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儿？”岑氏见木灵语有丝迷茫，爱怜地拉过她道：“可是有什么不明白？跟娘说。”
“我……”一定要这样么？找不会想着勾搭自己夫君的女子伺候自己，就算自己夫君看上了身边的丫鬟，也要欢欢喜喜地安排他们在一起，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娘……”木灵语艰难地咽了下口水，茫然地看着岑氏：“为什么你不能接受爹爹纳妾，却还嘱咐我要贤德给自己将来的夫君纳妾呢……”
岑氏吓了一跳。她身为母亲，只是想为木灵语的将来先打点好一切，当然也包括贴身丫鬟。木载梓一直只有她一个妻子，她虽然骄傲也有些小小的愧疚，毕竟世间男儿有点儿权势钱财的谁不愿意多娶妻纳妾？就算是夫君不提，做妻子的也必须得想着给丈夫纳几个妾回来，才显得贤惠、得体，也更能得夫君几分欢喜尊重。
可她忽视了，在她女儿的心里，自己父母一直是两个人，这让她如何跟女儿解释将来说不准有另外的女子与她分享自己的丈夫？更何况女儿如今才八岁的年纪，她更是不好开口……
“像爹和娘这样……不好么？”木灵语喃喃道：“一辈子就两个人，相亲相爱，执手偕老，为什么一定要插另外的人进来呢？”
“语儿”，岑氏牵过木灵语，将她抱在怀里：“不是所有的男子都如你爹爹一般的。这个世间诱惑太多，你不能保证自己将来嫁的男人是个专情如一的人。如果他厌了你，与其等着他在外面领回来那等你不了解的女人，还不若将从小就伺候你听你话的女子许给他，你懂么？”
明明是男人心变了，为什么女人还要委曲求全？木灵语差点压迫将这番话脱口而出，却还是忍住了。这里是一夫多妻的婚姻体制，不要奢望了……
“嗯……”木灵语软软应了声，低下头沉默。
“娘知道，你很疑惑，可是你还小，娘不好跟你说什么多的，你回府去以后好好看看你二伯那几个妾和你二伯娘之间的明争暗斗你就会知道，为什么娘现在要这样给你安排。你二伯从外面领回来的这几个女子，可是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你二伯娘如今也学得圆滑些了。娘……终究不愿意你将来变得跟你二伯娘一样啊……”
岑氏搂住木灵语，许是想到了以前自己在府中受婆母和妯娌的联合欺负压制，也有些悲从中来。木灵语是她唯一的女儿，她就算平日里怎么埋怨她不懂事惹麻烦，终究还是骨肉亲情，心疼她的。如今女儿就要离开，她除了尽量想到将来会发生的事，好先给女儿提个醒，其他的却没办法顾及了。她不可能离开了丈夫与儿子，只能委屈了女儿。
女儿，也需要长大啊……
木灵语死死抱住岑氏的腰，忽然也想哭出来。不能只有恋爱，她前世也没有真正谈过恋爱啊……能自由自在和一个男子谈一场两个人的恋爱，然后携手走向幸福，结成连理，生儿育女……看来只是个奢望了呢。
岑氏又似是感慨地道：“所以啊，娘为了你着想，一直想让你跟你耀祖哥哥在一起，毕竟你耀祖哥哥是你亲表哥，怎么着他都不会对你差的。你舅舅跟你舅母也会对你好的。再者说，你耀宗大哥也没在家中，你舅府上就只有你耀祖哥哥，自然你也不会受气，可是你耀祖哥哥现在又要去从军……”
木灵语忍不住要抽嘴角——娘又在跟她谈论未来婚姻了，难道她没意识到自己只是个小孩儿么？若是照娘亲这话说的，那张家表哥也可以了？
耀祖哥哥人是好，可是他去从军，以后肯定很少能陪着妻子的；张端睿倒是悠闲地紧，但是他娘与自己爹是嫡亲的兄妹，血缘关系太近了，不好；若是慕杉哥哥血缘相对还远些，可是他身体不好，恐怕也不会在母亲考虑范围内；书院里还有个秦慕枫，他家倒是跟自家关系近，但是……哎呀！胡想什么呢！木灵语暗中咒骂自己一句：这还八字没一撇，就想那么多了。
“总之，这次你去京里，少说话，多看多听。你大伯娘对你也是好的。”岑氏拍拍木灵语的背道：“你大伯在京里位高权重，你大伯娘也是朝廷封了的诰命，说不定时不时就去其他府里拜访，也会接待上门拜访的客人，你要懂事，别给你大伯娘惹麻烦，听懂了么？”
木灵语点点头，乖巧地把头埋进岑氏的怀里。娘亲总是为她好的呢……
“好了，你爹说明日便是考核完毕了，等比试完了，你爹就会跟你慕枫哥哥说让他与你一起回去，送你到家后才离开。你别担心。”
“嗯，娘。”
木灵语真的没有去看决胜战——她的橙色军团与秦慕枫的稳重之师的最终对决。她是真的放下了。
每个时代的人都有那个时代的生存方式，一举一动太出格，必会被人视为“妖孽”般，尤其是在古代，说不准就被活活烧死了。她前世不也是个现实的人么？何苦在这古代还生出了些浪漫主义的思想来了。还是现实些，等着长大，等着嫁人，最后慢慢老去……
第二日，岑氏便吩咐曾氏开始收拾行装。木灵语在一旁看着，听岑氏吩咐曾氏与芬儿如何整理，如何安放，心里暗暗记下。虽说东西并不多，但整理起来还是费了不少劲儿。吩咐完了，岑氏将木灵语拉在一旁，先给她理了理小辫，高兴地道：“今儿李大夫来找娘了，真给他制出了药丸子！他还说是你提的这法子，虽然你不知道如何制作而成，但正是你这建议才让他下功夫去想法子制作出了药丸子。你弟也怪，汤汤水水的偏就不喝，这药丸子给他吃他却吃了！”
木灵语也很高兴。木诩谈生病已经好几日了，可他犟着不肯喝药，这下能吃下药丸子，病好就快了。
“他还说要娘问问你，他这药丸子能不能自己多多生产去卖？”
诶？木灵语诧异地抬头望向岑氏，道：“李大夫的意思是……”
“这李瑴安在山下开了个药材铺子，专卖药，赚点儿小钱。可是他人实在，也不肯多卖点儿钱，碰上穷人买不起药的，还赠医施药。他说这药丸要是能拿出去卖，说不准能多赚些。”
这是——专利？木灵语心里一喜：这可不就是专利权么！
“行，那娘跟他说说，我要分红。”
“分红？”岑氏一顿，忽而笑了：“你这丫头还真是鬼机灵。”而后又正色道：“娘觉得还是算了，你年纪小若是这般心重，他会觉得是娘和爹教的，心中必不会喜。娘瞅着这个人挺能用的，一直想让他为娘所用。”说着，意有所指地望了芬儿忙碌的身影一眼，怜爱地摸摸木灵语的头说：“娘想好了，将来你出嫁，让芬儿跟你去，如果李瑴安能跟芬儿成一家的，那再好不过了。若是这样，你今日便是施恩于他，他那性子，必是感恩的。”
木灵语忽然觉得岑氏是个心机颇重的女人。这几年安逸日子过多了，尤其是在书院中，根本没有什么大院争斗，妻妾夺宠的事情给她看，她几乎都要忘了最开始重生的时候看到的岑氏——那可是个精明的女人啊……
另一方面，她却是感动的。就算母亲有心计，却是为着她。在她还那么小的时候便开始为她打算了——给她培养将来的心腹。一个芬儿已经是事事看得透彻，将来保她不会在宅门里吃亏，若是还有个李大夫，那么一个精明的人，还有高超的医术，还有何愁？
“娘……”木灵语抱住岑氏，大热天的往她身上贴：“娘你真好……”
“你这丫头，快放开，像什么样儿！”岑氏骂道，脸上却是欣慰的，扯开木灵语环着她的手说：“你真不去看决胜战了？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着要赢的么？这会儿这么乖？”
“会有人跟我说结果的。”木灵语眯眯笑：“我就陪着娘，再过几日便要离开娘了，语儿舍不得……”
“你呀……”岑氏感慨万千，心里只是感谢神明，让女儿吃一堑长一智，现在学好了，不再那么张扬，没点儿女孩儿样。
当晚，木灵语得知最终胜利者是秦慕枫那队，也只是默默笑了笑，对来报信的汪胜队长说：“那麻烦汪队长回去跟铁先生说，多加练习，以后总会赢的。”汪胜却是不在意地笑笑：“其实赢不赢都无所谓的了，我们从来没将蹴鞠考核看成是一种享受过，经过这次，我们都觉得以后自己对待考核不会那么如临大敌了。享受才是最重要的，对吧？”
木灵语点点头，笑靥始终挂在脸上。
“铁先生说要辞去书院先生的职务了，他说自己的愿望达成，要去追寻自己以前的梦想了。他还说……要我谢谢你。”
啊？
木灵语急忙问道：“铁先生他要去哪儿？为什么忽然说要走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汪胜挠挠头：“不过他态度很是坚决，比赛完了就跟山长请辞了，山长也答应了。”
木灵语苦思半晌无解，她心里在想是不是自己惹下的祸？难道是自己说了什么让铁先生要“辞职”？
汪胜再寒暄了几句便走了，木灵语百思不得其解，只能默默收拾起心事，数了数自己小柜子里的钱，放在了一个盒子里，抱着它去了慕容清的精舍。
要离开书院里，或许以后没有机会再回来了。走之前，把这三百两还了，跟那个二皇子之间也再无牵连了吧。木灵语感慨万千，也不知道是要感谢慕容清让她看清了现实，还是怨憎他结束了她的逍遥日子。
深吸一口气，她抱着怀里的盒子一步步踏实地走去了精舍。跟小伟打了声招呼，问：“他在么？”
“在。”小伟犹豫地朝里面望了眼，道：“主子心情不太好，你别惹他。”
“嗯。”木灵语笑着点头，推开了门进去。
屋子里很是凉爽，大抵因为这处临水，再加上有冰块降温，徐徐凉风吹着，倒不似盛夏了。木灵语习惯性得放轻了脚步，立定在了一处书案前面。
慕容清正用一只手支着额，另一只手里握着封信件般的东西聚精会神地看着。察觉到有人来，便就着手盖上了书信。抬起头见到是木灵语，嘴里立马就讥讽道：“还当自己多大的本事呢？不还是输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