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11.投胎(1 / 0)

周怀正的手法相当快,快到楼心夜话音刚落,于鑫淡红色的人魂就被周怀正一个顶两个的大手,飘飘然地拽了出来。

因为吸纳尸毒消耗了不少能量,于鑫人魂的颜色比最初暗淡了不少,但还是能勉强透着点红光,在远离周怀正的地方干干站着。

因为道士自古以来就是鬼魂的天敌,虽然放眼整个康城,可能都找不到比周怀正更高、且脾气更好的道士了,可于鑫的眼里还是不免泛起了害怕之色。

楼心夜从桌上跳了下来,直着身板站着,对于鑫的魂道:“刚在灵峰山,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说完?”

于鑫点了点头,像是又想起什么,飞快摇摇头,自觉不对,又是玩命地点着头。连周怀正都被弄糊涂了,和气哈哈宽慰道:“你别怕,有话慢慢说,我们楼队还是非常好说话的。”

说完,楼心夜就凉凉地看了周怀正一眼。

于鑫憨憨地笑着,嘴角的弧度却带着一丝苦楚。他没说话,而是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楼心夜这才想起来,她给于鑫验|尸的时候,舌头已经不翼而飞了。

她抬手在半空比划了几笔,大概是潦潦草草地写了个“舌”字,再将那空气“舌”字往于鑫额头轻轻一推。字触及额头的瞬间,当即化作一簇金光,没入淡红色的魂里。

于鑫的魂微微一颤,似乎是受到了一股不小的冲击,旋即不停地咳嗽起来。

“咳,咳……多谢朱雀使……”

“不必客气,等会我问你话的时候,记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行。”

于鑫的魂顺从地点点头。

在于鑫听来,楼心夜字里行间透着一股淡淡的威严,虽然本尊并没有这样的意思。他朝楼心夜作了个揖,用有些沙哑的嗓子道:“朱雀使请问。”

楼心夜也不磨叽,开门见山:“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死的吗?”

“记得,那晚我在门廊值班,我把最后一位客人的车开到停车场。刚开门下车,就觉得被什么东西勒住了脖子,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死了。”

于鑫的声音一下就小了下去。

楼心夜:“那你看到凶手真面目了吗?”

于鑫摇了摇头:“我只瞥见他穿着黑袍子,用面具遮住了脸,个子很高,力气极大,我实在敌不过他,一口气没上来,便昏了过去。”

楼心夜闻言大眼一抬,一旁的周怀正则唏嘘不已。

原来洗手间并不是第一案发地现场吗?于鑫真正的死因不是被跳尸给刨了,而是被神秘的陌生男子给勒死的?

“那个勒住你的人,你们之间有过直接肢体接触吗?”楼心夜捏着下巴顿了顿,“比如说,你碰到他的时候,感觉他身上是热的还是凉的?”

“凉,很凉。”于鑫睁大了眼睛,特意说了两遍,可见其不是一般的肯定,“和掉进冰窟窿似的凉。”

楼心夜的表情略微凝重了起来。

“我听张老板说,你平日并没有什么仇家。”楼心夜的视线略略扫过床上的张和平,“还是说在那之前,你是不是撞见了什么不该撞见的——秘密?”

话音刚落,有问必答的于鑫神色瞬间变得生涩起来。

楼心夜阅鬼无数,虽然不是科班出身,只消从鬼魂的一个小动作看出端倪来。

比如她一眼就看出于鑫内心有鬼。

楼心夜冷淡地笑了笑,用不怒自威的口吻道了一个字:“说。”

于鑫当即膝盖一软,在楼心夜面前扑通跪了下来。

“你不用跪我,我只要你实话实说。”楼心夜把玩起发尾的卷,漫不经心道,“你现在不说,你的地魂去了地府也得说。只不过趁着在人间,还会有人给你主持个公道,你还是自己想想吧。”

于鑫仍是跪着不敢起身,他生前对有钱人哈腰点头惯了,死后见着朱雀使,也是这般畏畏缩缩的模样。

“我……我说。”于鑫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他还是鼓足半口气,瑟瑟道,“我看到了公馆地下室,有……有棺材!”

“有几口?”楼心夜的心头几乎是瞬间紧蹙,“你看到了几口棺材?”

“八……八口……”于鑫颤声道,“摆得整整齐齐的,在、在……啊——!!”

正说着话的于鑫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面部表情骤然扭曲,继而爆开、撕裂,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魂里钻出来!

楼心夜的脸色刹然一变,其指尖蹦出一道金轮,在空中化作一只朱雀,朝着于鑫的魂振翅而去。

就在朱雀即将撞上魂的刹那,遍布于鑫全身的裂口豁然张开,无数道黑雾带着陈年腐尸味,如浇灌的花洒喷涌而出!

“楼队!后退!”周怀正眼疾手快,凭空拉起一道太极屏障,将包括张和平在内的所有活人同尸毒隔离开来。

好端端的高级病房,竟然下起了漫天腐尸毒雨!

已然沦为尸毒源头的于鑫面目全非,他的全身从上到下,毫无完整的肉可言。就连唯一洁白的眼球,也彻底地染成了青黑,继而溃烂,嗖地滚了出来。

这压根就不是尸毒,而是事先已经埋在于鑫魂里的尸蛊。趁着他靠近楼心夜、说出最为隐秘的秘密的瞬间,瞬间引爆,威力无穷。

于鑫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他微微张着已经烂穿的下巴,用残留的最后一丝力气振了振声带,似乎想急切地说些什么。

可他已经什么都说不出了。楼心夜只能从含糊不清的怪调和走样的唇形中,依稀辨认出了两个字——投胎。

送我……去……投胎。

刹那间,偌大的病房是鸦雀无声的死寂。

楼心夜被人狠狠地摆了一道。

甚至再大意些,下场就会和于鑫的魂一模一样。

楼心夜攥紧的手指头发出一串嘎达达的声响,仿佛要把指关节悉数卸下,微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张和平半晌,大步流星地走出病房。

“楼队,你要去哪?!”周怀正追了出去。

“我现在马上去公馆一趟。”楼心夜头也不回,“你就呆在这,别跟着我。”

*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下午,天已放晴。张晟坐在床边,显然不知道他刚刚出去的这段时间,发生了怎样的惊魂。

他盯着张和平干枯的手,其眼睛因为过于集中而有些失焦,忽而有种时光催人老的错觉。

“常宁哥,我觉得我是个不称职的儿子。”

常宁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眼镜下的目光缓缓转向他。

“为什么这么说?”

“要不是今天你跟我一起来,估计我老爸就……”

第一次从张晟嘴里听到这么丧气的话,常宁怀疑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常宁哥,其实我最崇拜的就是你了。”张晟又是煽情道,“你那么年轻,就那么厉害。一个人就能撑起整个集团。估计过个十年八年,我还是连你的零头都赶不上吧。”

“我不像你。”常宁眼皮都不抬,淡淡地道,“你有父母、有依靠。而我,需要成为别人的依靠。”

张晟不明觉厉,没心没肺一笑:“诶——是我嫂子吗?”

常宁波澜不惊的眸子缄默了许久,金丝眼镜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灼灼光芒,忽而闲适一笑,问张晟:“你觉得你嫂子怎么样?”

张晟煞有介事地斟酌一番:“唔,挺好看的,感觉有点强——哈?什么?!哇靠!真的假的?!”

“假的,想什么呢。”常宁一棒子打死了张晟的热情,“我出去打个电话。”

常宁硬是吊足了张晟胃口。他从病房出来,轻轻带上了房门,

医院走廊的尽头,周怀正像一尊移动围挡缓缓飘过,接着转进了厕所。周围的人连忙让开条道,让他先行过去。

常宁眼中敛着一股凛冽之色,他转过身,往和周怀正相反的方向悄然离开。

*

与此同时,楼心夜正驾着那辆嘎吱响的红旗,呼啸在前去公馆的路上。

周怀正本打算跟着上司一起来,但楼心夜却断然不肯。要是不看紧些,万一医院那里出了什么差池,先是倒了个张和平,要是再倒下个张晟和常宁,估计她也得趴下了。

还是被气趴下的。

楼心夜又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年初到特别处的时候,接手第一个案件时的场景。

那八具投入井中死状惨烈的尸体,因为怨念极深,地魂无法顺利投胎。全都顶着一副空洞的眼窝,死死地跟在自己后头,被拔干净的舌头呜呜咽咽地重复着两个字。

投胎。只有投胎。

世间万物如浮萍,生死不过弹指一瞬,大起大落轰轰烈烈一生,所追求的,无非是个善始善终。

在不同人的眼中,划分善恶的界限不尽相同。至于谁才是准确衡量那杆秤的人,楼心夜不知道,但至少不会是她。

楼心夜越想越烦躁,将所有的不满统统注入了油门里。老红旗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长鸣,载着主人一骑绝尘而去。

原来开快车这种事情,是会传染的。

没两下的功夫,老牛拉破车,也拉到了康城北山脚下。

白虹公馆白天虽不营业,但山脚关卡的保安却是全天候在值班。不等楼心夜开车驶近,已经有保安懒洋洋地从窗口抬起头,冲外来车辆喊道:“我们白天不上班的啊……”

说罢,只听见两下干净利落的咻咻声。两枚银针从窗口飞入,正中两位保安的面门。

下一秒,两个大活人双双扑倒在了桌上,如打了一针强力麻|醉剂,彻底失去了知觉。

楼心夜压根就没有身为条子的自觉,当第三根银针从她指缝旋转着飞出,升降杆的开关往内一凹,连忙吱吱呀呀地抬起放行。

从出现、放倒人、开闸闯关,楼心夜一气呵成毫无停顿,就像常宁开着玛莎拉蒂,硬是把老红旗飙上了山腰。

此刻,停车场一辆车都没有,像是被席卷干净一般空空荡荡。阳光透过乌云艰难地洒落了几缕春光,很快就被凑热闹的风吹得看不见了。

楼心夜站在巨大的石拱门下,桃眸一边睁一边闭。她眺望着不远处八角形公馆主体,轻轻抬起手,比了个瞄准的姿势,一发射|了出去。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
最新小说: 一夜惊喜:夫人,你命中缺我 仙帝下山,众老祖跪拜 新时代流量巨星 云归去 绿茵巨头 焰鸣珠 玛丽苏异世界没有糖但有毒 里河街上的里河 我原来这么有钱狂少 惊风乱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