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有道理。”他面色如常，淡淡地说，“是不是接下来就该说，因为你是独生子又每天拼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连个后都没留，元叔叔白发人送黑发人肯定很伤心，不如我给你生个孩子？”
她一口气提不上来，咬着牙闭上眼睛，嗤笑一声：“我疯了吗？”
“这样你就能母凭子贵，光明正大地继承我爸爸的钱了，符合你一贯的作风，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奚落她的样子实在是贱到家了，夏小青恨不能直接用鞋子敲他的头。
“别担心。”他笑起来，“你处心积虑扎在我左右那么长时间，又是加班不收钱，又是装傻不回家，死皮赖脸跟我来看日出，如果真有那个需要，我一定会第一个考虑你。”
“真太感谢你了！”夏小青哭笑不得，嗤笑道：“元秋烨的儿子要找女人，队伍得从这里排到美国西海岸去，你居然让我插队排第一个。”
“在你眼里，我从来都只是元秋烨的儿子。”他冷冷地说，“难怪你那么喜欢我。”
夏小青七窍生烟的同时，玄逸也在为她的愚拙感慨。
有些男女，生来就是互相折磨的。
她想不明白，他怎么一开口就让人不爽，不说得人无地自容不罢休？和自己心平气和地聊聊天，有那么难吗？这男人上辈子大概是鱼，浑身都是刺。
他想不明白，都已经暗示得那么清楚了，她怎么就不明白他想听到别的答案？说出对她而言，他不是元秋烨的儿子，有那么难吗？这女人大概是驴，认准方向就一直走，不懂回头。
夏小青愤愤地自己打了个辆出租车，还以为在这样的地方，看过这样美丽的日出，关系会变得融洽一点，结果是，更糟。
玄逸看着车子消失在马路尽头，接起电话，上了车子，疾驰而去。
起风了，海浪声难平。
换回以前，她一定什么都不管不顾好好睡上一觉，可如学校的实验室交给了她，不能任性，老老实实回到实验室的夏小青一边忙着看文件，一边打哈欠。
“名单定下来没有？”纪杰问。
“什么名单？”她愕然。
“昨天早上跟你说的，一定是忘记了。”纪杰见怪不怪，点头说，“现在定下来吧，就防备你忘了，提早两天跟你说的。”
学校的奖学金评选要综合评分，实验室有一项。
“把满分给这个还有这个。”纪杰提醒她。
“为什么？”夏小青觉得好笑，这两个学生平日里的表象并不尽如人意。
“一个是中文系主任的亲戚，一个是张教授的女儿。”纪杰很平静地看着她笑。
“都把分给了这些皇亲国戚，真正优秀的学生怎么办？”夏小青哼了一声，照实将分打了出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纪杰笑她：“提醒你，张教授可不是好惹的。”
“只要不好惹的人都能凌驾于规矩之上，那我们念书何用？为什么还要立德讲理？谁凶谁狠谁就是老大了。”夏小青听到就不高兴。
纪杰无奈地摇头，啧啧道：“你啊，真是和辛主任一个脾气。”
这件小事很快就被夏小青抛诸脑后，做完手头的工作，正准备到实验室去，推门进来一个人。
她分才打上去，人就来了。这位不好惹的张教授还真是神速。
没有想象中的大吵大闹，这位年过五旬的女人站在她桌前，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林老师，我过来是问问你，晓涵的实验课为什么得分那么低？”
“您请坐。”夏小青满脸微笑，将评分页面打开，又从柜子里拿出一本合订试卷，笑道，“我打出来所有的分，都是按照他们考试成绩折算出来的。”
“怎么个折算法？”张教授嗤笑。
“这次综合评分，实验课占30分，实验笔试试卷采取的是百分制，就以这位得了九十六分的同学为例，他的得分率是96%，他这次的得分就是30的96%，28.8分。”夏小青很平静地看着张教授从自己黑色的小皮包里拿出计算器，一个个认真计算，面带微笑。
其实她女儿的成绩只有30分，打下来9分一目了然，这位张教授却那么认真地算那么清楚，无非想看她有没有算错任何一个人的分数好借题发挥，夏小青早就心里有数，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留下话柄。
算来算去，张教授自然找不到什么痛脚，大方地收起计算器，对她冷冷地说：“我们家晓涵有很多不足的地方，看来我以后要让她多补习化学实验了。”
看着张教授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一边走一边骂人的样子，隐约能听到一句，我在这个学校三十多少年了，她算什么东西不给我面子！夏小青抿嘴笑，在现实和理想之间权衡，只要可以从夹缝中穿行就是高手，句把这样的冷言冷语算得了什么呢？老资格自然有臭脾气，哪儿都一样。
纪杰冲她竖起大拇指，笑道：“那老太太在办公室里说了要来臭骂你一顿，我刚知道消息过来她就已经在你办公室里了，不过你真有本事，这也能处理好。”
只身一人在美国那么多年可不是白混的。
南华打电话过来，说有些资料不清楚，要她空了马上过去，刚挂断电话，又有人敲门。
她心里正想张教授已经来过了，会不会是系主任呢？
谁知道推门进来的，居然是丽娇。
自从上次的事之后，丽娇几乎不太和她说话，即便这段时间她管理实验室，工作虽然照做，但也是能避就避，今天主动找上门来她倒是有些意外。
主动释放好意，她冲丽娇微笑：“进来坐。”
“我只是进来跟你说一声。”放不下小骄傲，丽娇不看她的眼睛，低声说，“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请了所有实验室里所有的人一起去玩，你要去吗？”
她不是有时间消遣的那种人，可这个邀请她不能推辞，本就因为莫须有事关系降到冰点，又在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好容易这位大小姐主动开了口，她要是拒绝，不就成了不给面子。
“好。”她点头。
“待会儿一起坐车走吧。”丽娇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