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谦虚。”元羲眯起眼评价她。
阿姜躲闪着元羲如炬的目光,引得元羲心生不快,他垂眸看了眼她揉着膝盖的动作,清冷的语调响起。
“看来今日得给你立个规矩。”
话音刚落,阿姜一抬头恐慌的神情立即映入他的眼底。他唇边绽放出一抹诡谲的笑意,惹得阿姜又偷偷在心底问候他。
“小田子,拿藤杖来。”
田七见势不妙,立马凑到元羲跟前为阿姜求情,“殿下三思,娘娘罪不至此啊。”
“与其有空给她求情,不如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处境。”元羲凤眸微眯,凉悠悠的瞧着田七。田七心头一慌,只得换了个方式说道:“殿下,娘娘这小身板可经不起藤杖折腾……”
“那好,你去寻根软鞭。”元羲瞧了瞧阿姜柔弱的身子骨,也是很好商量。
田七一听,他是建议殿下换种工具的意思吗?
阿姜的身子微不可见的颤了颤,他想吓唬她?
“殿下。”田七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片刻后便捧着一根软鞭回来。
他胆颤心惊的看着元羲拿过软鞭,心下却在想完了,这回太子妃又要把账算在他头上了!
元羲把玩着手中如拇指般粗细的软鞭,坏心眼的想着便是用三成力抽下,不消三下,也足够令阿姜讨饶。
他淡漠的吩咐宫人,“都退下吧。”
田七挥手示意殿内侍候的宫人都跟着他退出去。谁知,元羲又吩咐,“把素月叫进来。”
说起素月,这位东宫大宫女因为跟着阿姜一起胡闹的缘故,和锦星二人一同被元羲罚跪在殿外。
此刻,元羲唤她入殿不知意欲何为。
阿姜依旧跪在原处,时不时的揉着自己的膝盖,仿佛身边发生的事与她无关。
田七退出殿前看了眼自家可怜的太子妃,一见她这副模样,暗自感概:遭了,太子妃被吓傻了!
田七站在殿外,听着殿内不断传出女子凄惨的叫声。他料想太子殿下这回是真动怒了。
“田七,进来!”
田七急忙推门而入,只见太子妃晕倒在地。正要探探太子妃的鼻息,又听自家主子吩咐道:“把她扔到柴房。”
“这……殿下要不要找个御医?”田七颇为担忧,这毕竟是太子妃,不是从前那个没名没分的姑娘。
元羲闻言斜睨了他一眼,“你好像越来越喜欢质疑本王的命令。”
“奴才知罪,奴才马上就去办。”田七知道自己又多事了,急忙命人将阿姜扶起带走。
不知自家太子妃到底受了怎样的摧残,发髻松散遮盖了惊世的容颜,气息奄奄的仍由侍卫架走。
两个侍卫都是实心眼,殿下说让扔,便真的是将人给扔进柴房的。
受伤的太子妃趴在冰冷的地上,好不可怜。
而此刻的紫宸殿内,暖意袭人。元羲斜靠在软榻上,目光慵懒的看向自己的床榻。
“你可以出来了。”
阿姜一把掀开被子,“呼,差点憋死我。”
她隔着屏风问他,“你叫素月装成我的样子,万一被暗处的人识破了怎么办?”
“素月可不是普通侍女。”元羲向她解释道。
“啊。”阿姜想翻身下榻,奈何之前跪得太久,膝盖酸痛不已,一时没站稳险些栽倒在地,好在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床沿。
元羲走到她身旁扶起她,阿姜抬头冲他一笑,“多谢。”
“你倒是挺客气。”元羲目光幽深的看着她,“今日,你带工部尚书之女回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啊?”阿姜紧张得咬着下唇,开始装糊涂,那个想借他的手教训一下洛渺渺的才不是她呢!
她很天真的问,“殿下不喜欢她吗?”
“我为何要喜欢她?”元羲答得干脆,凤眸中闪过几丝困顿,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
“你应该也不喜欢她吧。”
他盯着她的双眸一字一顿的说道,阿姜的心跳突然变得急促起来。被他看出来了?
“好啊,学会跟我玩心眼了。”
元羲面无表情的说着,眼神突然变得杀气凛然。“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日后你看不惯谁,告诉我,我替你解决便是。”
阿姜不知自己又触碰到他的哪个禁区,只得心虚的转开脸,“我哪有像你说的那样……”
她开始找借口想偷溜,“夜深了,我要回去歇息了。”
“回哪儿?”元羲微微一笑,长臂一捞,把她拉到身侧,“所有人都知道‘你’被我关进了柴房,今晚除了这紫宸殿你那儿都不能去。”
“……哦。”好吧,又不是没睡过紫宸殿。
“我累了。”她小心翼翼对他说道,言罢还不忘查看一下他的脸色。
他垂眸看他,“累了便睡。”
阿姜见他说完,抬脚便走,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的问道:“你去哪儿?”
“沐浴。”他懒懒的回答,“要一起?”
“……不了不了。”她羞红了双颊连连摇头,惹得他爽朗一笑。
待元羲沐浴归来,阿姜已经进入香甜的梦乡。他望着她的睡颜,吹弹可破的肌肤在灯下别有一番风情,忍不住凑上去偷香几口。他不禁想到若是她醒着的时候也有这般乖巧便好了!
“殿下,鱼儿上钩了!”如元羲所料,果然有黑衣人想来劫走阿姜。
重云悄无声息的入殿,跪地禀报。
元羲起身,缓步走到他跟前,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将他押入地牢,好生款待。”
元羲字字都说得轻巧,可惜字字暗藏血腥。
“是。”重云无声的退下。
夜风拂过,帷帐微微晃动,紫宸殿又回归平静。
阿姜恍然间觉得自己回到了幼年时期,小小的自己总是在父母身边打转,一家人其乐融融。然而,转瞬间,大厦倾倒,火光漫天,入目处满是淋漓鲜血,尸横遍野。明明不该是自己的经历,却觉得感同身受。阿姜胸口传来一阵绞痛。
“不,不要……”阿姜挣扎着醒过来发觉自己又做了噩梦,身旁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试图安抚她,谁知她更加惊慌。
“你是谁?”她厉声问道,慌乱的想拿开他的手。
小野猫睡迷糊了,连他是谁都不记得了?
元羲不答话,在一片黑暗中轻柔的揽过她的肩头,“做噩梦了?”
“嗯……”阿姜终于回过神,仍由他抱着也不挣扎,一副筋疲力竭的模样。
她靠在他身上,轻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忽而想起从前,她和他曾经的小日子。
“我好害怕。”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别怕,我在。”低沉好听的嗓音响起。
再次睡过去之前,阿姜隐隐约约听到这句话,在他怀中莫名觉得安心。
“那黑衣人招了没有?”
元羲在书房里,漫不经心的看了看手中的奏疏。
重云回答:“此人嘴硬至极,经过一整夜的严刑拷问,仍是半个字都没能问出来。”
元羲搁下奏疏,手指一搭一搭的敲着桌面,“看来是个能捱的。”
“继续审。”他倒不信了还有东宫影卫撬不开的嘴。
“属下领命。”
*
月夜里,一位身披黑色披风头戴黑色纱帽的女子在路途中急行。
她慌慌张张的来到约定之地,片刻之后,一位翩翩少年郎缓步而至,可惜与之相貌不相符合的是这位少年的神情。
阴云密布的一张脸,仿佛下一刻便要爆发出来。
黑衣女子见状,毕恭毕敬的跪倒在少年的面前。
“主上!”
“那个蠢货竟然失手了!还有你,事前竟打探不出任何消息,我要你何用?”少年暴跳如雷的呵斥跪在自己面前带着纱帽的黑衣女子,“我是要你到他的身边做我的眼睛,可是现在,你看看你真是越发有大宫女的气势,只怕是全然不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此次竟然又被他摆了一道,你的存在真是越来越没有价值!”话到最后,竟是起了杀意。
来不及感受心头传来的寒意,黑衣女子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
“主上息怒,此次只是奴婢一时失察。奴婢保证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还请主上再给奴婢一个机会。”黑衣女子急忙表达自己的忠心。
“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趁他什么都没说出口之前,让他永远也开不了口!”少年漫不经心的下达着杀令。黑衣女子心尖微颤,却急忙接过话头,“多谢主上,奴婢明白!”
“寻个机会,把太子妃带来。”
主上要太子妃做什么?
黑衣女子微顿,忽而头顶传来一声疑惑“嗯?”,她点头,“奴婢明白!”
“记住,我要的是毫发无损。”少年一张娃娃脸在月夜里显得有几分阴森可怖,仿佛见不得光的物事透着一股阴寒之气。
“……是。”黑衣女子再不敢大意,急忙领命。
少年转身离去,黑衣女子摘下纱帽,清丽的容颜暴露在冰凉的月光之下,这可不就是东宫的锦星姑娘吗?
锦星清冷的眼眸望着月亮,真是同人不同命!
果然,太子殿下还是更相信素月么?
说到素月……既然坏了她好事,那便怨不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