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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他带我入筵席所(1 / 0)

对于这次万康钢铁要与人结盟在俄罗斯建钢厂一事,不仅滨城商圈十分震动,便连滨城市政府亦极为重视。毕竟,伴随着房地产泡沫的不断破灭,钢铁业举步维艰早非一日两日。欧盟三月份又开始对国内钢企进行频繁反倾销调查,滨城最大的国有支柱企业滨钢就在这次的制裁名单中。

经济的走势从来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滨钢的现状既堪忧,连带着与之关联的附属产业亦难逃波及。值此萎靡之际,民营企业万康钢铁的大力拓展,无疑是给滨城商圈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更兼与万康合作开发的一方还是寰宇。

寰宇,这个靠地产起家,却在地产严冬到来前成功调头转行的实业集团,短短几年内在二公子江湛手里壮大得令人咂舌。能够搭上寰宇,就等于搭上了一乘奔驰向前的列车,故而今晚挤破头也要来圣世华年搏得一席之地的人,给万康锦上添花固然是其一,更重要的,就是冲着江二公子了。

当然,这些沈一一都是不知道的。

斯时斯刻,她与陶陶正坐在圣世华年二楼的日料餐厅,对着一大份刺身拼盘怔怔发愣。

天晓得,午睡过后她为什么突然发疯就想来这里,胡乱套了件衫临到出门却又不够胆真的出门。是陶陶,轻叹一口气对她说,“妳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妳,但咱能不能先换一身像点样的行头再出街?”

结果,拉开沈一一的衣橱,陶陶每一件都不满意,那些小店热卖淘宝潮品,统统被他斥为:不上档次。沈一一气急败坏,一边狠命往外推他一边低吼,“我又不挣钱,这辈子怕是都要靠人养,有得穿就不错了,哪里还有脸挑拣!”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这是她心底最深的憾与痛。她也就是在陶陶面前,才能如此无忌地暴|露出所有。

见她这样,陶陶立马服软,揽住她肩带到怀里,好声好气道歉。一如小时候,她每次考试成绩不理想,他总是先把她说哭,再细致耐心将试卷上的错题一一讲解。时间过去这么久,光熠熠世界堆雪呈灰,于他而言或许唯一能牵住风筝的线,就是这间小院以及小院里与她固定的相处模式。不论他走得有多远,不论他的心陷溺在何方,回首时那堤岸总在回首处,牵动他游子疲惫而茫然的目光……

终究陶陶十岁之前过得是锦衣玉食的日子,长大后又玩摄影玩得小有成就,于衣食穿用方面,尽管他自己常常邋邋遢遢不修边幅,欣赏的品味却绝对一流。算算时间尚早,他干脆拉沈一一去了离圣世华年不远的柏丽,亲自给她挑了一件玫粉色连衣裙。

玫粉这颜色看着鲜焕实则最刁钻,肤色稍微暗点就会将人衬得又黑又土。偏款式又是复古风:小高领、灯笼袖、层层几叠的裙摆长度及膝、腰间又有一条后缀蝴蝶结的宽腰带,如此又飘又仙却要有够靓够瘦的小脸和够高够纤的身材去支撑,所幸沈一一完全hold得住。

陶陶尚且不满意,又给沈一一选了根复古宽发箍,将她颊侧碎发全部归顺拢好,毫不遮掩的露出她饱满光洁额头与细致婉媚五官,再配一双同色系小高跟鞋,加一只白色镶珠小手包,这才悠悠一笑,道,“可以了。走吧。”

没成想到了酒店,沈一一却死活不进指定的宴会厅,又踯躅着不肯走,只可怜巴巴望住他。陶陶无奈,只好带她来了同一楼层纪小鄢头天跟她提过的那家日料馆,又专捡了正对大门的位置坐。

菜一一上来,陶陶给沈一一添了半杯玄米茶,日料餐厅的灯光柔暖又明亮,光晕笼罩下她静美得似一幅画。陶陶搛了一块池鱼在嘴里,无声咀嚼下并不去打扰沈一一。他不晓得她为什么执意要来到这里,但理解她来了以后的情怯。

五年前的沈一一,是最飞扬爱笑的沈一一,即使前一分钟还被他因一道习题不会做训得哭鼻子,下一分钟只要他能好好讲解给她听,她就会马上笑得像朵花。

她还顶喜欢拉着他去夜市,每周末他从寄宿学校回来后,她必磨着他出去逛,她外公和沈沁柔也放心,由得他们放松半晚上,想在夜市吃小吃也可以,只要干净和节制。

那时的她多么能闹啊,偶尔遇到他学校追他的女生来堵他,就挽了他胳膊亲亲热热叫“guǒguó”。气跑那些女生后他总讥笑着问她就不怕裴炯吃醋吗?那时的她怎么说?她说,哦,革|命情谊是第一!

说时她会故意对他眨眼睛,像米老鼠的女朋友米妮那样扑闪她的长睫毛,夜市亮晃晃LED灯的灯影下,她的笑好似一把箭,直剌剌刺进他心窝。

如今那个沈一一不见了。那个沈一一在五年前就遁匿了。

如今这个沈一一虽然也会笑,却再笑不出五年前那样的任性和淘气。

而他眼睁睁看着那个爱笑无畏的沈一一遁匿,却无力挽留与拯救,因他自己亦是一个不断沉沦的陷落者,于是他唯有在诗里写——

『燕子不再来屋瓦下作窝

阁楼上只有阳光与阴影交错

一阵风带着她童年的笑声把门关上

花园里亦不再有紫藤花绽放

拨开蛛网他搬张椅子出来静坐

脚下盘旋着无边落叶

在天上、在地上

盘旋着、盘旋着

烧一点点灰黄的火……』

嘴里的池鱼嚼得全无味道了,甚至到了再不咽下去就要作呕的地步,陶陶方收回怅恍心神,猛灌一口玄米茶顺下那满嘴的鱼沫子。大概是杯子放回桌面的声音有点大,沈一一亦蓦地醒过神,抱歉地对陶陶笑了笑,对他说,“还想吃什么?我请!”

陶陶嗤地一哂,“是谁说自己不挣钱的?”这会儿他倒不怕刺到她。因人的敏感与尖锐,亦不是随时随地的。

果然沈一一大方自嘲道,“我总要对你送我的这一身表示表示感谢吧!”

微微弯了弯唇角陶陶答,“不必!阿姨帮我付的医药费,可远不止这个数!”

“所以,你这是用我来偿欠我妈妈的债咯?”

“当然。如果可能,对妳以身相许也无妨!”

“哎哟哎哟那怎么敢!你是大诗人,我可配不上!”

“没事没事,大家这么熟,妳目不识丁我也不嫌弃!”

“不过说真的,你是不是挣了很多钱?出版社给你的版税很高么?”

“放心吧养你肯定没问题!以后再添个娃儿应该也没事!”

两人顺嘴讲着玩笑话,像小时候他们每一次的闲嗑牙,直到陶陶目光灼灼望定她,“怎么样?敢不敢这就同纪先生提分手然后跟我走?”沈一一方一本正经答,“不敢。因我欠的债,并不比你少。”

玩笑结束了。他总得跟她谈一谈,不拘以什么身份和形式。“妳喜欢纪先生吗?”陶陶收起目光中的灼灼烈意,再平常不过地问她道。

沈一一点点头,旋即跟上肯定答案,“喜欢。”

“那妳爱他么?”

沈一一迟疑,“……喜欢加浓浓的依恋,算不算爱?浓浓的依恋以外再加深深的信任,算不算爱?”

摇头笑了笑,她语气平平淡淡的,“我晓得你想说什么,陶陶。一直以来,你、我、小涵,甚至包括我妈妈,能够吸引我们视线能够让我们停下脚步的,从来都是那些真正积极向上的人。哪怕他们像瞿光远那样,蝇营狗苟、背地底还与别人订了婚约,哪怕他们像裴炯那样——用你的话说,如果不是班主任老师不错眼珠地盯着,如果不靠一对一的高价补习,他连班级前二十都排不上——可他们就算有再多的不足和劣行,我们最初看到的,都只是他们身上发出来的光和热。”

“小涵也一样,我晓得她对她老板并不是很上心,却慢慢在认可傅贺捷地靠近。又好比你五年前刚入大学时交的那个女朋友,是叫羽儿还是叫珠儿?你不见得就有多喜欢她,但你拒绝不了她,就像,我拒绝不了裴炯和纪小鄢。”

举筷搛了一块三文鱼,她蘸了一点酱汁递在他面前小碟里,“其实我何尝不明白,我跟纪小鄢之间,差得不止是年纪、学历、身家、地位这么多。我刚出生时,他已近成年。我还在吃奶,他可能已没有了初|夜。不同的成长背景和人生阅历,更会在以后慢慢的相处过程中越来越显出端倪,若两个人始终找不到泅渡之路,保不齐最后会如你诗里所言:一个独行于崖边独木,一个独自于左岸独处,落差万尺,飞鸟空渡……”

轻轻叹口气,她回望他的眼瞳似夜色一般黑,眼白却如婴儿般泛着湛湛骨瓷蓝,“陶陶,残缺不全的家庭虽然不是我们的错,却仿佛宿命强行施予的诅咒,你我小涵概莫能挣脱。而最终能为我们所选所信赖的,必然是像《雅歌》里头所说的那种人——‘他带我入筵席所,以爱为旗在我以上’。所以即便不是纪小鄢,也会是另一个像他一样的李小鄢张小鄢,拉着我对抗生活渊薮,在我万念俱灰时给我希望。”

——沉默。在她说完之后静静横亘他与她之间。

——酸涩。在她说完之后悄悄蔓延渲染至他心房。

原来,她什么都明白,包括他曾经对她的隔川相望。她只是埋在心里头不说,大概亦是清楚,言语所能改变的,几近于虚妄。

日料餐厅这时走进来两位女客,一个娉婷端雅竟然是天籁谷的居居。沈一一一眼瞥到她的同时她亦看到了沈一一,略微愣怔后很快神色如常,对身旁女伴低语几句即向沈一一这桌走来。

“妳好,居居姐。”沈一一率先起身招呼道。她曾听纪小鄢说过居居多年来对他的忠心追随,在她被关在派出所的时候,居居亦对她给予过关照,何况她年纪小,礼数上万万不能有欠缺,故而在打招呼的同时,还奉上真诚惊喜的笑。

居居回她得体微笑,措辞上却透着若有似无的疏离,她叫她,“沈小姐”,又问,“怎么沈小姐没跟纪总去那边宴会厅么?”

沈一一有点尴尬,想说她没见识过那种场面,亦不够胆见识那种场面,终究出口的只得一字,“没。”

居居继续得体微笑,“可以理解……”

这话说得就有点耐人寻味了。偏沈一一一向最擅揣摩人意,视线转向跟居居同来的另一位女客,她轻柔语声不露半点破绽,“居居姐有朋友在那边,我就不耽误居居姐的时间了。您快去陪朋友吧。我们一会儿吃完也就走了。”

“怎么沈小姐不等纪总了么?”居居说话的声音并不高,但恰好这间餐厅此前放的筝与尺八二重奏于此刻止歇,偌大空间瞬时落于静谧,居居的字字句句也便清楚传到三米开外那位女客的耳中。

极明显的,那位女客的脸色变了变,尔后她从本已落座的开放式吧台起身走向这边,“居居,”她咬字带着说惯英语的生拗,化了精致眼妆的视线笔直射向沈一一,“这个就是,新交的那个小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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