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胡说八道。”夏儿反驳不过，当场吼出。
“不是就好，你别着急……”听了两人的一番言谈，讲道理的楚天勇不由觉得飞儿言之有理。
飞儿不无感激地谢过他，目光转向旁边聚集在一起的下人，诡谲地朝夏儿勾了一下唇。
离天亮还有一柱香时间，不少下人隐有退意，飞儿当下及时阻拦，特别是夏儿和菊花这两个目击证人，更是必须在场。
她瞧出了此地并非第一案发现场，所以可能的情况下，她想保持那还不知在何处的第一案发现场别被人破坏。
至于楚天勇和周氏则把这里的事交给楚少斌，暂时回屋。楚少斌算得上是军人，有他主持维持场景，飞儿放心地退到一旁的石头上坐下，静等天亮。
她随手采来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口中，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夏儿，丝毫不放过夏儿脸上闪过的任何表情。所谓言多必失，夏儿跟人说得太多了，反而让人怀疑。
楚少龙和楚少杰本是可以离去，但二人看着飞儿的泰然自若，不由就想看到此事的后续发展。
时间一点一滴地溜走，天渐渐地发亮。
卯时过后，府衙的人终于来了，不是县太爷亲临，而是县太爷身边的一个还算年轻、模样也看得过去的官爷，他带着一个身材瘦小、留着几根胡须的仵作前来，身后还跟了八个衙役。
瞧见这威风凛凛地前来的一行人，楚府下人无不冒出希翼的神情，在此站了一两柱香时间，各人都腰酸腿麻了。
“俞大人……”楚少斌第一时间迎上，与俞大人寒暄了几句，就把俞大人和仵作领上前来，对着翠儿的尸身解说一遍昨夜之事。
俞大人频频颔首，只对翠儿的尸身看了几眼，目光就转向仵作，让仵作前去验证，而他则走向夏儿和菊花问及当时情形。
菊花吓得连连抖颤，夏儿却是含泪抬头看着俞大人说道：“昨夜，奴婢二人给小姐赶制嫁衣，深夜才从绣房那边回来，路过玉竹边的小径，远远的就见到飞儿鬼鬼祟祟的从玉竹林里出来。吾二人当时不知何事，走上前看时，才知飞儿所站之地，竟有翠儿的尸身，呜呜……撞见了这种事，吾二人当时吓坏了……”
她一口咬定飞儿，末了，还作几声啜泣来表示她当时的惶恐。
俞大人冷然瞥过她，目光看向低着头看不见脸的菊花，道：“你也看见了？”
菊花脸上惨白，双手不住地扯手中的帕子，听了俞大人的问话，她不敢不答，嗫喏了一阵，方颤声道：“是，奴，奴婢看见了。”
俞大人想了想，点头，瞄了眼还在大石上坐着，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的飞儿，鄙夷地哼了一声，走过去听仵作的结果。
“此女死与昨夜，头发与衣服凌乱，显然是死前有过挣扎；其次，死者脸色青中带紫……”
“哇唔，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听仵作说完，飞儿一眼瞟过下人们的脸色，突然不正经地惊呼。
俞大人转过脸来，问道：“死者可是你的婢女？”
飞儿眼角斜眯他一眼，才正过色来，无所谓地回答道：“是。”
“既然如此，那你有随意殴打她的权利。”俞大人推断道。
“貌似还不错。”飞儿跟他一唱一和，睥睨一眼夏儿面上露出的欣喜，又道：“可是我并没有打她啊！事实上自从我被楚家三少爷休了之后，翠儿与我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她这后来是去侍候新三少夫人呢，所以那个新三少夫人也有随意殴打她的权利。”
这话传入楚少龙耳中，楚少龙低沉着眉眼，心中像有刺扎了进去一样。
她被楚少龙休了，明明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却是在外人面前随意说出，楚府下人多半对她冒出了鄙夷的神情。
王阿婆在人群中看着，暗暗地为飞儿忧心。
俞大人瞧着飞儿没把杀人当一回事的随意态度，以为飞儿愚不可及，没想到飞儿说起话来，句句都是道理。
“那么说新三少夫人也应该在怀疑之列了。”俞大人沉吟着道。
“我们三少夫人才没有打翠儿呢。”夏儿怕把此事牵扯到崔红，不由激动道。
“你敢肯定？”俞大人转过头来问她。
“是。”夏儿果然肯定地道：“三少夫人得了怪症，脚痒难耐，最近都下不来床。”
“当真？”问话的是飞儿，她面上冒着痞子般的笑容，“你家三少夫人当真下不来床了吗？”
“是。”夏儿回答飞儿时相当的不乐意。
“那她的手可好？”飞儿让人捉摸不透地询问。
夏儿定睛看着飞儿，本来不想回答，但听周围下人都催促她，只好道：“还好。”
“俞大人，翠儿身上的伤是用手打的，并且是用拳头打的。”一番询问之后，飞儿把结论报给俞大人。
众人都听出来了，纵然崔红的脚不行，但她的手还可以打人。
“再则，夏儿昨夜与菊花在大小姐那边的绣房赶制嫁衣，又如何得知翠儿并没有被新三少夫人打呢？”飞儿又咄咄逼人地问。
“是啊，是啊，夏儿你倒是说说。”下人中有人急不可耐地问，此事处理不了，他们就无法走。
“这……”夏儿语结，周围众人俱是露出怀疑的眼神。
“你们别听她胡说，她这是想推脱。”说不过飞儿，夏儿急得一个转念就又怂恿众人。
“翠儿到底是谁杀的，我想众人都很想得知。俞大人……”飞儿站起身，朝众人说了两句，走向俞大人道：“实不相瞒，我乃是被人冤枉的，昨夜听见玉竹这边传来响动，就出来看看，没想到竟然在玉竹旁边瞧见翠儿的尸身，恰巧夏儿和菊花就从那边走了过来。”
夏儿怒目瞪着飞儿，倒想插上几句，又碍于身份，不敢随意说话。
“杀人的人都会说自己是被冤枉的。”俞大人不赞成飞儿的说词。
“大人言之有理。”飞儿拿下口中的狗尾巴草，丢到一边，“其实，今日这事，要想查出谁是凶手，想来也不难，仵作大人刚刚已经验过尸，可否也让我去瞧瞧？本来我也不想插手这事，但此事与我有关，若大人不想冤枉好人，想来也不会拒绝，是吗？”
飞儿曾经做过楚府三少夫人，楚少斌自然关心一些，此刻见飞儿说得镇定自若，他猜其中必有端倪，于是听了飞儿之言，在俞大人耳边轻言几句。
“那好吧。”俞大人对飞儿点头，算是给楚少斌面子。
“尸体是会说话的，那么就让尸体来告诉我们谁是凶手。”要行事了，飞儿全身立即散发出一股冷酷的慑人之气，那是她职业生涯中的习惯。
“你是嫌疑人，你怎么能碰尸体呢？”像是害怕什么，夏儿突然出言想要阻止。
“你激动什么？”飞儿掉头问她，说了这话，心中又多了一层思考。
猛然瞥见俞大人投射过来的凛冽目光，夏儿赶紧低头，闭住了口。
“夏儿言之有理，请问仵作大人可有手套？”这是夏儿说话之时，飞儿就想问仵作的。
说罢她心中不由暗想：这真是个科技落后的古代，若是有检验指纹的仪器，不就一目了然了吗？要知道她到此刻还没摸过翠儿的尸体。
“手套？”仵作大人一脸的懵然。
“哦，忘了，你们这儿是没有指纹一说的，这样好了，请仵作大人和我再验一遍尸体，可好？”为了避免遭人质疑，飞儿把办法想到了仵作的头上。
“本仵作已经验过，无须再验。”感觉到飞儿在怀疑他的能力，仵作干巴巴的脸往下一拉，说话毫不客气。
“哦？”飞儿双手抱胸，挑眉，“那么请问死者于昨夜何时遇害？”
“死于昨夜，这还有何话可说？”仵作一副爱理不理的样。
“仵作大人这话可就笼统了，昨夜有好几个时辰，难道大人无法判断出具体时间吗？”
“难道你能判断出？”仵作言语满是讽刺，飞儿十来岁的样子，他不觉得飞儿有多大的能力。
遭到仵作的阻拦，楚府下人紧张地看着，似是觉得此事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楚天勇和周氏这会也来到了人群的前面，静默不言地看着飞儿，他们也想知道此事该当如何收场。
身为当事人的飞儿听了仵作之言，不屑地冷哼一声，走到翠儿的尸身前，道：“请仵作大人为我证实。”
说罢蹲身下去，对尸身进行一番检查，口中说道：“死者身体僵硬，这是尸冷的状态，一般死亡半个时辰之后就会出现这种状况。”
言至此，飞儿停住口，拉开翠儿的衣带，双手迅速地解开翠儿的衣裳，将翠儿的尸身暴露在空气中。
翠儿是还未出阁的女子，看到翠儿赤裸的上半身，不少人当即忍不住埋怨起来，俞大人等人站在她身后，也是有些窘迫。
飞儿听在耳中，不着痕迹地拉过衣服遮住翠儿正在发育的胸部。在她眼中，尸体是尸体，人是人，早已经不能同日而语了，但她似乎还得顾忌这古代人的迂腐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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