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开会的人，没有谁光鲜亮丽。
刘安国简要开头，接下来便是听报告，夏小青被点名首当其冲，去除无聊的废话，数据说话，直截了当，刘安国听得很认真，不时点头。
三个小组，三个报告，数据总和，居然没有一个组找到那样的窝点，这一个月的工作似乎打了水漂，低沉的士气扑面而来。
会还没开完陆子辰就在一边催促刘安国，他还是耐心地听完了报告，出门的时候特地将她叫到一边，低声笑道：“这工作怎么样？”
她微笑着点头：“还算不错。”
“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呢。”刘安国很高兴，一直笑。
见站在她面前，陆子辰双手背在背后，看着她微笑。
“对了，辛主任怎么样了？身体好些了吗？”自从和玄逸走了之后就一直忙，都没时间去看看辛文沐。
他刘安国抿嘴瞥了一眼站在远处的玄逸，“准你半天假，去看看你们辛主任。”
真有这么个机会，夏小青还真不知道用什么面目去见他，这一个月的时间一直在反省，当时不该那么说话，但也确实没想到他病得那么重，一个月了还没出院。
买了果篮上去，辛文沐没在，只有利佳在病房里收拾东西，看到她进来，连忙迎上来，接过她手里的果篮，笑道：“刚刚还说起你呢！你就来了！”
夏小青浅笑着放下自己的包，环顾四周：“辛主任呢？”
“刚刚做理疗去了。”利佳猜透了她的心思，主动解释道，“他现在腰间盘突出比较严重，大夫说还差一点儿就要瘫了，所以一直让他住院。”
夏小青很是感激，抬起头看着利佳，剪短了头发，看起来仍旧不失妩媚，沐浴在午后的阳关中，整个人都在发光。
“别这样。”利佳主动走过来搂住她的肩膀，笑道，“和你没有关系。他这个人就是认死理儿，不管什么事都喜欢钻牛角尖，观点又落伍，说起来反倒是难为你了。”
“其实他说得也很有道理。”利佳越是这样，夏小青越是觉得抱歉。
“对了。”利佳削上了苹果，拉她坐到沙发上，“怎么样？那工作辛苦吗？”
“还好。”客气到这个份儿上，感觉她不是客人，而是病人。
说话间苹果削好了，切成小块儿递给她，又去剥开柚子。
她忙阻止，利佳却不以为然，又打开了一瓶牛奶。
这些东西，都是别人来看望辛文沐的时候带来的。
夏小青无比尴尬地接受这利佳的款待，如坐针毡。
“快吃啊！”利佳催促她，她便将苹果放在嘴里，嚼了起来，甜得腻人的果香溢出来，一如此刻的感觉。
“我听明洁说，这次你工作非常出色，安国很看重你呢。”利佳看着她正色道，“但我听说，你好像对他们的职业并不太感兴趣？”
现在的就业环境，还没毕业就有人要，还是个正儿八经的铁饭碗，已经该跪地谢恩了，偏偏她不识抬举，将嘴里的苹果硬生生咽了下去，她咧嘴笑了笑：“还是看到了我自己的不足，觉得没办法胜任那样的工作。”
利佳听了，长叹一声：“你说现在这个体制，就是不合理的，付出和收入没有成正比的，好像有能力的人就该多付出一样，你的想法也不错，替自己多想想。”
她咧嘴一笑。
“对了，你和那个周先生，怎么样了？”利佳在提起阿修的时候，刻意放缓了语气。
“好久没联络了。”她低笑，有些紧张地瞥了一眼大门。
“咳！”利佳颦眉说，“别把辛文沐的话放在心上，喜欢的人就不该放弃。”
利佳持这样的观点，完全和辛文沐南辕北辙，还真是意外。
“我看他这样刻板地要求你，就知道他将来会怎么对待我们的女儿。”利佳怅然，苦笑道，“成了女婿要他满意才行，女儿满不满意，反倒是其次了。”
夏小青听出她的言下之意，释然一笑：“他是为我好。”
“你明白他，可我们的女儿可未必能明白他这份儿苦心。”利佳向上翻了个白眼，嗤笑道，“这人就是那么惹人烦。”
女人口是心非的时候，谎言十分蹩脚，只怕连自己都骗不了。
“我真的很感激你能理解他。”利佳抓住她的手，放在掌心中轻轻拍了拍，“现在很多人都在说他的闲话，但我心里特别明白，他对你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把你当成女儿一样。”
夏小青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嘴很笨，利佳滔滔不绝，自己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能感觉到对方心里其实很介意这件事，但却没有办法解释。
“这么想想。”利佳有些伤感地笑，“他上辈子或许有两个情人，一个是他女儿，另外一个，是你。”
夏小青吁了一口气，抿嘴笑道：“但这辈子就只有一个。”
利佳会心一笑，然后又忧伤地说：“还是有两个。”
理智告诉她，没有办法解释的时候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抗辩，委屈在这个时候根本毫无用处，无意中又诱发了利佳的夏小青症候群。
这场不知该如何收场的谈话在辛文沐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就自然结束了，腰上缠着纱布，纱布里裹着药，辛文沐笨重地走进来，没扫她一眼，只淡淡地问：“工作怎么样了？”
“不太顺利。”她放下手里的苹果，起身回答。
“我都听刘警官说了。”他波澜不惊地陈述道，“你表现还行。”
这么高的要求？都快半条命没了只是还行？
夏小青不好反驳，只咧嘴一笑。
“下个月期末考的时候提前通知你，回来一趟。”他说。
“好。”夏小青回答。
“需要补课吗？”他问。
“不用。”夏小青摇头。
“那就好。”在利佳的搀扶下，他机械地躺了下去，轻轻地挪动了一下身子，“那就考试那天早上回来就行。”
“嗯。”夏小青点头。
“回去吧！”辛文沐说，“做好现在手头上的工作，就是对我最大的尊重了。”
“是。”夏小青转身。
“你的材料我看过了。”他忽然又说，“做得很好，就差临床试验了。我已经帮你申请了，下个学期可以在附属医院开始实验。”
夏小青没藏住狂喜，但也发现辛文沐眼中的复杂表情。
有那么出色的弟子，他还有什么不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