一枚黑子。

离落略一思索,居然不救那枚受困的黑子,却是当头一压,要强行切断白子。

楚轻歌看着棋盘想着:离落这般强行一压,她自是可以乘此大好机会提去黑子,只是提去黑子确实可以暂解燃眉之困,不过白棋还是有被切断的危险。

众人都奇怪地看着她,连楚谟远也把目光从棋盘移向她,提子解困是最好的应对,她还在想什么呢?

楚轻歌沉思一会,终于拈子一点,却没有提掉黑子,而是点在右上角。

昏招!昏招!

众人大皱眉头,分明是昏招,白棋要被切断了。

离落拈子正要点下切断白棋,忽又顿住,慢慢收回,一时盯着棋盘凝思。众人一时奇怪,实在看不出刚才长乐郡主那一臭手,有何妙处,竟让离落也犹豫起来。

“呀?!”辛院正忽惊讶道。

随着辛院正这一声惊呼,有人也看出端倪了,原来刚才长乐郡主那一子点下,蕴含万千变化,如果离落轻率切断,那右上角一片黑棋极有可能被白子困毙。

离落最终没有切断白棋,而是拈子补,白子长,黑子拐,白子退,黑子连,白子也连,这几下变化精妙异常,黑子把右上角一片黑棋补得滴水不露,但白子也从容的连成一片,已无切断之险。

“妙!”这时才有人惊呼出声,同时也更惊叹离落对棋局观察之入微!

棋形越来越绞着复杂,虽然未有激烈凶险的短兵相接,却是处处危机四伏,让人喘不过气。下至二百余手,让人乍舌的一幕出现了,棋盘上黑白两条大龙互相绞缠,竟形成了生死劫杀!

所有人都鸦雀无声盯着棋盘,屏息静气,连手心都冒汗了。

生死劫乃天下大劫,关系到双方整盘棋子的存亡,只要稍错一着,满盘皆输。现在双方如履薄冰,慎之又慎,一步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确实让人透不过气来。

十数手过后,生死劫杀仍在继续,但棋势对楚轻歌越来越凶险,甚至已经陷入绝境。她数度举子,又数度收回。她这一子点下,要么解劫,要么全亡!她不断计算着棋局的变化,但错综复杂的棋形又如何能计算穷尽!这一子点下究竟是自取灭亡,还是劫后余生,谁也无法预测。此时此刻,她才真正体会到前生师傅之话:“棋之道,千变万化,一着生,一着死,生生死死,变幻莫测,只可用意,不可凭形!”

想着师傅的话,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放松心神,平静下来。好双眼虽是看这棋盘,但眼前的棋形逐渐消失,却在脑海中慢慢浮现出来,黑白交错之间,灵光一闪,拈子落下。

这一子没有落下之前,谁都看不出白棋有解劫的可能,但这一子落下,棋势即时起了微妙变化。离落拈子一逼,白子扳,黑子关,白子拆,黑子刺,白子跳,黑子断,白子再跳,惊险渡过。

白子引,黑子碰,白子攻,黑子扳,白子反扳,黑子拱,白子压,黑子反压……一连串落子让人喘不过气,步步惊心,众人手心直冒汗。

然而,下着下着,盘根错节之间,黑白棋子竟下成了千古罕见的四劫连环!

四劫循环,罕见中的罕见!珍奇中之珍奇!无论是黑子还是白子,都绝不会去消劫,因为无论谁去消劫,都会白送对方一片棋子,谁会这般傻?于是双方只有不断连环打劫,反复循环,无休无止。更妙的是,这四劫循环还是双方扑入硬送两子而形成的,实在妙绝千古!

“四劫连环!”辛院正一张老脸精彩之极,说不出的惊讶与震惊!

“四劫连环听是听多了,但从没见过,想不到今日竟能亲眼目睹四连劫,真不枉此生,不枉此生矣!”项子期连声概叹。

“是阿,老夫弈棋数十载,侥幸目睹过三连劫一次,今日居然亲睹四连劫,妙,妙阿!”太书院一老者也拈着胡须感叹。

四连劫一现,只能和棋。离落微微抬头看了楚轻歌一眼,似是询问她是否要和。

棋盘上下成了千古罕见的四劫连环,正当所有人都认为长乐郡主会同意离落的求和时,她又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之举:

她竟拈子一点,没有继续打劫,而是主动消劫!

所有人都傻了眼,连楚谟远也不由皱起了眉。离落有点鄂然,不过他当然不会手软,黑子点下,随即提走白棋一片棋子。

一下子丢掉一片棋子,还能下么?

只见楚轻歌白子一长,黑子接,白子一飞,竟悄无声息地向黑棋大龙龙头围去。有人察觉出长乐郡主的意图了,她竟然异想天开的要围杀黑棋大龙龙头!

当然,如果能砍去龙头,不但可以抵消刚才丢掉的一片棋子,甚至可以一举反败为胜,但这可能么?主动送让数十棋子而去合围黑棋龙头,无疑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凶险可想而知!

离落当然不会让楚轻歌得逞,黑子马上补,要把黑龙头接应上,白子冲,黑子尖,白子挖,黑子封,白子断,黑子反断,棋盘上顿时惊心动魄,机锋相追,两人分明手执刀抢短兵相接,激烈搏杀。

所有人都胆战心惊地盯着棋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敢作声,也不敢喘气,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往下滴!

白子虎,黑子挤,白子轧,黑子卡,白子飞镇,黑子飞压,白子还夹,黑子托渡,下到这里,黑子大龙头已经与龙身安然接上了,不过也直到这时,众人才发现,长乐郡主白子合围黑龙头居然只是虚张声势,她已经无声无息把中腹数十目地围了起来,尽收囊中。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这一下连离落也轻轻点了点头,露出赞赏的神色。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最后胜负要看收官之后。

离落和楚轻歌都没有再落子,因为谁胜谁负已变得无关紧要,这一局棋足以让所有人毕生难忘。局中所展现出来的,变化之精妙,对棋道之理解,任何人都概叹无穷!

有好事者细细点算了一下棋局,结果棋盘上黑子比白子多二,因此长乐郡主终是输离落两子。

楚轻歌起身一揖,道:“先生棋道高深莫测,歌儿甚是佩服,却不知先生服还是不服?”

众人便有些不明,明明是长乐郡主少了两子,输的人自应该是她,为何她反问离落先生服还是不服?

众人讶异间,离落却是失魂落魄一笑道:“服,怎能不服!离落许久没有下过如此酣畅淋漓又惊心动魄的棋局了,自送数十棋子主动消劫,好气魄!好气概!真是英雄出少年!”

这一声出,便是承认他输了,太书院便有那不明的人急道:“离落先生,明明是长乐郡主少你两子,输的人明明是长乐郡主,为何你要主动认输?”

离落闻言苦笑:“四劫连环一面,此棋局便已尘埃落定,离落注定为输,郡主好斗这才白送数十棋子消劫,若郡主不白送这数十棋子消这四劫连环,离落便只有龙困沙滩之局,何来赢?”

那人还想张嘴再说,辛院正却沉了脸道:“郡主棋艺高超,太书院输得心服口服!”

见院正都认了输,太书院便再无一人发话。

不认输能行么?

棋局便如那战场,长乐郡主不过是七八岁的小孩,却能将棋悟得这般通透,杀伐果断丝毫不逊于久经沙场血腥洗炼的大将军,这般雷霆之势的出击,真正让人闻之变色啊!

倘若将小郡主这般心机手段用在沙场上,那将会带来怎样的浩天之劫?

楚谟远的瞳孔,像是注入了一股细细的幽泉,他看着小丫头,心里却晦暗不明,就算小丫头的师傅再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也断不能教出这样一个杀伐果决的人,这样的血腥手段,这样的凌历作风,只能是久经沙场的人才会具备的!

小丫头,进宫之前那一句:父王,你相信不相信,这世上,人死之后,灵魂有可能会……

会什么呢?

他忽尔感觉心跳如雷!

秦浅歌!

小丫头,你身子里,附着的可是秦浅歌的灵魂么?

如果真是,那么之前自已对莹儿的关切是否造成了她有所误会?

------题外话------

谢谢八歌12345亲送的5颗钻石

以及谢谢血色的恨亲送的3朵鲜花

对男主失望的亲们

慢慢有耐心的看下去

男主做每一件事

都是有原因的

所有支持此文的亲

扑倒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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