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49章 错,过。(1 / 0)

“巫女小姐,这里便是玉城了。【】”顾清仕归城的时候,日已西斜,海湾城的优势让玉城在日暮时看来并不似月村那样静谧沉寂,反而略带一点波澜和清新,让桔梗都静静地有些出神。

他那么喜欢落日,想必此时也应该在这城中的某个角落,看着这美景吧?……

“姐姐?”顾朝华看她对父亲的话没有反应,恍然出神,轻轻唤了声,眉目间早已没了生疏怯怕。这固然与他天然亲近的性格有关,不过看来这半天,与“巫女姐姐”的相处也十分轻松愉快才是。

“啊……嗯,谢谢你们了。”桔梗回神轻笑,答道。

“巫女小姐一路行来必是劳苦,我在这玉城之中导人入住,却是深深明白那些客栈没甚意思,重利为先,若巫女小姐前去,恐怕多少会有些怠慢。如无要事,不嫌家敝,不如且先随小的去住处歇息一晚?”顾清仕看着妻子鼓励的眼光,想想老父应该也会支持自己的这个决定,盛情邀请道。

桔梗思虑片刻,虽说已作好了与他见面的准备,可是日已西垂,已经到了此地,倒也不急于一时,何况一路奔波,多少有那么些劳顿尘土,停歇一晚,再稍稍准备,是要万全一些。至于家敝之由,却不是她所在意的了,只要有一席之地供闭目静坐,完全可以满足休憩的要求。

“对啊姐姐,你就去嘛,去嘛,小华家里还有许多好玩儿的没给姐姐看呢!”顾朝华看她思索未决,不由仰头央求道。

不得不说,小孩子的企盼和女人的眼泪一样,往往让人难以拒绝,放诸于巫女身上,前者之效,则更甚之。

见桔梗微笑点头,小华兴奋地跳了起来,一路蹦着在前面引路。

“这孩子……小华娘,你看着点,别让他摔着。”顾清仕眉目间满满的宠爱,轻声对爱妻说道。

因顾朝华的跃动式前行,一行人的速度都不由得加快了一点,恰逢在门前赶上了收摊归宅的顾父。

“爹,你怎么?……”顾清仕讶然地看着老父,随即恍然,眼眶顿时红了起来,两步向前提起了书画等杂物,哽咽道,“孽子不孝,但尚有些力气,这三月让家里人受苦了,可是刚获了些收成,爹爹实在不必……”

老人似乎看不得这样,挥手开门,转过身去:“男人岂可轻弹泪?我虽老而尚健,这点儿东西,还难不倒我这身骨头。贫时思俭,裕勿忘省,忘了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么。好了好了,今日是你们游玩之日,别为了这点事儿坏了兴致,再说我今日出摊,倒也遇到了一件畅事。待进去好好拾缀拾缀,晚饭时我再与你们细说。”

顾清仕低头忍住了哽咽,强道:“父亲教训得是,那先进屋,清仕今日也遇见了一位北行而来的巫女小姐,正要邀其歇息一晚,还请老父见过。”

顾父闻言惊回身,竟也能看到眼眶稍稍有些发红,不过他此时无暇顾及此些,目光尽聚于那位恬然立于一旁的巫女。

桔梗淡淡一笑,微身一礼:“老人家,您好。观您精神饱满,身健骨全,想来再有二十年的余暇,也是完全可能的。”

顾父连忙稽首还礼:“多谢巫女小姐福愿,老朽倒不期望能苟活那么久,只盼每日安宁。巫女小姐一路劳顿,还请先进屋说话。”

日斜海暮。

顾家的宅邸虽然是祖传的,但也并不如何大,顾家的饭菜也如这宅子一样,即便因来了稀客而特意弄丰盛了一点,也称不上如何珍馐。

只是在顾家人看来,自然是很香的,而那顾夫人,本就聪慧过人粗通诗书,久为人妇,于烹调之道自然也有自己的心得,即便不算什么山珍海味,在有限的食材及调料下,也琢磨着做了一桌引以为豪的美味佳肴。

“想不到,城外的世界,竟然已经变得如此……”顾父半惊讶半喟然地感叹一声,吃着的好饭菜也变得有些无味起来。

整日关心客源的顾清仕,对这方面要了解得多一些,此时听巫女娓娓道来一路所见,有了一个直观的印象,与父亲不同,他却愈加觉得自己的平安得来不易,而饭菜愈加美味了。

若说场间唯一不为所动的,自然要数小朝华了,母亲的饭菜就是美味,无论发生了什么,美味就是美味,这是不变的。

不过场间话题因巫女所言百姓的惨状有些沉寂,顾清仕也不能再坐视下去,便换了一个话题:“父亲,那您今日所言,遇到的趣事,是怎么回事?”

顾父一听此言,来了精神,尽管他是一个素来有规有矩的人,也顾不上吃饭,兴致一起便去拿了些书字过来,展放于堂间。

好在顾家的饭桌气氛一向比较融洽,巫女与世无争又不会多言,便由得他将三幅书法展开来。

“父亲,这字……好像并非出自你手?”顾清仕端详片刻,即便他第一时间就觉得这不是自己父亲所书,因老父常年积威也不敢妄言,斟酌了一下语气,略带犹豫地说道。

“那是,爷爷的字比这写得好多了!”没等顾父开口,扒拉完饭的朝华便先评价道。

顾父一时来了兴趣,挑眉道:“哦?那小华你便说说,这字如何如何,我的字又好在何处?说得有理,三日功课减半。”

率先认为爷爷书法天下第一的顾朝华见马屁拍来了麻烦,也不怯场,再细细看了那三幅书几遍,沉吟一会儿,吐字清晰道:“爷爷的书法,刚直方正,棱角分明,笔锋含而不露,匿而不发,蓄而又可见端倪,那个……还有……总之就是规规矩矩在一块儿,有一些写快了的,也是飘逸可见其踪,而这三篇字,行走无章,骨根不正,虽然也有那么一点味道,但跟爷爷的完全没法比。”

顾父见小华说得头头是道,且不论正确与否,但那样子逗得他哈哈大笑,而在语句的斟酌和看法上,也是有一定可取之处的,这让悉心教授的他实在老怀宽慰,在忍痛接受妻子早年遗愿,辛苦培育儿子而不成器让他伤透了心的时候,上天能送给自己这么一个孙子,作为补偿,他顾忧国实在是自认值了。

顾朝华一看爷爷这表现,知道自己可以三天免去一半功课,咧嘴开心的同时又瞥了瞥那三幅字暗想,虽然我把你贬得一文不值,不过看在你让我多了很多玩儿的时间的份上,下次见到你的时候,背着爷爷再夸夸你就是了,虽然你的书法写得没有爷爷好,但比我可好多了。

桔梗看着那三幅字,先观笔墨,还未细察,便突觉有些心神不定,被小华场间谈吐打断,看着笑得合不拢嘴的顾家夫妇,也微笑祝道:“贵公子聪明伶俐,年少有慧,将来必有作为。”

顾父缓过神来,挑了一下灯芯,让那三幅字画看着更明朗一些,感叹道:“老夫一生经历也算甚多,像那一家子人也从未见过第二例,另两个还好,特别是那个年轻男子……其实我觉得他更像少年一点,但给我的感觉,背后所负,实在甚重,压得他直不起身……他今日所书这三句,直抒胸臆,一气呵成,文采斐然,不、简直可以称得上惊才绝艳。特别是这最后一句,简直神来之笔。先说其书,小华说得没错,他功夫不深,底子薄,想来平日也没花甚心思在这上面,多半只是随便练练。但其人聪慧过人,写的字虽形散,但意聚,一气呵成,这不是正书笔法,倒更像那东荒传言所说的狂书。这狂书讲究的也不是像小华你那样随手涂鸦,一笔一画,非得先得其精髓,方能信手拈来,写着胡乱狂放,但总有那么一丝骨迹。这是其书,其实无非聪慧一点,倒也没什么稀奇,让我如此讶异的,是他一气呵成的风采,这三句,无一不是可以流传千古的佳句,但每句写来,倒总像是写出了他的心意,似由己创。前两句说的道理已很精髓,我尚懂一些,那第三句,我却是完全不懂了,只是他写完这第三句,才真像是释放出了什么,那神色间的锋芒与雄意,竟让老夫这一把老骨头,也有些惊心动魄。”

顾父说到兴起,不由拿起身前的黄酒,一气吞下,“嗬!畅快也!”

顾忧国一籍书生,做私塾教习已逾十载,那士大夫读书人的清狂放达,噫然自得,却从未褪去,依稀可见几十年前那个观山看海呼天抢地叫人生的壮志年轻人。

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

巫女皱着眉头,思虑着,好像他那段上山练剑的日子,也吆喝过一段时间的诗歌,那些诗歌无一不是韵律奇佳的精品,只是他吆喝得快,随心所欲,节奏也全由自定,他人只能听出韵律,很少能听清他到底在唱什么,桔梗听懂的不多,不过依稀记得他唱过一句……

一箫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

那句词,意境倒是依稀与此有些接近的样子。

于是她有些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问了句:“那写书的男子,是个什……”

“……请问,顾忧国先生在吗?”

伴随着呯呯敲门声响起的,是一个声线优雅清悦的女子询问声。

\"所以说,先从我的腿上下来,我们已经离开玉城这么远了,你到底在怕什么?“张彻无奈地对又紧粘在他大腿上抱着的张妙棋道。

天空渐白而深,个别特别明亮的星星已经缀起,表明属于它们的时间到来。此时的张彻,已经在距玉城几十里的城郊,一片满是灰白蒿花丛的坡地,好不容易看见个亭子,才停止了施术,问起神色间带着惊恐不安的张妙棋。

”哥……我,我不知道……很害怕……“张妙棋的身体还有些轻轻的颤抖,怯怯地看着玉城的方向,紧贴着张彻让他很不适应,但看她惊惶不似作假的样子也不便拉开,不然恐怕立刻便会瘫软在地吧。失去了记忆和过往自我的张妙棋,已经没了忍耐和隐藏的能力,情感的表达,率直如稚子。若不是实在没办法放着这样情况的她不管,张彻倒其实很想看看那让她如此惧怕的东西是什么,以她樱妖的本能,莫不是一个更大的妖物?只是张妙棋实在是紧紧抱着他不愿离开,他也不方便做什么。

张彻发现自己面对她,无奈的表情比这三个月加起来还更多,正待说什么,忽地脸色一变,伸出的右手抚在张妙棋的头上,冷冷地对不远处的虚空道:”滚出来。“

除了被风掠过如弯腰低头般沙沙作响的蒿丛,初升起东月的淡凛白光,再没有其他事回答他。

\"哼。”张彻冷笑一声,不再言语,空闲的左手单手掐诀,变幻如蝶翩叶舞,速度之快,一时无法看清,突地一定,仿佛触动了什么,一股柔软的能量涟漪自其手势处向外扩散,如投石入湖,而四散开的波纹却不是越来越淡,反而愈散愈强!待至张彻之前所视之处,一股尖锐的金石相交的声音赫然响起,那团虚空中仿佛被火焰灼烧般扭曲了空气,一缕紫色的轻烟飘浮而出,化于一旁,定而凝作人形。

“公子下手可真是无情,明知道妾身只是一弱女子,仍忍得住辣手摧花。”一段如泣如诉的轻音萦绕,发声处已赫然是一女子!

云鬓之下是深紫而黑的面纱,只现一双皓眸,柔回百转间似有千种风情,深邃怨慕的瞳潭中却有一丝淡淡化不开的寒冰,如她的声线虽媚而冷。秀颈之下,香肩微露,再下是一身紫墨色紧身鱼纹服,尽显窈窕,两条高挑纤细而不失丰润的大腿偶露凝脂如暖玉,玉臂欺霜赛雪而尽缚衣中,半遮半掩,魅惑的黑丝与高贵的紫色一起衬托起那耀眼的白,在淡淡的萤月之光下,诱惑而迷人。

“若真要辣手摧花,你现在便不会有说话的机会。鬼鬼祟祟,藏头遮面,怎么看也不像个正经人,不过你这身装扮倒让我有种被coser找一夜情的感觉……呵,我这人习惯先礼后兵,所以你快嘴花花然后负隅顽抗吧,然后我就方便动手了。”张彻懒散散地说道,心下却已警惕开来,这女人也不知跟了自己多久,若不是今日妙棋突然胡闹,来到这人迹罕至的地方,自己也不会察觉到什么异常。这隐匿之术,实在令人忌惮。

“……”丝毫不知自己弄拙成巧立了小功的小妙棋,蹙着眉头看着这个莫名让自己有一丝忍不住亲近感觉的好看女人,小眼珠凝凝不动盯着她警惕万分,紧紧抱着自己彻哥哥的大腿不放手,生怕她会拐走自己的彻哥哥一样。只是也不知她是有张彻能单腿不动解决敌人的信心,还是没有自己影响了张彻活动的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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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第十四章,完。

错,过。既是错过,也是错误与过失。本章当然主要是讲的前一个意思。

没错,你没有猜错,万恶的我,又让桔梗与张彻错过了,虽然并非偶然,但其实也是偶然。张妙棋的胡闹导致张彻避开,这自然并非偶然,她一个平日努力做好希望哥哥喜欢自己的好孩纸,自然不会无缘无故胡闹,所以二人错过必然。但张妙棋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偶然。

如桔梗所说,命运的红线,一旦断了,便不会再连上。虽然命运的缘分并没有红线那么不可再接,但势必也要经历许多波折。

人生总是聚少离多,人都有各自的路,平行线永远不会相交,相交线的汇集也仅仅止于一点,若不肯屈服与迁就,重合的情况,是很难出现的。

但人生也不是直线,具体如何,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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