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14章 经营 修(1 / 0)

皓月当空,银辉泻了满地。

一前一后两道人影,一如回府途中那般。喧嚣散尽,余下的就只剩默然。

云思跟在胤裪身后三步处,不远不近,亦步亦趋。眼前的背影高大沉稳,如同那日延禧宫外漫长的宫道上一般。

一场满月宴让她忽然顿悟了什么,一路上似乎有满心的话儿呼之欲出。只是几次三番想要开口,却又找不到头绪,红唇微启,最终又还是无声合上。

反复几次,话尚未出口,身前之人却已住了脚。眼前的岔道儿,一则通向云思居处,一则通向胤裪大婚前独居之所。

驻足在这样的地方,让她心中莫名有些失落,那还没想好说什么的话也干脆囫囵个儿的吞了回去。待到胤裪回身儿时,迎上的已是她一贯云淡风轻仔细拿捏过得端庄笑颜。

他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垂眸良久,竟好像也在拿捏合适的措辞,一忽儿才道:“今儿可是累了?回房早些歇了吧。”

说着似乎也觉着有些干巴巴的,默了默,索性转而对身后的随侍太监常保吩咐道:“送福晋回房。”

云思抬眸,也说不清心中作何想。只觉着他开口的那瞬,即便心中有数,也还是猛地一沉,多少是有些失望的。见他并未离去,反似是欲要目送自己,就也不再啰嗦,福身一礼,率先迈步走了开去。

见素留在府中一早熬好了润燥的甜汤,搁在炉子上温着。这会儿见她回来,忙吩咐小丫头端了来。

她心思满腹,自是没有胃口,只握了汤匙慢慢搅动,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见素见了,也不敢打扰,和抱朴交换个眼神,就遣了房中的小丫头出去,只自己留了下来服侍。

云思细思一番,这般不冷不热的相处,也不知是谁先开的头儿。但日子总是要两个人过下去的,至于过得是好是坏,全看两人怎么经营。既然不愿度日如年,总是这样又怎么能行。

沉吟一番,终是下定决心。僵局总是要有人打破,胤裪既是这般态度,那倒不若由她来动手。

就只见她忽地捧起瓷碗“咕嘟咕嘟”喝个干净,只用手背抹抹嘴,就吩咐见素重新备下一盅。

见素和抱朴许多年都不曾再见过她这般模样,活似是年幼时跟着富兴爬墙上树撸胳膊挽袖子的架势,都愣愣的,也不敢多问。

两人埋着头战战兢兢跟在云思身后,直走到胤裪房门外,才算是松了口气。二人都知道,依着自家格格的脾气,深夜至此,总不会是来吵架的,自然就只有高兴。

小太监常保本是候在外头,这时见着云思,忙堆笑躬身请安。她只点点头,望一眼映在窗纸上的人影,并未说话。

常保在主子身边多年,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眸中只隐约闪过一丝为难,就上前为云思推开房门,先一步迈了进去为云思引路。

见素皱眉,有些怨怪常保不懂规矩,但看云思神色并无半分不悦,便也忍了下去。

云思却哪里想到这屋里原还有另一位不速之客——李佳氏。

如此始料未及的相遇,让她怔愣当场,僵立在门前不知该如何是好。

胤祹瞧见云思也是一愣,顺着她的目光又瞧了瞧身侧的李佳氏,难免面上有些尴尬,这才起身绕过书桌迎上来,挥手示意几人出去。

李佳氏自然也不例外,只在初见云思时有一瞬的惊愕,继而便恢复如常,垂首跟在众人身后退了出去。

云思憋着股劲,一口气走到这儿,又遇上这么一出儿,如今站在胤裪面前,那口气儿倒像是忽的就散了。双手端着托盘,垂目盯着盘中的汤盅,也不知该说什么。

胤祹立在她身前,瞧见她的模样,倒有几分急急道:“我不知她今日竟会过来。你……”说到这儿,却又觉得似乎并没有解释下去的必要似的,便又这么戛然而止。

一时间两人皆是无语,就那么相对站着。

直到屋内一点动静都没了,还是云思自己先受不住,也不抬头,转身绕过面前的胤裪,将托盘放在桌上。这才瞧见桌面上明晃晃放着另一盏白瓷汤盅,虽尚未揭盖,也可嗅到里头透着的隐隐香气。

抿了抿唇,面上神色有一霎的微僵,又很快被她带了过去。只是有那么一瞬,她觉着自己真是多此一举。

手上一顿,这才放稳托盘,缓缓转身。她眼帘微垂,视线落在胤裪前襟,眸光闪了闪,这才道:“是我一直疏忽了。”

留心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本是她这个福晋的职责,如今却要李佳氏这般挂心,这话如她这般委委屈屈的说出来,既是自责,却也难免带着几分对李佳氏微不可察的怨责之意。

交握在小腹前的双手半晌才示意,“原是想着川贝配银耳正好润燥。”

她的眼光落在桌上原有的白瓷汤盅上,话声适时停下,不再言语。云鬓微垂的样子显得格外楚楚,看的胤裪心中蓦地就是一紧。

顺着她的目光,胤裪恍然,温雅的笑容有一霎的滞涩,“原也没这习惯的,只是……今日赶巧了。”

她便只是抿出个笑,再不接话。福身施了一礼,就要告辞离去。

微垂的睫毛如羽翼,映着昏黄烛火,每一下眨动都似乎拂在某人心尖儿上,不自禁的就脱口道:“我送你。”

她闻声,背影一顿,只点点头。

乍暖还寒的天气,夜风一起还有些寒凉。云思出来时只凭着一股冲动,并没顾上穿披风,见素和抱朴跟得紧,也没来得及拿。此时被风一吹,忍不住一阵瑟缩。

几乎是同时,胤裪身上的玄色织锦披风便落在肩上。白皙修长的手指在胸前系着结,她静静站着,抬眼就是他温雅面容,鼻端依稀是渐渐熟悉的紫檀甜香,胸中似乎涌动着一股未曾有过的暖流。

下意识握紧肩上披风,她仰着头直直望进他双眸,“你……”

他只一笑,眸光闪动,有如星光,“女儿家比不得我。这点儿风算不得什么。”

她闻言一笑,也不拒绝。双手又紧了紧披风,才道:“谢谢!”

胤裪比她高了大半头,织锦披风穿在她身上,尚还拖着地,若要想走动,她唯有双手提着下摆。步子不敢迈太大,两人都走得不快,倒像是散步似的。

“夜晚风大,下次出来记着披件衣裳。”低低的声音轻浅划过,带着同样浅淡的关怀。

她低头看路,嘴角上扬,不由笑道:“夜读伤神,下次记着多点盏灯。”

胤裪闻言一顿,愕然回顾,见着她明媚笑颜,两人相视,才齐齐笑出声来。

笑声渐止,云思垂眸,那些翻涌的思绪,那些呼之欲出的话,在此时竟像是再也憋不住,所谓的不吐不快大抵便也是这样了。

一排贝齿咬着下唇,印出细密印痕,抬起的双眸直视胤裪,不闪不避,依然带笑的唇角缓缓吐出的字句,竟让对面生长在勾心斗角的紫禁城中的人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十二爷,我们是夫妻。”心中豁然明朗的道理最终只凝成这一句话,那样轻浅却又认真的语气,理所当然的陈述着事实,却让他失了从容,甚至连笑容都不知道是否该依然保留。

缄默的气氛弥散开来,她却依然抬眸凝望,在等什么却连自己都说不清楚,只是他不动,她亦不动。

许久,他僵住的身形才重新动作,眸中神色依稀温暖,一声淡笑,抬手抚上了她的额头,夜风中散落的发丝被他一一理顺,如兄长般,却又不同于富兴、富良。

她敛了笑,面色变得从容淡定,可始终凝视着他的双眸隐隐含着一丝坚定。她素来固执,认定的事轻易不会动摇。尽管此时心中所想只是要过的喜乐安康,似乎与眼前之人是谁根本无关。

话已出口,便让她整个人都轻松下来,自大婚以来这些日子的憋闷,似乎都连同她口中长舒的这口气一同被舒了出去。

眼见着胤祹的神色,她也忽然明白,不论胤祹这时作何反应,其实于她都已不重要了。她所要做的只是把这个决定,或者准确的说,是这个事实通知给他,这便就够了。

轻浅的笑容重新蔓延,就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这一次,她将他远远抛在身后,并不在乎他作何想。

而他,竟也真怔愣愣看着她背影渐远,尚在细细琢磨那话中背后的深意。

倒是回了房,见素见她心情大好,神色间已不似前些日子那般,心下亦是欢喜,也不问他二人说些什么,只道:“格格早该像今日这般。”

云思听了回眸轻笑,颇有几分娇俏言道:“说什么呢?”

不想见素却是撇撇嘴,“没得叫那李佳氏钻了空子。”神情间已是不满已极。

云思这才恍然,瞧出她确是大为不快。清清嗓子,漫不经心的低声提醒,“李佳氏也是你叫的?”

她吐吐舌头,知道主子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可也不再多言。

云思接过抱朴递来的热茶,撇开浮在面儿上的茶叶末,啜了一口,唇齿留香。

想起书桌上的汤盅,低头嗅着茶香,只道:“她这是在我这儿碰了软钉子。”抬眸浅笑,睇着胤裪独居的院落方向,“爷既不说什么,就由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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