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坐进车里，万山红打来电话，说：“老刘，你不是过来谈工作吗？”
我想起撺掇她发飙的始作俑者杨凤莲，说：“陈国忠一家的工资，给他们发了吧。”
万山红说：“哎哟，我把这事给忘了，等会就去取。”
还真叫杨凤莲这个乡下老娘们说对了，今晚他们一家就能拿到钱。
我说：“那啥，装修进度怎么样，元旦能不能开张？”
她说：“装修差不多完工了，这两天正在收尾，元旦肯定没问题。”
我说：“元旦前，有两方面的工作要做，一是服务员和帮厨要招齐，最好还要给他们培训一下，二是让陈国忠熟悉一下厨房设备，提前练练手。”
她说：“知道啦。”
我说：“你一个人忙不过来，要把马丁和杨凤莲叫上。”
她说：“知道啦。”
我说：“这两天召集大家开个会，把装修的事情汇报一下――就这个周末吧。”
她说：“知道啦。”
我说：“万总，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希望你能分清。”
她说：“知道啦。”
这还没咋地呢，她说话就嗲声嗲气了。女人真是不可思议的动物。
她那边一发嗲，弄得我浑身酥麻麻，继而轻飘飘的。
可是仔细琢磨，我觉得，万山红捅破窗纱并不是一件好事。
此前，我想打她的主意就打她的主意，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我以为她反正是离了婚的女人，不管需不需要婚姻，肯定需要男人。
现在再打她的主意，就要考虑后果了。假如上了床，事后她说出“老刘，你要对我负责”的话来，我该怎么办？
这样一想，心情竟然有几分沉重。
叶丽发现了我的异常，说：“老刘，你怎么了？”
我敷衍说：“没什么。”
叶丽说：“你肯定有心事。”
我说：“心事是有一点，厂子亟待扩大，手头还缺点钱。”
叶丽说：“做生意要想开点，有多大头戴多大帽子，别想不切实际的事。”
我说：“道理我知道，可是有时候身不由己。客户要看你的场面怎么办，没那个场面，他就不会发单给你做。”
叶丽叹口气，说：“也是。当老板就像转笼里的老鼠，一直跑，停不下来。”
我说：“是这个理。所以累啊。那谁，叶惠呢？”
叶丽说：“和叶贤出去了。”
叶美说：“老刘，我觉得你精力旺盛得很，一点都不累。”
我越来越怕叶美。她越来越让我头大，俨然有杨凤莲第二的趋势。
叶美比杨凤莲更不好应付。
杨凤莲是手下，虽然难缠，却知道自己的身份，也许她背后会说三道四，给你造成麻烦，但绝对不会让你当面下不来台。叶美不一样，她倚仗大姨子身份，就能当面锣对面鼓地跟你干上，冷不防来一句，能让你吐血，就算吐血，你还得陪着笑脸解释。
我讪笑，等叶美的下文。
叶美说：“老刘，你厂子在那边，你不在厂里好好忙自己的事，跑这边来干什么？”
我一脸无辜：“大姐，不是叶丽打电话让我来的吗？”
叶美冷冷地说：“是我让叶丽打电话给你的。”
我说：“大姐，你让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叶美说：“没事就不能让你过来吗？”
我说：“不是都忙嘛，我忙，你们也忙。”
叶美说：“我们的确是忙，不过你却不怎么忙。”
我有点火起，说：“大姐，有什么话就直说，我时间很紧。”
叶美说：“你时间很紧，还有空请那个杨什么莲吃饭？”
这世上还真没有不透风的墙，刚刚过去的事情，她马上就知道了。
我顿时语塞，有一种城门失陷的感觉。
叶美继续进攻：“老刘，你有空也该请我们吃饭呐，请那个杨什么莲算怎么回事？”
我负隅顽抗：“大姐，你听我说，真实情况是我在肯德基吃饭，碰上了杨什么莲，不是请她吃饭。”
叶美说：“你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就请她吃饭？”
我说：“叫杨凤莲，是大厨陈国忠的老婆。”
叶美说：“叶丽，你看看，他有时间请别人的老婆吃饭，没时间请自己的老婆吃饭。”
叶丽说：“姐，你别急，听老刘怎么说。”
毫无疑问，是叶惠告的密。她这么做，应该是出于对“杨什么莲”的愤慨，顺便恶心我一下。
叶惠出卖我，我却不能出卖她，否则，给她俩姐知道我请她吃饭，情况可能比请“杨什么莲”还要严重。
叶惠之所以出卖我，是吃准了我不敢说出实情；之所以吃准我，是因为我说了那句轻佻的“小姨子的屁股蛋，有姐夫的一半”。
换言之，叶惠要看我的笑话。这妮子，可真不让人省心。
叶美咄咄逼人：“老刘，你说呀！”
我说：“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我在肯德基吃饭，碰上陈国忠的老婆，就坐在一起说了几句话。”
叶美说：“叶丽，你看看，这么严重的事情，就被他轻飘飘一笔带过了。”
我说：“叶美，有多严重，你说说看！”
叶美说：“你和他老婆吃饭，陈国忠知道吗？”
我说：“我怎么知道他知道不知道？”
叶美说：“那你解释解释，你不在厂子那边吃饭，干嘛千里迢迢跑这边来？”
我说：“餐馆元旦要开张了，我不得过来检查工作吗？！”
叶丽说：“姐，差不多得了，老刘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叶美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谁是哪种人！”
我说：“叶丽，还有什么事，没什么事我走了。”
叶美说：“老刘，你慢点走，我还有问题没问。”
我说：“叶美，我告诉你，如果再问这种无聊的问题，我劝你趁早别开口。”
叶美说：“餐馆还没开张，你为什么给陈国忠他们一家发工资，而且一发就是两个月。”
我不屑地说：“这跟你有关系吗？”
叶美理直气壮：“怎么跟我没关系，我也是餐馆的股东。”
还真是。她和叶惠都是股东。
我只好耐着性子把善待人才的意义又说了一遍。
叶美说：“老刘，你是看在杨凤莲的面上这么做的吧？”
我说：“大姐，这事跟杨凤莲关系真不大，她作为陈国忠的老婆，只是个附带受益者。”
叶丽说：“姐，事情弄清楚就行了。”
叶美说：“叶丽，你哪知道，那杨凤莲别看年纪大，烧包得很，就是一个现代版的潘金莲；从古到今，男人有几个能架得住潘金莲的。”
叶美可真行，连“潘金莲”的说法都知道。
显然，传播路线图是这样的，由程旭东而叶惠，由叶惠而叶美。
罪魁祸首在程旭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