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晨露划过嫩枝,无声的融入土地,而破庙内正热闹。
“苏衡,你这小子,下次不许胡乱带人回来!”一沉稳如钟的声音响起。
“哎,老大,我看那姑娘挺可怜的!”
“三哥,不是可怜是长得惹人怜吧!昨夜怎的装睡,不前去搭讪?”
“各位大哥先别闹了,昨夜在小河边我发现那姑娘手上有伤。”女乞丐打断道。
“什么伤?”小乞丐苏衡开始着急。
“不是一般的伤,倒像是被刑讯后留下的伤。”如果没看错,应该是拶刑。
“原来不是离家出走的千金小姐,竟是逃犯。”最后有人下了结论。
“她与我们有何相干?还是先解决我们的大事!”老大发话了!
破庙陷入了沉静,苏衡努力将那姑娘明媚动人的面庞从脑海中驱逐。
锦央城某处角落,一位黑衣人正抱拳对面前之人说道:“大人,昨夜太子妃跟着一个小乞丐进了一间破庙,至今未出来。”
被称作“大人”的重云闻言感到有些古怪。
按重云跟踪阿姜这么久的直觉来说,太子妃这有点太过安分了,他思索片刻问道:“那庙里的其他人呢?”
“大清早有个小乞丐离开。”
小乞丐?
“立即将庙围起来!”东宫影卫一向秉承但凡有一丝的不确定,都得前去查看的宗旨。
“是!”
片刻后,破庙被层层包围。
“大哥,外头来了好多人。”昨夜带阿姜回去的小乞丐焦急的对乞丐头子说道。
“什么?”他们还未曾行动,这就被发现了?
“别急,不一定是冲着咱们来的。昨夜那姑娘不是古怪的紧吗?”
“她果然是逃犯!”
“苏衡都怪你小子,见着漂亮姑娘就犯糊涂!”
被多人声讨的苏衡一脸无辜。
却说阿姜出了那间破庙,低调的融入这车水马龙的锦央城。
她一边走一边思考自己要不要趁机逃走……
虽说她答应了元羲要帮他找出幕后之人,可她看着自己红肿不堪的手十分怀疑他在借机整治她啊!
突然她又想起被关进地牢后没几天,元羲悄无声息出现在她面前那次。
他来的神秘,仿佛刻意瞒着众人。
她隔着铁栏望着他,怔怔的问他话,语气里难掩关切,“你的伤好些了吗?”
“嗯。”元羲随口应道。
阿姜开始跟他打着商量,“你看,你都知道我是中了蛊才会伤你,该放我出去了吧?”
他之前让百里爷爷来瞧她,百里爷爷一定已经告诉他自己是中了傀儡蛊才会这样的!
“嗯,为了揪出幕后之人,还你清白,看来要多委屈你一段日子了。”
元羲凤眸含笑的望着她,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
什么?阿姜闻言只想晕厥……
“......这里好黑。”
“来人,多点几盏灯。”
“这里还冷。”
“我已经让他们多准备几个火炉去了。”
“......”
“还有别的要求?嗯?从来没见过囚犯敢这么嫌东嫌西!”
阿姜恼了,“哼,你走!”
然后元羲果然就走了,阿姜没想到的是当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之时,戏会那么足,她手指都险些被狱卒夹断!
害她以为他又多精分了几个出来……
哼,还是先不理他,待她玩够了再说!
来了锦央城这么久还从未好好逛逛呢!上回百里爷爷说他和南星住在肃王府,先去看看他们好啦!
阿姜匆忙赶路,眼看日上三竿,怎么连肃王府的门口都没瞧见?
莫非方才那人给她指错路啦?
“嘭!”猛地被人撞翻在地。疼的她龇牙咧嘴,她正揉着发疼的肩膀,发觉手指上的伤也在叫嚣。突然被人一把揪起,对上来人那双清冷的凤眸。阿姜低头做路人状,被他抓包了?不会的,她现在的模样连爹娘都不一定认得出啊!
太子殿下松开手中的人,转而看似目光关切的问道:“可有伤着?”
阿姜退后几步,拉开了二人间的距离,将头摇的像拨浪鼓般。
不是吧,她还没决定要不要回去呢!
太子殿下凤眸中划过一抹邪魅,欺身上前,“小兄弟,近日城中不太安宁,出门在外可要小心。”说着,一把拽下阿姜束发的布巾,万千青丝如瀑布般垂落。这副不男不女的模样,他看不顺眼。
“你干什么?”阿姜用手拢了拢自己的万千青丝,突然明白,她的踪迹早就暴露了。她想对太子殿下说,发现了我抓回去便是,撞我作甚?好疼!身子开始不争气的发颤,他不会已经知道她动了借机逃跑的念头吧?
元羲一早收到手下的消息,知她昨夜跟着一个乞丐宿进了那间破庙,重云派人围了那间破庙,那帮乞丐却不松口,有一瞬间他觉得她出了意外,直到搜出乞丐藏在佛像后的衣裳。思及至此,明润的眸子骤然冷意凝聚,干脆利落的拽人上马。
阿姜只能做无力的挣扎,耳边传来那人的呼吸,她不安的缩了缩身子。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想玩计中计?”
“……我没有。”阿姜开始弱弱的狡辩。
他语气微冷,“你已经动了这种心思。”
“我连想都不能想吗?”阿姜回头望了他一眼,突然感觉回到了成亲之前。
这些日子的相敬如宾仿佛只是一场梦境。
元羲的凤眸里满是怀疑之意,“只怕是想着想着便要做了吧。”
“……”
他带着她去了一家客栈,客栈名为“有家客栈”这名字着实有趣得紧。
“客官有何吩咐?”小二一脸热情的迎上来。
“两间上房,另外备好沐浴的水。”阿姜心有不甘的缩在一旁,看元羲吩咐小二。
“好嘞!客官您请上楼。”小二喜笑颜开,眼神扫过阿姜却是深深的嫌弃与鄙夷。
进了房,阿姜眼观鼻,鼻观心,小心翼翼的观察某殿下的神情,生怕他一个不痛快,“咔嚓”掉自己。不料,被他捉了个现行,只见他缓步走来,修长白皙的手指抚上她的乌漆墨黑不见人样的脸庞,半晌开口嫌弃,“又脏又臭,将你这身洗干净。”阿姜腹诽:脏你还摸!臭你还偏凑这么近嗅!
说话间,热水已经备好。
捕捉到她一丝恼怒的神情,元羲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然后转身出了房门。
“若是洗不干净身上这股令人作呕的味道,”话到此处,突然停顿,只见他回眸挑眉威胁,“我帮你。”
在房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阿姜恼怒的拿起桌上的水壶砸去,她也只能这般发泄了。太子殿下听到瓷器落地的声音,竟觉得有几分愉悦,某人不仅想趁机逃走,还敢朝他砸东西,胆量见长啊!
“准备一套女子的衣裙。”太子唤来卷云,吩咐道。
卷云闻言叫苦连天,换来元羲的眼神警告,立马提气,纵身一跃,不见身影。
不过片刻,一套淡雅的青色罗裙出现在太子眼前。
“很好。”太子殿下夸赞着,卷云无力的翻了个白眼。
老板娘轻叩房门,“少夫人,奴家来给您送衣裳了。”阿姜应了一声,老板娘推门而入,搁下罗裙,“公子在隔壁厢房等你呢。”
阿姜苦笑着点头,夫人这个称呼真是……说不出的怪异啊!
街市人声鼎沸,络绎不绝,一派繁盛之态。树梢沾染春意枝叶随风微动,日头洒下光影被枝叶剪裁成千姿百态。
“确实进了有家客栈。”街角几个乞丐窃窃私语。
“他还带走了昨夜那姑娘!”声音略带吃惊。
“真是可惜,莫非那姑娘是东宫的人……”这样的话,他们该留住那姑娘才是。
老大叹了口气,“无碍,今日便是咱们的机会。”
有家客栈,生意正浓。
“掌柜的!”少年进门,笑的温良无害。若是阿姜在此处也认不得他,此人可不就是昨夜带她回破庙的小乞丐苏衡吗?今日摇身一变成了这锦央城中的谦谦公子。
“小公子何事?”掌柜迎了过去。少年自怀中拿出一方锦帕,“此物烦请掌柜的转交门外那匹马的主人,便说是故人来访。”
“这……”掌柜的有些犹豫,忽然眼前金光一闪,竟是一锭金子,掌柜立马点头。
少年深沉的目光望了眼楼上,随即离开了。
掌柜的被卷云拦在门口,正好将东西递给了卷云。
卷云敲了敲门,得到应允,推门而入,将手中的物什递给元羲。
元羲打开一看,随即五指紧收,微皱的眉头透露出他的几分烦闷。
“你先送那丫头回去。”
“咚咚!”房门被人叩响,阿姜拉开门,望着来人。是叫卷云吗?
“怎么了?”她轻声询问。
“公子吩咐属下先送您回去。”卷云抱拳回道,态度不卑不亢和太子身边其他随从并无差别。
阿姜点头,跟着他出门。路上她忍不住纳闷元羲去哪儿了,随即转念一想,他不在正好。这个卷云比他本人好对付多了。阿姜贼兮兮的目光扫了身后亦步亦趋的卷云,看得卷云虎躯一震。
阿姜笑靥如花,“卷云弟弟……”
熟悉的称呼从阿姜口中叫出来,卷云心里明白太子妃怕是又要作幺蛾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