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七，清晨七点。
滨海三中收假开学。
陆川站在校门口执勤。晚冬北方的风虽然不再刀子一样剐，但威力依旧不小。他穿着厚衣服，脸上冻得冰凉。
下了一晚小雪，路上积了白白薄薄的一层，行人走过后留下一片脏黑色的泥泞，看得人心烦意乱。
陆川身姿挺拔，面容英俊，气质沉稳干练。
他往校门口一杵，吸引了不少来往女生的目光。
“冻死了，净干些吃力不讨好得罪人的活，我怎么就不开眼进了校会。”一起执勤的男生嘟囔着。
陆川没什么表情，张嘴吐出一串暖烘烘的白气：“再忍忍，要回暖了。”
男生说：“川哥，上学期末全市联考你成绩又是全市第一，比第二名高三十分，我今早路过教导处在招财猫桌子上看见大红报已经写好晾着了，就等贴了。”
陆川想了几秒才想起招财猫是谁，淡淡道：“别给老师起外号。”
那男生有点兴奋，仿佛得了市联考第一的不是陆川而是他一样：“第二名还是附中的校花潘静姝，人漂亮学习还好，我附中的朋友提起她张口闭口就是女神。听他说附中还有一个全校出名的漂亮妹子，不过人那叫一个作，次次考试交白卷，也就是在附中，要放咱们学校，早被开除几回了。”
他自顾自说着，发现陆川没在听，而是目光探出几米，定在他身后不远处，好几秒都没挪开。他连忙转头看，背后走过来一个女生，正要越过他们进校门，他看看手臂上的红袖章，赶忙伸出胳膊拦下：“同学，你校服呢？”
狄然背着毛茸小书包往前走，书包有点陈旧，白白的毛已经有点泛黄，和她一身时髦崭新的穿着不搭，她挑挑拣拣地踩着还算干净的雪，冷不防被拦住了，她抬眼，黑眼珠子瞪得分明：“你干嘛？”
她短发齐耳，皮肤粉里透白，脸蛋小巧玲珑，衬的一双眼睛格外大，而其中黑眼仁又是亮晶晶的，闪得那男生有点不好意思。
他转头求救：“川哥。”
陆川打量狄然。一双粉色短靴，空荡荡的大腿，包臀白毛衣，外面套件和鞋子一样嫩粉色的羊绒大衣，搭着条嫩灰色围巾，典型的要风度不要温度。
狄然嘴里嚼着口香糖，混不吝地看着陆川：“巧啊。”
陆川很久没见过狄然了，两人就像最平凡的陌生人一样，没有交集。
狄然头发长了，额边生了很多细碎的头发，像只毛绒绒的兔子。
她伸手将头发别到耳后，懒洋洋地说：“不好意思啊，以后要同校了。”
狄然吹了个泡泡，糊在嘴唇，她红艳的舌尖一舔收回嘴里：“你几班？”
陆川没回话，执勤男生说：“川哥是八班，高二八班。”
狄然哦了一声，没劲地说：“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想看见你，一会我找老师调班吧。”
她那天气得神志不清，风油精泼了李东扬一脸，彻底断了和好的可能，李东扬第二天直接拉黑她微信飞伦敦去了，她则因为期末考试六门总分加起来还不到50，被狄俊华禁足在家学习，每天痛骂李东扬，而李东扬又不找她，时间一久，就升起一股浓浓的怨气，临近开学这种怨气更浓，她开始吵着不去上学，不想看见李东扬。
狄俊华被她吵得头疼，正好她在学校的斑斑劣迹一路被校领导上报到他耳朵里，他干脆遂了她的心意，给她转了学校。大年初七，直接报到。
转学手续刚办好她就后悔了。
据说三中是滨海最变态的高中，别人在家过年三中要上学，别人晚上回家看电视三中要上晚自习，别人校服是短裙制服三中是土丑的运动服……听说三中的作业格外多，夜里十二点都写不完。
狄然朝三中大门里张望，昨晚没睡好，今天又大清早被狄梦拎起来送到学校，实在困得很，她心里盘算能不能逃学回去睡个回笼觉。这么想着，掏出手机打算叫车回家睡觉，她连校门也不进，站在门口等车。
一辆警车开到学校门口，玻璃摇下来。狄梦探头出冷冷道：“就知道你肯定不安分，滚进去上课。”
狄然看到狄梦的脸很是倒胃口，懒得理她，拉开路边专车的车门钻了进去。
狄梦扎着个简单的丸子头，容貌姣好，气质冷艳，一身警服仍然掩饰不住玲珑有致的身材，她下车拦在那私家车前面：“下来。”
狄然靠着副驾驶的椅背，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开，撞死算我的。”
司机：“……”
狄梦冷笑：“撞啊。”
司机被吓得一哆嗦，颤抖着下来：“警察同志……”
陆川瞥过眼，看狄然老神在在坐在副驾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眉眼间隐隐透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张狂。
狄然不屑地撇嘴：“大叔你怂什么，又没犯法怕她个蛋啊。”
狄然把车子上了锁，狄梦走到副驾驶的窗边敲玻璃。
狄然车窗摇下一条缝：“我反悔了，我不想转学。”
狄梦说：“你说话就跟放屁一样。”
“给我转回附中，否则我不下去，有种你叫交管大队来拖车。”
狄梦沉下脸：“别惹我。”
狄然嚣张地说：“有本事开枪打我啊！你敢吗？李东扬会给我报仇的。”
狄梦挑眉：“李东扬多久没理你了，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这下戳了狄然的痛处。
狄然仇恨地盯着狄梦：“你不说话能死吗？”
狄梦掏出手机按了几下，斜眼扫视狄然。
狄然背后发凉，悄悄坐直：“你给谁打电话呢？”
狄梦不说话，把手机屏幕贴在窗玻璃上让她自己看。
电话是打给狄俊华的，狄然沉默片刻，拍拍身上的衣服拉开车门下去：“不就是上学吗，上就上，打小报告干什么，哎呀姐姐，快把手机收起来，天多冷呀，手都冻红了。”
狄梦掐着狄然的脖子，把她拎到大门口：“你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