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的破庙，一群衣裳褴褛的乞丐正奄奄一息地躺在茅草堆上，身上的皮肤已经腐烂，不断往外渗出脓水。
肮脏，凌乱，腥臭，想来也只有苍蝇蚊子肯围着他们打转。
门外，一对年轻男女并肩走了进来。
恍若金光乍现，堪比九重天上的烈日，晃了乞丐的眼，纷纷朝那对宛若神祗的男女看去。
“你们是，”离得最近那个乞丐爬到元臻脚下，眼底满是希翼“来救我们的神仙吗？”
“额……这位兄台真是好眼光。”元臻蹲下身子，朝那乞丐舒展开十里春风般的微笑。
那乞丐也跟着她一起傻笑，然后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元臻先是怔了怔，随即抬头瞪了东方殊夜一眼，“还愣着干嘛，快来救人啊！”
东方殊夜被元臻那么一瞪，手上的药罐子差点掉到地上。这丫头，已经习惯性地使唤起他来了？
“这是能治怪病的草药，你们都喝上一碗。”元臻觉得自己愈发像个好人了，嗯，没错，本仙君就是个好人。
许是那句能治怪病起了作用，众人争先恐荒地溱上来领药喝，好几个喝了一碗还故意想烂竽充数再领一碗，也不怕那药原本的苦涩味道。
“没用的。”东方殊夜的话语极轻，堪堪他与元臻能够听见。眼角那颗坠泪痣灼人眼目，不悲不喜。
“什么？”元臻猛地抬起头，一丝不安在内心深处迅速蔓延。
“这些人与宋大娘不同，他们中的毒，很深。”东方殊夜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桃花眸里不起丝毫情绪。
“解不了吗？”元臻的眉锁了一丝淡淡的忧愁，她倒是对此没抱多大失望。生老病死实属平常，每天都有人死去，每人都有人降生，确实没什么好感慨的。
东方殊夜没有说话，目光从女子顾国倾城的脸上掠过，落到对方那有些发颤指尖上。
忽然，人群里炸开了锅。
“怎么了？”
元臻跑过去，却见一人口吐白沫，脸上身上全是被抓烂的伤口，抽畜了没多久，两眼一闭两腿一瞪，没了生气。
“还有救吗？”她用手指探了探那人的鼻翼，垂下眼眸。东方殊夜摇头，人若是死了，便是再高深的医术也无计于世。
“快看！”
元臻指着刚死去的那人讶然道，腐烂的皮肉里钻出许许多多红红绿绿的虫子，长短不一，有的像蜈蚣，有的像蝎子……
元臻只觉得胃里一阵翻山倒海，东方殊夜的眉头微微皱起，显然也被恶心到了。
“咱们把他埋了吧。”元臻差点没忍住吐了出来。
一旁的乞丐们离得老远，生怕那些虫子会爬到他们身上钻进皮肉，又或是那死去的人突然睁开眼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得用火葬。”东方殊夜纠正道。
用草席将那具尸体简单包裹了起来，再点火，火苗一点点吞噬着尸首连同上面的虫子，从而烧得格外旺。
东方殊夜紧跟在元臻身后，寸步不离。
“你有洁癖？”元臻忽然明白了什么，歪着脑袋问他，似笑非笑。
东方殊夜点头，像是被人戳穿了小心思。
“这倒真是奇了怪了，我以前穿着又脏臭的衣服碰你都没事，怎么这下子就生出了洁癖。”元臻故意说道。
“因人而异罢了。”这妖孽倒也不多作解释，一副俏生生的小模样看得元臻十分想逗他一下。
“又是因人而异，你这人好生奇怪。”元臻一双黑白明与他直直对上，“我要是浑身脏兮兮的然后亲你，你会不会打我？”
东方殊夜的嘴角抽了抽，从嘴里挤五个字:“你脸皮真厚。”
“那么，你喜不喜欢厚脸皮？那种既可貌美如花又能挣钱养家的厚脸皮。”元臻继续说道，她就不信了，被这样调戏都能淡定。
“我喜欢得紧。”东方殊夜的嗓音有些低沉，唇瓣几乎贴到了元臻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像火蛇般缠绕着身前的女子。
元臻像乍了毛的猫一下子跳开老远，耳根蓦地红了。奶奶个能，怎么这妖孽还没羞涩，反倒本仙君先害起臊来了？
一旁的众人被惊得目瞪口呆，在死人面前都敢公然调情，也是没谁了。
尸体被大火焚烧成灰烬，那些虫子也在火中被烧了个干净，一阵风刮过，连灰都不剩。
那具死尸倒是解决了，转眼还剩下这些乞丐的安置问题。
“你们拿着这一把扇子去霓裳布庄找那的老板，他见到到扇子便会好好安顿你们。”东方殊夜将扇子交给元臻，再由元臻交给那些人里貌似领头的乞丐。
元臻瞧着总觉得哪里有很奇怪，但到底奇怪在哪却又说不上来。
“说实话，那些药你是从哪拿来？”元臻问他，心想若真是高人，本仙君也不介意拜个师学些医术傍身？
“如果我说是自配的呢？”东方殊夜笑着说道。
“你会医术？”元臻煞是狐疑，这妖孽怎么可能会医术！
东方殊夜极为淡定，“自然。”
“比起那些名医如何？”元臻觉得东方殊夜并不是个正经的人，说出的话也只信一半就好。
却见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了句:“高那么一点点。”
东方殊夜的唇微微勾起，元臻将脑袋歪向一边，“信你有鬼。”
“也该到时间了。”东方殊夜拉着元臻向附近的一片密林走去。
“你这要是要带我去哪？”元臻就像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游戏现场。”他回答的不带一丝犹豫。
然，当元臻看到林子里的景象时，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地上满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只有三个人还活着，但看着也活不多久了。
恍若谪仙的男子淡漠地看着地上自相残杀至死的人，眼角那颗坠泪痣灼人眼目，不悲不喜。
“你故意的？”元臻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这才明白东方殊夜将扇子给他们的用意。
一把价值千金的扇，一群穷困潦倒的乞丐，打得什么主意再明显不过。
东方殊夜垂下长长的羽睫，“我不过是想试试，但结果似乎有些出乎意外。”
他笑着，本以为会死个干净，没想到竟然还活了三个。
“这就是你所谓的“游戏”？”元臻脸上带着怒气看向他，“以这把扇子为饵，利用人的贪念，使他们自相残杀？”
“所以你这是在怪我吗？”东方殊夜的眸色一冷，神情颇为复杂。
“怪你，我怎么敢呢，你将人命视如草芥，我是不是该感谢你没有将我也一并算进里面去？”元臻不管不顾道。
然而迟迟没听见回应，元臻扭头一看，周围已经没了那妖孽的身影，只余徐徐清风中淡淡的桃花香。
夕阳如血，染红了周遭的山脉与临江，转眼夜暮将至。
“我不过说了他两句，怎么就跑了呢？这厮也忒小肚鸡肠了！”元臻坐在草地上，气鼓鼓地往旁边的小溪扔了块石头，溅起了好大一朵水花。
其实她只是见不惯东方殊夜的样子，见不惯东方殊夜那副算计人的样子。她有些怕，怕东方殊夜太过精明，会把她一起算计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