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老二，鱼不能白给你，有条件――你得帮我把这两个筐搬上去。”
程旭东头一梗，说：“那我宁可不要。”
我火了，说：“不要也得帮我搬。”
程旭东说：“万总，你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吗？”
万山红不耐烦地说：“你俩别吵了，夜深人静，别把警察招来了――我是再也不想见警察了。”
程旭东说：“我也不想见警察。”
我说：“说得好像我想见似的。”
万山红说：“老刘，我帮你搬，我帮你搬行不行？”
我说：“老二你个蒲志高，赶紧拿上你的鱼滚蛋！”
程旭东说：“我给你更正一下，唱反调的是张国焘，不是蒲志高，蒲志高是叛徒。”
我说：“再不滚蛋我代表人民枪毙你！”
程旭东凑到奥迪车尾箱，挑挑拣拣，提溜几条出来，放到宝马后尾箱，砰一声把盖合上，说：“万总，我走了！”
万山红说：“别呀，一起吃宵夜！”
程旭东指指我，说：“再不走他都要动枪了。”
万山红说：“老刘那是跟你开玩笑。吃完宵夜再走。”
程旭东说：“我还是消失吧。”坐进驾驶室，发动车子自顾自走了。
万山红望着远去的宝马，埋怨说：“太过分了，不就几条鱼嘛！”
我说：“老二的确太过分了，不就几条鱼嘛！”
万山红说：“老刘，我是说你太过分了。”
我说：“我还以为你说他呢。”
万山红说：“你就装吧。”
程旭东有点反常。我了解他，断不至于为了几条鱼拂袖而去。
我说：“红，不管他，说咱俩的事。”
万山红说：“咱俩什么事？”
我说：“先把鱼搬到楼上，然后去宵夜，再然后我送你回去。”
两个筐，一个鱼多一点，一个少一点。我主张俩筐摞一起，俩人抬上去。万山红主张一人搬一个。我还在犹豫哪种方案好，她已经搬起多的那个筐先走了。我只好搬起那个少的，踉踉跄跄跟在后面。
万山红站在大门口，回头看我，摇头叹息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我原本没这么差劲，主要是下午爬山耗尽了力气，两腿发软像踩在棉花堆上。
我喘着粗气说：“你，不就，喜欢，这样的嘛。”
她说：“你曲解我的意思了，我说的是和肌肉发达的壮汉比，我更喜欢头脑发达的男人。这不代表我喜欢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
万山红存心在我面前显摆，蹭蹭蹭，搬起筐就往楼上走，饱满壮实的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似乎神一般的存在。
我咬紧牙关，试图赶上她，结果脚下拌蒜，鱼筐咣一声从手上掉下来，差点砸到脚，整个人扑倒在楼梯上，往下滚了两滚才打住。大小十几条鱼得了机会，顺着楼梯争先恐后往下逃，有两条慌不择路，一头撞进我怀里，被我抓个正着。
万山红在上头问：“老刘，你怎么啦？”
我赶紧爬起来，一边上上下下捡鱼，一边回她：“没什么。”
她说：“快点，我进不去。”
我说：“好了，马上上来了。”
手机响了一下，是短信。
我的手滑不唧唧，满是海鱼身上的黏液，先在地上蹭了蹭，又在衣服上擦了擦，这才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一看，是程旭东发过来的，就两个字：嘿嘿。
莫非这货有千里眼，看到了我此时的狼狈相，特发来短信以示“祝贺”？
我不由分说回了4个字：嘿你大爷。
万山红又在上面喊：“快一点！”
我说：“好了，来了。”
进门后，我招呼万山红把鱼搬到厨房。我的冰箱虽然不大，但基本上是空的，保鲜室加急冻室，搁几十斤鱼绝对没问题。
厨房的灯一打开，我和万山红都傻眼了：她白色的短袖衬衣、白色的牛仔裤还有白色的板鞋，都沾上了污渍；而我，除了一身污渍，手上还有血。
手上有点疼，应该是刚才在楼梯上拣鱼时扎破了。
万山红说：“是鱼血，还是你自己的血？”
我说：“自己的，手扎了一条口子。”
她说：“伤口深不深？”
我就着灯光看了看，说：“问题不大。”
万山红忧心忡忡地说：“我这牛仔裤5百多一条，弄成这样子了，怎么办？”
我说：“用漂白水应该能洗干净。”
她说：“得马上洗，时间久了就洗不掉了。”
我说：“这牛仔裤洗了，一时半会干不了，你穿什么回去？”
她说：“今晚不回去了。”
我说：“牛仔裤这么厚，明早也干不了；板鞋也干不了。”
她说：“明天什么时候干，什么时候走。”
我默不作声。情况太突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万山红见我不吭声，说：“老刘，我是帮你搬鱼才弄成这样子的，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我说：“我马上送你回去，20分钟就能到。”
她说：“等不及了，现在就得洗。”
我把手上的伤口清洗了一下，退到房间，留下万山红在厨房角上的卫生间里冲凉洗衣服。
程旭东不知什么时候回了短信：别不知好歹，今晚是最佳时机。
我登时醒悟过来。这货刚才假装撕破脸皮，原来是在给我创造条件。
我把门关上，给程旭东打电话：“老二，你不是在开车吗，怎么有工夫发短信？”
他说：“我在王胖子这儿吃烧烤呢。”
我说：“你没走？”
他说：“我吃饱了再走。老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现在正在冲凉。”
我说：“老二，我服了你了。”
他说：“过了这个村，没了这个店，你好自为之吧。”
今晚的确是最佳时机。
早在大学时代，性学大师程旭东就告诉我们，女生在这样几种情况下，特别愿意把自己交给你：在遭受不幸，需要呵护的时刻；在空虚寂寞，需要抚慰的时刻；在幸福降临，需要放纵的时刻；在思念亲人，需要亲情的时刻。
今晚的万山红符合前两条：因为打麻将，被抓进派出所，这是不幸，需要呵护。空虚寂寞自不必说，自打来深圳，她就是这个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