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一到手，工人们欢天喜地，打电话的打电话，收拾行李的收拾行李。把庄心如看得咬牙切齿，
只有老肥的舅妈安慰她几句，说：“小庄老板，以后再有啥事，只管叫我，我保证把活干好，不给你添乱。”还要退给她5百。
庄心如一感动，当着月秀的面，又多给了老肥舅妈5百，大声说：“阿姨，你放心，等过了年，我还要上新的项目，到时候再叫你过来。”
月秀妒得不行，对明霞说：“你看她能得，再上新项目，我看她内裤都没得穿了。”
明霞说：“反正咱钱拿到手了，庄心如以后是好是赖跟咱没关系了，不用操她的心。”
工人总算遣散了，但庄心如心里留下一个疙瘩。她觉得李雯不把多出的几千块钱工资放在眼里，是因为她是小股东，多出的大部分钱是她出，不是李雯出。李雯是拿她的钱买工人的好。
这么一想，对李雯就没有好脸色了。
李雯哪知道庄心如会这么想，凑到她跟前，小声说：“心如，走吧，站这儿看她们干嘛。”
庄心如冷冷地说：“走哪儿去？”
李雯说：“去旧货市场呀，赶紧把那几台缝纫机卖掉，看着闹心。”
庄心如说：“要去你去，我不去。”
李雯说：“你是老板，你不去，我也决定不了啊。”
庄心如听到这话痛快许多，说：“那就去吧。”
她们在旧货市场找到卖缝纫机给她们的那家老板，说，现在想把缝纫机再卖还给他。老板说，可以，你把缝纫机拉过来。庄心如说，你叫人拉吧，前几天就是你叫人拉过去的。
老板一笑：“前几天是我把东西卖给你，你是客户，我当然要叫人给你拉过去；现在情况不一样，是你要卖给我，我是客户，还是你把东西拉过来。”
庄心如噎得说不出话，把李雯拉到一边，说：“看他那鸟样，以为地球离了他不转，老子不卖给他总行吧。”
李雯吃惊地望着她，说：“还是问问价格再说吧。”见庄心如忽而说出这么粗的话，以为她变了性。
庄心如更粗的话还在后头：“你去问吧，我不想看他那张叽吧脸。”
李雯上前问：“老板，你多少钱收？”
老板说：“半价。”
李雯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说：“这才几天，怎么就成半价了？”原以为，打个9折8折就能出手，甚或7折也不是不能商量，哪料到对方只肯出一半的价钱。
老板冷笑一声：“东西换一次手就旧一次，现在只值这个价。”
李雯说：“太低了。”
老板说：“你要嫌低，可以到别的摊上问问，看看谁出得价比我高。”说完，把脸转向别处，再不理她了。
李雯心里也不由得骂：啥叽吧人！
把情况跟庄心如一说，庄心如表示不信这个邪。但不信不行，整个旧货市场的老板好像串通一气，真没有比那个老板出价高的。
李雯说：“还是卖给他吧。”
庄心如说：“偏不卖给他。”
李雯说：“卖给别人还要验货，卖给他不用验，拉来他就要了。”
庄心如很不高兴：“雯姐，你是他的人，还是我的人？”
李雯说：“什么他的人你的人，卖给他是图省事，这么多钱都亏了，再去计较这点小钱有什么意思。”
听了这话，庄心如发工资时留下的疙瘩浮上心头，气鼓鼓地说：“反正亏的大部分钱都是我出，计较这点小钱也是我得，跟你雯姐没多大关系。”
李雯说：“心如，你这么说可不对，你亏我也难受，何况我还跟着你亏。”
庄心如说：“雯姐，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在旁边鼓动，这服装厂不可能开起来，我本来看不上这生意，缝1件才赚1块钱。”
李雯听到这话，脸涨得通红，说：“当初要不是你非要拉我去真由美，不是你非要听我的意见，我会鼓动你开这间厂吗？再说，我的意见只是供你参考，开不开决定权在你自己。”
庄心如语塞。
李雯说：“心如，你亏了5万不假，但你应该把这笔账记在孙女士、张经理、还有杨小姐他们这些骗子头上，不应该记在我头上，我还不是跟着你亏了1万？”
庄心如醒过来，说：“雯姐，你不要计较我说的话，我是气糊涂了。”
李雯说：“不说这些了，赶紧把那些缝纫机卖掉，眼不见为净。”
庄心如说：“雯姐，我听你的。”
两人决定，还是把缝纫机卖给原来卖给她们的那个老板。5台二手缝纫机一买一卖，亏了七八千。
银货两讫后，旧货店那老板说：“姑娘，你们也不想想，我成天坐这儿吃土喝灰图啥，不就图赚个差价吗，不打5折，这租金谁出，差价到哪儿去赚？”
干哪行都不容易，旧货店老板成天吃土喝灰的，挣的钱未必够他看病。这么一想，庄心如们心下释然了。
“雯姐，现在手上还有1万块钱，你拿去还给老肥吧。”庄心如说。
当初进货缺钱，庄心如找我借10万没得手，她便鼓动李雯找老肥借。李雯说，老肥的家我只能当1万，再多也当不了。庄心如说，1万就1万，总比1分钱借不到强。就这样，由李雯出面，从老肥那儿借了1万。原打算进1万套的货，最后变成3千套。
“老肥的钱没关系，以后再说。”李雯说。
“早还晚还都是还，早还早了，免得你在老肥面前不好做人。”庄心如说。
“心如，只要这事你不怪我，老肥的钱就算了。”李雯恳切地说。
“雯姐，借人家的钱怎么能算了。”庄心如说。
“老肥的钱就当他入股了。你放心，他的家我能当。”李雯说。
“那就把这钱还给老板。”庄心如说。
傍晚，两人回到厂里，把钱还给我。
“庄老板，都处理好了？”我笑眯眯地说。
“老板，你要再叫我庄老板，我就死给你看。”庄心如说，烈女一般。
“老板，工人都打发了，缝纫机也卖掉了，现在还剩下3千套内裤，和租的房子。”李雯说。
她们租的是农民房的整个1楼，离我买房的“椰林风韵”不远，除了位置稍微有点偏――当然是以目前的观点看――整体来说很不错，尤其是房型比较大，给叶丽开网店正合适。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我说：“房子你们不用愁，我接下来给朋友用。”
她们都说太好了。
房租1千5，押2个月。我数出4千5给庄心如，说：“房子转给我了。”
现在就剩3千套内裤没处理。
我打算拿几件样品给马太太，看她能不能帮忙销掉。
那边，庄心如她们去拿样品；这边，我打电话给马总：“马哥，吃饭没有？”
马总说：“还没有。”
我说：“太好了。你叫上嫂子，我请你们吃饭。”电话里把请托的事情说了。
马总说：“我没问题，就是不知道你嫂子有没有时间。”
我说：“咱们在嫂子公司附近找地方吃饭，不会耽误嫂子太长时间。”
马太太的服装公司在南油大厦对面的南油第二工业区。
我在附近找了一间饭店，点好菜，等马总和他太太。
马总的工厂在关外，他很快到了；马太太的公司就在视线内，反而姗姗来迟。
也许和老外打交道惯了，马太太做事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客套。
马总刚介绍完，她说：“老刘，你把样品拿给我看看。”
我把缝制好的内裤递过去。
马太太用手摸了摸料子，又把药垫拆下来看了看，说：“这两样东西加起来，成本大概在4块钱，上下不差5毛。你们拿货是多少？”
我说：“拿货13。”
马太太说：“每走一套，他们的利润在8块左右。”
我说：“这生意太好了，比军火和药品利润还高。”
马总说：“他们现在走掉了？”
我说：“不走还等着警察抓吗？”
马太太说：“不走，警察也未必能抓。”
马总说：“这么无法无天，为什么不能抓？”
马太太说：“很简单，他说你的缝制质量不过关，他不能收货。这样，诈骗就变成了经济纠纷，经济纠纷警察是不能插手的，只能上法院起诉。”
马总说：“那就上法院起诉他呗。”
马太太说：“经济纠纷的官司最难打，常常几年结不了案，你有时间精力金钱跟他耗吗？何况打下去你也未必能赢。”
我说：“受骗的人很多，团结起来不一定打不过他。”
马太太说：“打官司跟打狼不一样，人多未必起作用，人再多，毕竟是分散的、无组织的，一开始热情高，打着打着，人会越来越少；拖到最后，连当初态度最坚决的那个可能都熬不住放弃了。”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我没法不信。
马太太说：“我就碰过类似的事情，我就是那个打官司态度最坚决的人，到最后不但律师费付不起，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只好去找工作养活自己，哪还有心思追究别人。”
马总说：“我怎么不知道？”
马太太说：“结婚以前的事情。”
我说：“骗子太可恶，跑掉就跑掉了，真要留下来，不斗不行，斗又没精力陪他们，两难！”
马太太说：“老刘，砸在手上的有多少套？”
我说：“3千。”
马太太说：“不多呀。”
我说：“是不多，表妹没什么本钱，所以没进那么多。嫂子，你有办法销掉吗？”
马太太说：“抱歉，这东西达不到出口要求，我没法帮忙。不过，我可以给你指点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