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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凡人的反击(1 / 0)

慵懒是一种舒服的姿态,牛车缓缓,能感觉到在摇动,这种带有规律的摇动带着那些垫着行李的纷乱稻草弥漫着一股秋天特有的收货甜香,肆意包裹着他,带着故土的气息让人惬意,以至于即便那个拖着身躯有些艰难的孕妇接近时,他也没有睁开那眯着的眼。【】

“小哥,能借个地让我歇歇脚吗?我行了几日了,实在有些受不住了。”孕妇的脸略有些丰满,不算多美貌却有些少妇特有的风韵,白净而秀美,柔和的目光正如那糯软的声线,暖洋洋和着那些稻草甜香袭人。

赶车的刘叔眼光有些隐晦地在这妇人身上看了眼,他此行是取家产而行,家人早已先去了南部妻子的娘家,故而一个人也有些放肆,只不过终究是农家之人,即便心里有些旖旎作想,倒也只是想想而已,唯一浮现在脸上有些抱怨的便是这妇人居然将那无赖看作了是主事之人,却将自己只当作一个赶牛的车夫罢了。

终究是淳朴乡人,他也不明言抱怨,虽说有意好心让有身孕的妇人惬息一会,但终究对她看低自己有那么一丝不服气与不满,想想她是找那无赖去的,索性就让那无赖决定。若让她留下,也是自己的善意;若那无赖不允,怕她占了自己的位置,毕竟这牛车之上,空间之狭只可余一人安坐,那也是她自己活该眼瞎求错了人。

“那中年汉子,心中大概,就是如此作想罢了,这也是人性。”夏东又轻笑一声,带着些蔑意,可终究是很淡,正如他轻笑得也很淡一样,可亲而不厌。

唯独巫女觉着这笑容很惹厌,她纵是不得不同意他的分析和观点,却也在他的逻辑之下又添出一条:“可是最终,若那个青年真不允许你让人安排的那个孕妇坐上去,那个汉子也会忍不住恻隐之心开口的。”说罢,她眼光瞟了夏东一眼,接着淡道,“这,也是人性。”

夏东愣了愣,不置可否:“那便也罢,毕竟此赌的重点,并非在于他,而是那个青年,我们要赌上的,可是那位青年接下来的行为。”

巫女神色淡淡,眸光平静:“既赌,则注。你想从我此处获取什么,又有什么东西能让我侧目?”

只是不知她的心中究竟是否如此平静。

夏东微微一颔首,谦谦低头微笑:“巫女小姐说笑了,我哪敢让守护者大人做什么事。若是在下输了,便将你寻找之人的下落与目的地,尽数说出。若是侥幸之下妄胜,也不敢有什么要求,只是此间雅意,小生心下难抑,便撷一瓣枫叶,送予小姐,意含在下与巫女小姐同赏秋枫之证,还望巫女小姐不要像刚刚那样将小生盛情相却便是了。”

巫女眸中凝了一点清意,或说,寒意,微微点了点头:“诺。”

夏东看着巫女如此爽快,眸寒的样子更具风情,目中闪过一丝奇异的色彩,扬声笑叹,负手转身:“好。”

目似在注视那青年,那青年却不在他眼中。

我夏东所送之物,没有人能够拒绝。即便我并不知道那什么黑袍人之处,你在寻找他这个信息所得也是那人告知,但这又何妨我以此与你相攀!

我不知道他的信息,却不需要你知道,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因为,我夏东所赌,绝不会输!我所想得到的东西,最终也一定会落入我手!

他竟是一直在欺骗巫女!

转头之间,那青年睁开眯着的眼睛,似是还有些不习惯乍然的光亮,有些茫然地扫了眼前的少妇一眼。

“巫女小姐,可赌了。”夏东平静地注视着桔梗。

桔梗轻轻望了那青年一眼,沉吟片刻,缓缓斟酌道:“那青年,应该会委婉地向那赶车人进言,允这女子留下,自己让开一些时候。之前孩童之事可证,此人心胸大气,不会为此小事计较太多,况其窃小贪利之行,倒也有不违反原则之处,可见并非性恶之徒,自然便不会有太多刁难。而且此人既能抓住时机帮助那赶车人无法拒绝,其对人心把握能力亦是不弱,此时亦当已看出那赶车人的心思和不满,若想在之后的旅程中轻松一些,此时当会选择以赶车人为主,顺和其恻隐之意,满足其虚荣之心,迂回宛退,而得一程无碍。”

巫女顿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什么,然而终究是没有说。

夏东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此时所言,与前言相承,欲言又止的部分,应该是与其有关的悖处,故而不语。

此时,那青年已对女子开口,为显公平,夏东背过身来,不去看那二人,只是看着巫女,桔梗的不言,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他的眸中只有平静和掌控一切的自信:“适巧,我与小姐看法相合,不过我料言,此人的让座,当是自我进行,而非向赶车人进言。按之前述,其人懒傲,却终究是一个青壮之人,此些相让,当不在意。之前那赶车人看那女子,尚有旖旎之念,更何况其年轻心性?况乎过往,村人鄙孩童弃,想来从未被平等尊重相待过,更不谈尝与女子相谈之事,而今此女谦和有礼,又躬身软言相求,即非生来第一回,也应是多年不曾有过。数层相加,料他即便有些小聪明,也是鄙民心性,面红耳赤心神动荡之下,只有唯唯诺诺,心存虚荣而彰显威风之意,必将不顾那刘姓人,径自让出其座,以期后所得,更有甚者,相讨亲近而企一夕露水之意。”说至此处,夏东轻笑得有些暧昧,弯弯眯起的眼眸却是极冷。“世人,终归不过如此罢了。”

然后他轻轻转过身去,神情平静而坦然,去接受那个理所应当如他所料的结果。

凡人有力量反击吗?答案是有的,或许只有一击之力,但毕竟是有的。

夏东转头过去看到的,便已是那少妇面色一阵青白,终是忍下来低头躬身,向青年行了一礼,转身离去了,而那青年,却似未醒要继续睡下般,又眯上了眼。

夏东的眼也眯了起来,闪过一丝寒光。

十息之前。

“哪来的女人。”青年目中有些迷茫,语意似有问意,可其冷声的话语,却让人否决了这种想法。

少妇愣了愣,似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如此有礼的问候和请求,竟遭来了这样的冷言相待,不过她抿了抿唇,还是道:“小哥……”

“我说小娘子,骗人,也应该认真一点。你脚步沉重缓慢,似是不堪身孕重负,却走得刻意而不小心,哪有怀身母亲生怕跌倒孩子遭到磕碰的小心?你随着难民潮到了这个地方了,却没有家人相陪?不会有放心你来陌生人处歇息而不陪伴甚至不搀扶的家人。你说是行了几日没有休息疲累,可眼眸清亮神情自然,甚至面白色净,哪有丝毫的汗迹污渍和疲累之感?若是当家的匪人,在这难民潮里太显眼,你应是哪家的惯偷吧,不要哪这些招式来糊弄我,这车上摆着的是刘叔一家的营本,有我在,别想动它,滚。”

青年说罢,冷目扫得少妇一阵心悸。

想不到自己精心伪装的小腹没出破绽,却出在不经意的脚步上,特意打扮了一下为了迷惑他的脂粉,却反而弄巧成拙成了言语的悖处!

少妇低头,没有完成主子的任务,即使只能遭受惩罚,她现在也只能悻悻退去。

而远处,离得仿佛世外的枫林中,夏东与巫女已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经由那名为莲生的小厮告知。

巫女眸睁而微惊,继而含笑摇头,恍然。

夏东垂目而眉怒,继而面沉不语,沉默。

“看来此次相赌,是不分胜负了,或者说,我们都败给了那个青年。想来我也与你的信息没那缘分,还是自去寻找,来得更过安心。下次再见的时候,我不会原谅你再对我言行的无礼,告辞。”巫女轻叹口气,似是看出了什么,缓缓说完,飘然而去。

夏东欲言又止,最终没有阻拦巫女,任其消失在视野中,背对枫林遥望巫女的他看着红裙白衣的身姿飘远,缓缓闭上了眼睛,面色恢复了平静,可是身后跪着颤抖的莲生却知道,他的主人此时心中,恐怕没这么平静。

“将那人带上来见我。”夏东负手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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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女身向念头中那个烙印最后消失的方向,也即是玉城,愈行愈快,仿佛心也跟着身体飘了起来,念头起处,却是心头的释然与明悟,与那嘴角一起明媚起的轻轻笑意。

那是三个月前的记忆。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以为自己牛比完了,动辄猜测别人的心意,以为世事都在自己的操控之中,装比的样子让人恶心,往往在不经意的时候傻比了。文字首发。”

他看着地上自己练那不知名拳法时踩出的印痕,嘲弄而阴险得意地笑着。现在想来,应该是在笑当时他与自己一起而不敢现身甚至不敢偷听的那魔头,当是在那拳法中动了什么手脚。

“可是殊不知,人都是各自不同的,哪有那么容易让人看穿自己。总说世人庸碌,的确如此,有时候可能有一些透彻明了的感悟,可是人之一物,便是如此,无论当时有多么深刻而透彻的看破和感悟,终究不能长久,时间过去之后又是一条碌碌大狗,人终究不是圣人,还是要回到俗套的生活中,成为俗人,此为众生相。”他嘲弄着云凌似有了些得意上头,又多说了一些本不该说的真心话,“但是总归会留下些痕迹残渣,即便并不多,可是世间感悟无尽,每个人经历不同,残渣堆积起来,也会有那么些高度,哪能那么容易让人看透,这个不停吸取的过程,我也就把它称作是成熟了吧。”他似又回忆起了往事,叹了口气。

巫女眼神愈来愈亮,有些怀念,有些欣意:“想不到今天,我也做了回你口中的自以为是之人。”即便如此,她也不在意,因为自己知道了,而且是他提醒自己的,“我对世事了解还不透彻,还需要听你故作姿态的慨叹,你在哪里……我,不是障碍。”

她的心意愈明,脚步愈轻。她的速度愈快,直向远处那隐现轮廓的城郭,

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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