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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踽踽(1 / 0)

楚敛下了山,一路上山清水秀,心里倒是开怀,没想到师父唤她来,竟只是为了告诉她这清微二字罢了。

其实何苦要她路远迢迢的跑这一趟,索性在信里写了便是,但一想师父那几句话,对她也是操劳了心思。

清微,这两个字,真的很好,楚敛说不出的不是滋味,到底还是辜负了师父一片教诲。

回去的路上,遇到不少赶路的人,明显都是往江陵的方向,有许多人臂弯里挽着竹篮子,露出香烛等物来,看起来是要去祭拜什么。

“是兰若寺又有什么佛光庙会吗?”兰若寺香火鼎盛,每年到了佛会时候,五湖四海赶来不少人烧香拜佛下,祈求平安。

不过如果现在就去也有些过早了,兰若寺的的佛会还远的很。

叶繁摇摇头,表示不知,一边想下马过去问问,楚敛叫住他,其实她也就随口一问,只说:“算了,赶路要紧,不要去问了。”

两人跨马绝尘而去,回到别苑时已是傍晚,进了城已经是戌时了,恰赶上城门即将关闭,等到了锦湖岸边天色已经黑了。

楚敛径直回了西楼,楚虞多半已经准备休息了,等明早再去看他。

“少主。”

楚敛道:“进来。”

湘帘推门而进,服侍楚敛换了一身宽松的长衫,又浸湿巾帕递给少主,楚敛擦了手脸,一身疲惫消退不少。

等她收拾好了,外面的侍女已经将饭菜上齐,湘帘走过来温婉笑道:“少主,先用晚饭吧。”

一桌的菜色看上去清淡可口,都是楚敛喜爱的菜肴,楚敛坐下来用饭,湘帘挽起袖子,站在一旁边布菜,边轻声细语回禀别苑之事。

“之前送回来的舞姬,管家已经送回鹤兰院去,按少主的吩咐,都打赏了银钱。还有皎月楼的戏班子也护送回去了,谢家求少主的事情,也已经吩咐下去了。”

楚敛满意的点点头道:“那就好。”

湘帘和慕清明一直跟在她身边,湘帘来服侍她的日常起居,而慕清明则常常在外行走。

其实说起来,她们还是不一样的,慕清明是姜笺的徒弟,与楚敛说起来还算得上是师姐弟。

湘帘挟了一筷子翠玉色的笋丝过来,那拈着竹筷的手指干净白皙,但虎口手掌之上,依旧可以看出一层厚厚的茧子。

楚敛突然抬头问她:“湘帘,跟在我身边,可曾有过委屈?”

只见她怔了怔,随即笑靥如花,语气认真且温柔回答:“少主何出此言,若无少主栽培提携,便没有了今日的湘帘。”

楚敛也会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服众,当初拿到睚眦玉印,只是她向前走的一小步。

“待处决了那叛徒之后,湘帘,那位置便是你的。”

听此言湘帘不胜欣喜,她压抑住雀跃的心情,抿下笑意,依旧低头轻声应是。

楚敛笑了笑,她始终还是想让父亲认可的,对楚虞的精心照料,每次的心狠手辣,其实说白了,她也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少主之位。

父亲已经开始谋划了,兄长的亲事不能再拖了,父亲之前说过的云竹鸢,断然是不可能的。

云家主唯有这一个掌上明珠,至于云野鹤这个义子,谁看不出来,就是为了给云竹鸢安排的。

楚虞如今的样子,恐怕也只能低娶了,父亲心里即便清楚,也是肯定不愿意的。

翌日,书房里。

“少主,火莲教有办法解决了。”叶繁快步走进来,躬身禀告。

离开铸剑山庄之前,楚敛让慕清明把火莲教的一应事宜交给叶繁去办,其实说起来,铸剑山庄人多眼杂,她自己在别苑反而更好施展手脚。

火莲教说起来并不算是势大,反而信民皆是一些平民百姓,零零散散,饶是他们杀人如麻,也不可能将这些妇孺百姓一个一个的杀光。

叶繁递上一张绘着红莲花的图纸:“少主请看。”

火莲教的标志是一簇红艳似火的莲花,描在白片艳纸上,灼眼的很,也不知这火莲教教主何人,胆大妄为。

其实在楚敛看来是很粗糙滥制的,这算不过是一个羽翼未满的小教众,更棘手的事在后面。

“火莲教在五月初八会有一次法会,在平阳府的沂水镇,所有的信徒和主使都会汇集于此,但想要进入这法会的大殿却有些难,属下费尽心机也只拿到这一份请柬。”

到底还是不容小觑,楚敛不知道他们究竟拿住了百姓的什么心思,能够让人迷信到这种程度。

现在还有大约不到十天的时间,楚敛盯着眼前的白玉雕花杯,指尖摩挲着白玉杯沿,目光虚无,心中细细思忖此事。

叶繁不敢言语,低垂着头,朝廷的事不是他们应该操心的,只需要遵从上面的吩咐便是,少主年纪轻轻,担此重任着实不易。

“少主有所不知,这个法会说起来,也不过是个聚众敛财的时机借口罢了。”叶繁顿了顿,又接着道:“不过,据说火莲教有圣女会在那日现身祈福,法力高强,能与神言。”

楚敛弯了弯唇,她不信这些装神弄鬼的玩意,不过是哄骗世人,招摇撞骗罢了。

“那便要好好布置一番了,最好将所有主谋一网打尽。”

叶繁忽然想起一事,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对了少主,前日里见得那顾家小姐失踪了?”

“怎么回事?”

叶繁摇摇头,说:“这个属下也不知晓,”

楚敛微微惊讶,好端端的,这么就会凭空消失呢?

顾娉婷乃是季晗之女,分明不关她的事,却总有些于心不忍。

她微微拧眉,反扣了手中的书卷,再也没有心思看下去的书,叹了口气,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分明就不关她的事,何必理会。

只可惜了那顾小姐的人品,楚敛又心觉烦躁,分明于她无关,怎么最近这么多愁善感起来。

叶繁窥了窥少主,却只看见一张掩面的银箔,顿了顿,继续道:“属下是怀疑与采花贼万古年有关。”

“他不是常年在北地,怎么可能到了江陵来?”楚敛摇摇头,她自然听过这位采花贼的大名,可此人一向在北地浪迹行事,怎么祸害到江南来了。

折花使,万古年,实则是个不择手段的采花贼,不知玷污了多少良家妇女的清白,向来为武林正道所不齿,只不过这厮颇为灵机狡诈,倒也没有人去管这些闲事。

“禀少主,那万古年一直自负盛名,曾放言要采尽天下美人花,如今此次进入江南,也正是为了那火莲教的圣女而来。”

楚敛笑了下,这也的确是那狂徒的行事作风。

叶繁挑了挑眉,不以为然道:“那圣女闻说容颜绝美,身怀仙术,能够使人青春永驻,脱胎换骨。”

“脱胎换骨?”楚敛口中轻声重复了一遍,书斋的南窗大开着,熹微的日光透过绿叶洒落下来,她眼前浮现出那张破裂的面容,仿佛是入骨一般,丑陋不堪。

叶繁看了少主一眼,银箔下的面容神情不清,继续道:“少主可还记得前两日遇见的明蕙郡主?”

楚敛回过神来问:“怎么了?”

“怕也是为了这圣女而来。”。

楚敛虽不奉神灵,但保持着对无所知晓的东西,存有一份敬畏之心。

明蕙郡主乃前护国将军之女,不过身世堪怜,自幼失去娘亲,那一年护国大将军又战死沙场,父母双亡,先帝便赐封这将军府的遗孤为明蕙郡主,自小在宫中长大。

不过传闻,明蕙郡主虽聪颖过人,却相貌平庸,甚至于丑陋二字。倒也不是天生如此,而是皇宫之中波云诡谲,中了什么奸计,才被毁了容貌。

但凡女子,皆有爱美之心,连宫中御医都治不好,何谈这等神棍巫女之流。

但是,谁不想要美貌绝伦,谁不想,完美无缺。

楚敛突然就理解了那种想法,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她很少细看自己的面容,银箔下的眉眼,她自己都不甚熟悉。

不过这下可热闹了,皇亲国戚都来了江南,不知道帝都如何。

“行了,你出去吧。”

“是。”叶繁转身往外走。

“等等,楚宁憬娘亲的事情查到了吗?”

叶繁又退回来,垂首道:“回少主,已经有眉目了。”

楚敛对他从来都是很放心的,只是催一催,便点头道:“至多半个月,必须找到。”余孽的事情已经有了计划,而另一件事情也要抓紧了,

想必一日不找到那女人,楚二爷一日不会安心,她也会被父亲责备办事不利。

退出少主的书房,叶繁心想又有事情可忙了,合上门扇,就听见女子轻柔的声音:“叶繁,一道走吧。”

转头看见湘帘款款走过来,与叶繁一并出去,两人乃是熟识的挚友,叶繁生得清眉俊目,平素又表现的成熟稳重,是少主的左膀右臂。

除了湘帘却少有人知道,掩藏在清俊眉眼下的冷硬如石,他们自幼在铸剑山庄长大,被授以武功,唯一要做的就是,对未来的主人永不背叛。

“有什么事要说,湘帘?”叶繁低头看她,当初一群人中,湘帘一介弱女子脱颖而出,不容小觑。

他们两个来到湮华楼,侍奉少主,从开始的疏离淡漠,变得一点点信任他们,终于成为了少主的心腹。

“少主说,待找到那叛徒处决后,我便可接任紫薇阁主之位。”湘帘微微扬起头,帘发被风轻轻扬起,绿衣翩然,秀丽杏眸中波澜不惊。

在外人眼中,她只是个普通的侍女,可许多时候,那些人不知道,昨日才给他们递过茶水的丫鬟,今日就成了索命的无常。

就如同少主一般,初见少主那日,她只有十四岁,从灵台山回来,看着人的目光都似乎凝着一层虚无的寒霜。

花期正好,湘帘来到了少主的身边,跟在家主身边等待着与未来的主子的正式见面。

少主浑身浴血的回来,湘帘甚至看见她握着剑的手在轻轻的颤抖,紧紧的咬着腮帮子,木然的跪在家主面前,交上杀人后所得的信物。

本以为能做一个潇洒不羁的剑客,到头来,却成了一个令人不齿的杀手。

“这两个人,日后就是你的人了。”她和叶繁,就像两个奖赏被家主送给少主,她轻缓的走过去,低眉顺眼的样子让少主不禁多看了两眼。

家主并不喜欢看到少主这样子,很淡漠的说了一声:“退下吧。”

少主难掩失望的眼神,对他们轻声说:“走吧。”

翌日的时候,湘帘看着少主抱着山庄里的小侄儿在花厅嬉戏,声音清朗,语调平缓柔和,手拈一朵鲜花。

她竟然有些神情恍惚了,这还是昨晚那个冷冰冰的杀手吗?

你永远想不到,今日对你笑靥如花的人,昨日里在做着什么勾当。

就如此时此刻的叶繁,明明是要去计划灭口,却可以与她谈笑风生。

湘帘低垂眼帘,唇角微扬,如平常一般,走出书斋后与叶繁分开往厨房去。

她想,这个时辰,该给少主备些点心的,不如来一碟栗子糕,少主喜欢偏甜一点的,还有一盏杏酪,或者糖蒸酥酪也可以。

阳光明媚,天光正好,楚敛拈着白纸看上面的红莲,她还需要做很多事,绝不能出任何差错,唯有这样,父亲日后才会全心全意的将楚家交给她。

上次在山庄,父亲已经说过关于楚虞的亲事,虽然不会是云竹鸢,但总会有合适的人。而她是不会有孩子的,想要将家业传递下去,唯有楚虞的孩子来继承一切。

楚敛不介意的,不介意过继楚虞的孩子,楚家终究是会到她的手里。

父亲对她肆无忌惮的苛责怒斥也在于此吧,她做了十七年的楚公子,根本就已经无法再恢复到女儿身的身份。

她不会女红,不通厨艺,不擅长琴棋书画,不懂得风流妩媚,没有黄莺般的嗓子,容颜有陷,无论举止形态都是男儿姿态。

姜笺曾对她说过一些至今还令她模棱两可的话,始终没有琢磨明白,对于这些弯弯绕绕,楚敛是在不是很精通。

额上这道伤痕如何来得,她对那一夜仍旧刻骨铭心,时而想起来甚至是心有余悸。

“滚。”

伴随着怒喝,锋利的蜡扦哐得一声被抡了过来,撞在高几上从她的额头将将划下,那一瞬间仿佛死去一般,无知无觉。

等滚烫的热血淌落下来,模糊了双眼,她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手上也染红一片,年少的她仓皇失措,踉跄的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的,拉开门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庭院宽阔,天空中悬挂的月亮也是血红色的,梧桐树叶沙沙的响,她脑海中仿佛一片轰鸣,再也容不下其他,仿佛没有了痛觉。

天地之间,冥冥冷冷,无声无觉。

孤独的在这血红色的月光的照耀下,踽踽独行,不知何方世界,许是荒泽大野,又似是佛光普照。

幽冥之魂般恍惚飘荡,阴山四野,风声呼啸灌耳,不知在哪里,突然清静幽暗下来,连那红色的月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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