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素果慢慢地低下头，看看自己褶皱的衣服，狼狈的样子，又抬头看着他，董泽成的衣着光鲜，和依偎他的女人。
周围是沈驭礼的手下，在这个空间里，他们是无声的观众。
她被围在人群中央，剥落了一层层外壳，露出所有的狼狈，任人观看。
董泽成的讥诮，在江素果血淋淋的心口撒了一把盐。她已经很狼狈，已经穷途末路，他为什么还要让她更痛苦？
你绝不会得逞！
江素果忽然就揽住了沈驭礼的腰，把头靠在他胸膛上，微微笑着满足的表情，像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还记得，第一次她也是用这样的手段骗了他。
沈驭礼会不会一把挥开她？反正不是生就是死。
沈驭礼一愣，猝不及防间，腰上就多了禁锢。那个女人紧紧锁着他。
一个女人当着另一个男人的面抱着一个男人时，无论是何种境况，都在不同程度上满足了男人的虚荣感。所以，他愣了愣，就有一次带着受用甘心陷在她的陷阱里，转过头对着董泽成开口说了一句。
“滚。”
‘滚’这个字被他说的也很客气，就好像是‘请他走’的意思一样。
邵东早就看不过去董泽成的模样，恨不得将他立刻就扔进江里，听见上头发话，立即就带着手下围了上来。
董泽成愣了愣，看一眼沈驭礼，看一眼四周，恍然大明白。刚刚他怎么没看见还有这个男人在这？这会儿才看清了周围的局势，这都是惹不起的主，他边后退边后退，慌不迭的点头哈腰，这江素果感情是傍了这么个有来头的男人，这是在闹别扭呢，这落井下石的事干的，石头没落对位置，差点砸了自己的脚，赶紧闪吧。
董泽成一走，江素果触电般地就松开了手，头低低的垂着，重新看着脚底。
沈驭礼看着她那个模样，带着那么一点点轻蔑和不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他的思想和表情很容易就暴露出来，而不是像平时那样很好地收起来。
他想要开口说句话，可那些话仅仅到了嘴边，最后还是压了下去。他把手重新伸进两侧的衣兜里，转过身，瞥了一眼邵东，悠悠地走回车内。
邵东立刻会意，低调地指示手下们把江素果一同压上了车，赶紧撤离。
江素果在车里，像个行尸走肉一样的呆愣。到了此时此刻，她不过就是个死。算了吧，反正这个世界也不需要她，走……就走了罢。
颜门是一个可怕的组织，因为它不但有对付男人的手段，也有对付女人的手段。江素果从刑室里被两个男人拖着肩膀拖出来的时候，手指还是血肉模糊的手指，别的地方也不见得好哪去。刑室的人可从不会因为是女人而手软。
不过这次还稍有不同。以前进了刑室的女人很少有完好出来的，相比她们的哀求和疯了一般的哭叫，江素果这次算得上是“全身而退”了。
这其中不乏有沈驭礼的指示。不管怎样，他的内心里，还不想毁了她。所以吩咐他们不要弄得太过火。
可是江素果的脸和身上还是挂了彩，衣服也有撕开的痕迹。
沈驭礼直直的身影站在正堂是十分钟前的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双脚是怎么把他带到这里来的。
在这十分钟，沈驭礼曾无法控制自己幻想了无数个江素果走出来时的样子神情，可是等她被拖出来的时候，他却没有一种猜对。
江素果被人拖着，浑身上下狼狈不堪，被头发混乱挡住的双眼，没有怨恨，没有痛苦，也没有任意一种悲哀。
那是一种清明。
是被唯一而最亲的人出卖，心死了，再也没有任何眷恋，想要随风飘去的一种淡淡又疲惫的清明。
她甚至没有看沈驭礼一眼，她甚至头脑和心都已经不再旋转，不想和任何人周旋，包括现在主宰她生命的沈驭礼。
更不用提那被撕裂敞开的衣襟，已经裸（蟹）露出大片肌肤和前胸。
沈驭礼很失望。他从来是头脑冷静的人。在这之前，他就已经开始设想场景，设想接下来如何处置无助卑微和求饶的江素果。可他等到的却是一个空心的稻草人。他的设想都没了用处。
这反而很棘手。因为剧本没有按照他预先设想的演下去。
沈驭礼伸出修长的手指将，江素果额头前混乱的头发慢慢拨到两边去，他说：“像你这种货色，卖到非洲去也没什么利润。”
连要饭的都知道被卖到非洲去，尤其是女人被卖到那里会有什么样悲惨的命运，沈驭礼故意这么说，是想看看江素果听到这句话的反应，是想让她害怕，谁知江素果居然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个世上再没有比冷漠更能激怒人的东西。
沈驭礼真的有点生气了。连颜门里最眼拙的人都瞧了出来，礼少现在的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他沉着脸，对江素果说：“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这句警告已很明显。大家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瞧着江素果。这个女人会不会有一分投降服软？她那么倔强，可是礼少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她要是再不会看眼色服个软，接下来等着她的就是真正拖到囚室里糟蹋，绝不会再留情！
此时被目光聚焦的江素果，一直在沉默，好像是在很用心地思考一件事，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很认真地问沈驭礼：“你们是黑帮？”
屋里一片哗然。一干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瞧着这小姑娘。
“黑帮是犯法的吧。”
沈驭礼的眉头不悦：“你想说什么？”
“我想，反正我也要死了，不如，你把我的器官拿出来，我以前听人说，器官值很多钱，反正也要死了，还守着这些虚无的东西干什么，你把它卖掉，有个叫英子的，他收留过我，你只要把钱分一点给他，他很需要钱。也别告诉他这钱是怎么来的……”
“礼少……”邵东最先有点忍不住开口。最先那些追着江素果号称要把她大卸八块的人们，这时候也蔫了。早在电话亭，其实他们就已经不行了。
“算了吧……礼少，你看她还是个什么也不懂得孩子样……”
“礼少……”
“别说了！”听了江素果的话，沈驭礼的心情其实差极了。把他当成了、当成了卖器官的人贩子！堂堂沈氏集团，还稀罕她的那点卖身钱？从遇上这个女的就没让他的心情好过！而且一而再、再而三的变本加厉！
“你有种，”沈驭礼指着江素果的脸俯视着她，一字一句蹦出来，“滚出我的视线，永远也别再让我看见你。”
天知道，在遇上了这个死女人之后，传闻中彬彬有礼的沈二公子，失了风度多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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