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48章 二哥(1 / 0)

胤祹回京已是第二天了。

晌午的阳光自窗外漫进,他自门而入,就站在屋内阳光最好的所在,静静凝视着沉睡之人许久。

云思昏沉中睁眼瞧见那人时,几疑是在梦中,半分真实感都没有。眼瞧着那人,直到扶床坐起身来,似乎才终于能够确定。

几乎就是同时,鼻子便莫名的泛起酸来。一股无法言喻的委屈立时涌了上来,眼泪更是扑簌簌的往下落。自己都还没明白哭的是什么,泪珠就已似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受她控制。

两人始终也没说话,胤祹就那么静静瞧着她。半晌,终于一步一步走向她,在床边立住,叹了口气,缓缓抬手抚向她发顶。

宁寿宫终归是太后和各位太妃太嫔们的居所,并非皇子久留之地,自那日之后,云思每日里也只能与他匆匆见上一面。

一连数日,两人间的交流亦是极为简单。多半是胤祹询问她可有不适,这才能说上几句话。旁的时候,便就是长久的沉默。

除了胤祹,各家福晋给太后请安也会顺便瞧瞧她,舒穆禄氏也曾以命妇的身份,以请安之名探望过她。也只有这时候,暖阁里的气氛才会轻快起来。

毕竟是寄人篱下,云思是盼望着能够尽早回府的。约摸住了有五六日,终于等来御医松了口,自是执意拜别太后,央了胤祹接她出宫。

皇子府的各路补品已是堆成了小山,大凡是富察府和几家相熟宗亲送的,其中亦是不乏八贝勒府和托合齐府上的好意。

因着她前些日子住在宫里,这些东西又不便送入宫中,便直接送进了皇子府。胤祹也不多言,只径直将她抱回了房。

那里早便有富察府送来的两个嬷嬷候着了。这二人并着见素和抱朴,倒似是看犯人般守着她,轻易不许她下床。

眼见着胤祹对此亦是默许,云思唯有依着众人。且让她颇为意外的是,胤祹自那时起,开始时时伴在她身边,竟是常居于府内了。

这一日,她午睡刚醒,发现胤祹不在,才知道是趁她睡着出府了。留话儿给见素说是进宫去了,估摸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

苏麻喇新丧,虽说丧事已毕,可宫里难免还有许多后续要处理,就是康熙和太后跟前儿,怕是也有许多话要问。

云思自然知道胤裪这些日子在身边儿陪着,不可能当真那么清闲,能留话儿给见素就已让她颇感意外,当下听了也就点点头。

正跟见素说着话,就听外头的丫头进来递话,说是二爷来看福晋了。她愣了愣才想明白,这丫头口中的二爷说的是二哥富良。

房里近几日都弥漫的一股子中药味儿,她四下里看看,胤裪不在,也实在是没有在内室见外男的道理。

正好这些日子精神好了许多,已能出去走动,就吩咐人把富良带到湖边的善物轩去。又让见素和抱朴着紧帮着换了衣裳梳了头。

卧床多日,甫一走动脚下就像是踩在棉花里,着力处止不住的虚软。不算远的距离,由见素扶了缓缓走过,竟是有些气喘,就连后背心都微微见汗。

云思到的时候,富良正仰头看敞轩上的匾额,正是胤裪亲笔题的那方。

他见着云思,旁的不说先赶紧将她让到内里。里头有先前置好的一张藤编的躺椅,他扶着云思坐好,又有见素给她下半身盖上一条轻软的毯子才算作罢。

说是精神好了些,可她的脸色仍旧不好,不多的血色还是方才的走动带出来的。富良不由有些担心,“若是身子没有大好,何必逞强,就是传句话出来,我过些日子再来也是一样。”

云思就笑,面上多少还带了几分疲色,“这些天净躺着了,就盼着有个如二哥这样的人救我出水火呢。若说逞强,可是冤枉我了,这身子眼下可不是我一个,你们谁还能比我更着紧?”说着下意识就抚了抚小腹,面上神色也柔和了许多。

富良听她说的郑重,自是无话可说,便就言归正传道:“在塞外收到信时,是跟宫里苏麻喇的消息前后脚到的,一下子也没时间回你。回来以后,宫里正是忙乱的时候,我瞧你也顾不上说话。哪想到忙完那阵子,你又……”

他说到这儿,微微停顿一下,叹了口气,颇有几分唏嘘。云思听他说到这茬,也敛了心神认真听。

“你信中虽未明言,我也多少明白。实话跟你说了,额娘现下是正打算跟郭络罗议亲。”

云思闻言,心里噌一下就凉了半截。富兴至今也没娶妻,有一半的原因就是因为富察氏将宝押在了两年多前的那场选秀上。

本来以她的出身会被赐婚已是板上钉钉,端看指给谁而已。一直压着富兴的婚事迟迟不议,也是因为他是嫡长子,不出意外将来是要袭爵的,他的婚事非同小可,需要看选秀的结果再做权衡。

当时富察氏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最理想的结果无外乎是被指给十三爷,毕竟这个皇子是被皇上时时带在身边的,若论起荣宠不绝,除了太子,便要数这位爷了。

即便退一步说,被指给十四爷,对富察氏来说,也是个可进可退的局面。至少十四爷还有四爷这个亲兄弟在,纵然四爷为人严苛,可在太子身边也是个贤臣能吏的角色。

况且,十三爷打小就跟着四爷转。某些方面来说,指婚给十四爷甚至可能比直接指给十三爷,要让富察氏的获益更大。

不过,可惜后来赐婚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可就连自己都大婚这么久了,富兴的婚事自然也需要重新考量。

眼下八贝勒府风头渐起,能让舒穆禄氏看上眼的郭络罗怕不是别人,而正是八福晋娘家这一支。

想到这儿,她倒也并不十分意外,舒穆禄氏随风而动虽然功利了些,却也无可厚非。只是没想到,先前果然让胤裪言中,想来那把折扇应当也并非是个巧合。

也许是这事情过去有一段时间了,此时再听到这些反而没了气愤,只是感到事情十分棘手,蹙了眉,半天才问道:“阿玛也是这个意思?”

富良叹口气,并没直接回答她,只说:“你也别怪额娘,没跟你说,也是因为还只是有那么个意思。你毕竟如今身份不同,没落实的事情,也犯不上从你这儿斜插一杠。若要真是落定了,也必是要上你这儿求个说法的。”

云思自然明白,像马齐这样在官场上浸淫了大半辈子的老油条,对这样吃不准的事情多半不是观望就是默许。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她和富良这样的晚辈可以评论的,所以富良干脆选择不说。

想到舒穆禄氏,云思就唯有苦笑了。她的脾性素来强势惯了,除了一家之主的马齐,她又听过谁的。富良说的含蓄,可事情真要落定了,舒穆禄氏怕也只会是知会自己一声,又哪里会真正听她作何打算。

而今胤裪势弱,她甚至可以想象的出,舒穆禄氏一定认为此举还是帮了他们夫妻的大忙。这种感觉简直糟糕透了,即便让她想找舒穆禄氏分说,都开不了口。

还有富兴那头,大哥素来疼她,轻易不可能就瞒着她设计这些,只看折扇这件事,怕他本人于这桩亲事上也是有意的,甚而很可能私心里还想着拉拔自己夫妻二人。

富良见她半晌不说话,神色间似乎颇为为难,唇角的笑容也十分勉强,便轻轻唤了她一声。云思叹气,这才把前前后后的事情跟富良详述一遍,只没说自己因此跟胤裪吵架的事。

富良听罢,亦是半晌无话,似是同觉棘手。但也只是一忽儿,就又释然笑了,“此一时,彼一时。若真如你所说,苏麻喇之事于你夫妻怕是个难得的机会。”

见她仍是一脸忧色,便在她肩上拍了拍,才又道:“你而今身子弱,这些事也无需再想,心思太重,始终有损无益。朝中之事,瞬息万变,十二爷并非庸才,你只管安胎才好。”

富良在她心中的地位还是与别不同的,整个富察氏都算上,她愿意听的也就是富良和李荣保的话了。这次自然也不例外,既然二哥都这么说了,她即便忧虑,倒也不似刚才那般心里没着没落的。

送走了富良,云思躺靠在藤椅上,大概是刚才的谈话耗费了心神,神思又倦怠起来,她也懒怠活动,就这么一动不动的闭目假寐,内心实在是觉得有些累了。

当日于胤祹面前,她曾信誓旦旦富察氏惟忠君而已,今日过后,于胤祹身前,她又当以何面目相对。

她与富察府本是血脉相连,即便是出于好意,可也这般谋她算她,今日过后,于父母兄长面前,她又当以何自处。

大选、指婚、折扇以及富兴的婚事……一步步走来,当真是环环相扣。而今夺嫡之势未成,权臣们便已是这般步步为营,他日禁苑内闱之中兄弟阋墙,又该是何等的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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