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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华月尴尬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方家人也是生硬的坐在原位，一动不动，唯独方荣生目光仍旧在华月身上。
他的心愈发难受，身体本来就虚弱再加上这么一刺激，只觉得眼前一花，晕了过去，身子正倒在沙发。
“荣生。”
“方少爷。”
众人惊叫一声，手足无措。
张太太定了定神，连忙让管家去请西医，然后将守门的两个护卫叫来抬方荣生到客房。
督军府的客房是单独的一幢洋楼，出了客厅后还要从荷花池上的小桥过去，这才到洋楼底下。而起居室在二楼，所以这一路护卫抬的气喘吁吁，好不费力，他们小心翼翼将方荣生安置到床上才退下。
方老爷和方太太，许紫鹃守在床头，忧心忡忡一筹莫展。
二太太不疾不徐地跟过来，走到方老爷身旁，幽怨道：“老爷，刚刚为什么不让我说？”
方老爷悲愤道：“你说出来有什么用？木已成舟。再说你自己儿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时至今日谁还管的住他？家丑不可外扬，趁着张太太他们还不知道，能瞒就瞒，何必要闹的人尽皆知，到时候脸上无光的还不是我们方家？”
他说完重重扶额，显然已经心力交瘁。
二太太听方老爷如此说了，心里即便是一千个不愿意，也只有哑巴吃黄连一并咽了。
不一会儿，张太太急匆匆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名德国医生和护士。
众人见医生来了连忙让开，医生走到床头替方荣生检查身体后，眉头深锁。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方太太见医生脸色不好，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医生没有答话，用德语和护士说了一通，护士连忙给方荣生打上吊针，并插上了氧气管。
随后，医生才用蹩脚的文道：“情况很严重，病人肺部已经发生严重的病变，目前只能靠药物勉强维护生命，如果有盘尼西林，可以延长病人的时间。”
众人听后心里一惊，方太太和许紫鹃都痛哭起来。
方老爷心如刀绞，强忍住眼泪问道：“哪里有盘尼西林这种药？”
“这是禁药，比黄金还贵，有钱也不一定买的到。军队里应该有一些，但都是给战士救命用的，只有耀生回来才能做主。”张太太微微叹了一口气，心情无比沉重。
方荣生这一倒下，方家人的重心都放在了方荣生身上，便将方耀生和华月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
次日，天下起了瓢泼大雨。
方耀生陪唐海一起护送胡漫昕的灵柩回省城，雨哗啦啦的敲打着汽车窗，让人心情沉闷。
车子到了省城，便自觉分成了两队，方耀生回督军府，唐海也要回自己的府邸。
华月知道他今天要回来，算好时间在客厅里等他。
小珠看出华月的心思，特意拿了绣花绷子过来让华月教她刺绣，打发时间。
终于，她们听到一阵汽车喇叭的声音混合着汽车引擎声，华月欣喜放下针线蹒跚地迎出去。
小珠怕她摔倒，忙不迭上前搀着她。
她们走到大门口，见大雨如断线的玉珠噼里啪啦砸着地，来势凶猛将她们困在檐下，无法出去，她们只有站在原处远远瞧着。
只见一辆辆黑色汽车有序地开进了雨廊，唯有一辆白色奔驰高调的穿擦在其中，不用想也知道此时方耀生正坐在那辆车上，她听说过那辆白色奔驰是张大帅送给方耀生的专座，他甚是喜欢。
黑色汽车上有一对对士兵撑着黑色大伞出来，远远看着像开在雨下的黑色蘑菇。很快白色奔驰的司机也撑伞下车，并弯腰打开车门伺候方耀生下车，小心翼翼为他撑着伞。
方耀生一眼就望见了前方的华月和小珠，大步流星向他们走了过去。
她一动一动地看着他走过来，大雨模糊了视线，恍若隔世。
近了，他的轮廓在她的眼睛里逐渐清晰，他原本光洁的下巴长出了青色的胡渣，俊逸的眉宇间有了沧桑感，不过才不见短短的几日，他整个人都变的老成持重了。
她呆呆凝视着他，千言万语竟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亦是凝视着她，一言不发。
到是撑伞的司机对着她毕恭毕敬行礼道：“夫人好！”
她微微颔首回礼。
他这才定了定神道：“月儿，我回来了！”话落伸手将揽过她的肩，往客厅里去。
小珠望着两人的背影欲言又止，随后径自到沙发上坐下，接着绣花。
华月呆呆跟着他上楼，伸手触到他的戎装被雨飘的有些湿润，连忙道：“都湿了，快去换件衣服。”
话落，连忙叫邓妈去衣帽间给他寻身衣服过来。
他们并肩爬了一半楼梯，她却突然顿住了脚，回眸见司机收了伞在客厅门口候着，地上湿漉漉一片，可想而知司机光顾着给方耀生撑伞，自己则淋了一身湿。
她心里一酸，又叫邓妈另外寻件衣服给司机换。
司机远远在楼下听着，忙不迭鞠躬行礼道：“多谢夫人！”
他们回到新房，邓妈已经将干净的衣服裤子送了进来。
她想着楼下司机还在等候，不禁问道：“你还要出去？”
“嗯。”他一边换衣服一边道。
“这才刚回来怎么又要出去？”她坐在床沿上，眼睛湿湿的。
他换好衣服，走到她面前蹲下，握紧她冰凉的手指：“我知道委屈你了，可现在胡小姐去了，唐海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明天胡小姐就要入葬，今天我要去帮他张罗灵堂。”
“那我跟你一起去。”
“你脚伤还没好，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去吊唁胡小姐，无聊的话让小珠陪你。”其实他这么绕一圈回来，也无非是为了见她一面。
她知他的话在理，遂点点头道：“你忙完早些回来。”
“嗯。”话落，他便起身出去。
她怔怔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禁觉得他愈发不像一个纨绔子弟，在他身上她越来越清晰的看到了当年的檀道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