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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亲爱的瓦洛佳(1 / 0)

天光未明,沈一一自熟悉的澈冷香气中醒来。周遭静谧到凝止,如若不是身后男人像大勺子扣小勺子般强势熨帖地拥着她,她有一瞬,几乎分不清今夕何夕又置身于何处。默默躺了一小会儿,她小心翼翼推挪他手臂欲挣离,他在半梦半醒间含混嘟哝着,“乖,还早……”

她嗯了声,“我去下卫生间。”又安抚地拍拍他手臂,他这才放开她。摸黑进到卫生间,沈一一始发现,原来晨光已熹微,房间里之所以黑黢黢,不过是在那一场烟花焚城的热烈后,他拉上了窗帘。

如今她站在盥洗台前,借着熹微晨光打量镜中人,看不出与前一夜有什么变化与不同,但她知,事物的形貌还一样,却无法是当初。而当初又是什么样的呢?她一时竟也忘记了。——如果她真能忘记该多好。现在的她,从来不是她愿意她是的她。如果她真的能忘记,忘记她到底是怎样的她,而以她愿意相信的状态陪在他身边,那该有多好……

抽水马桶无声激旋出一个涡。隔了一晚她依旧觉得疼。似幼时淘气被野蜂尾针叮过后,热剌痛意一阵阵,蜇得慌。这样她就冲了一个清水浴。水流倾洒,她想起云敛月霁他也曾抱着她来洗浴,又抱她坐到窗前矮榻看他换寝具。洁净床单铺展开,他这里抻抻那里拽拽笨手又笨脚,她却被他难得的笨拙给萌得心都要化掉。

或许女人的身体真是从心的。石康那个老流氓就曾在书里说:小雏儿变女人,总会流几滴失落的泪,然后从此不顾一切的,把所有交给那个第一个上了自己的男人。她倒是不想哭,亦不觉得有失落,她只是愈发的依恋与软弱。仿佛填补了他心上的空洞后她却成了无心人,裂空之下她若离开他,自此将再无所依傍……

蹑手蹑脚回到他床前,她静静聆听他呼吸。视线适应了黑暗她看到他仍维持着先前的睡姿,头微勾着侧枕着,像俯就,像等待,像“妳还不回来吗?”最后的大问号。

有一霎,她想如果这个时候她离开,睡梦中的他可会有察觉?然而下一霎,她已不由自主掀开被角轻轻钻进去。终究她做不到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不是么?终究她还是舍不得,这人生的中间点,就此戛然无声地遁逃。而几乎是马上,他温暖怀抱就似大氅般裹覆。“怎么这么久?”他让她面向他,吻也随之羽毛一样又轻又密地飘落。晨曦的海潮汹涌澎湃着,载着他欲惑她激流里游弋。

竭力按抑下惶惧,她用啄吻回应他,吻他深邃的眼窝吻他削挺的鼻,吻他性感的下巴沟吻他喉间的苹果蕊。细嫩指尖儿亦寸寸感受着他,先是他宽广的肩,再是他结实的臂,再是他健硕的胸膛与紧窄的腰……如同很多男人对乳|房的痴迷与执念,是源自潜意识中对母体的眷恋。鲁格-肇嘉亦曾说,“于孩子而言,不能获得或满足内心深处对父亲的期待是痛苦的。这痛苦或许会伴随人的一生,或许或随着时间推移产生分裂和精神症状。”

具体到沈一一,她从不承认她对父爱有期待,邂逅纪小鄢前,也绝对没有大叔控。然而遇到纪小鄢后,她却不可遏止地迷恋他的强悍与肌肉,仿佛那隐喻着她从未曾享有的父性,于时光之彼岸遥遥召唤着她心底深匿的那个小女孩儿。

而她家阿作西也的确好帅呢不是吗,脱了衣服可以给米开朗基罗当模特,披上铠甲则可去扮战神阿瑞斯。她是如此地迷恋他,像盲者迷恋四季的味道,像失聪者迷恋山泉的湍泷,像匍匐的禽迷恋浩瀚天宇,像渊谷鱼迷恋水上的阳光。

这样的抚触注定青涩,纪小鄢却被惹得连连抽气与低喘。“还疼么?”他又问。她怎么好意思答。停下来曲身偏颊她贴紧他第四根肋骨处,他养尊处优的韧滑皮肤下蕴着丰沛的力,心脏跳得很慢,咚—咚—咚,一下下,直敲进她空荡荡的胸腔里。

潮汐稍平。纪小鄢展臂撚开床头灯,再一个侧转,揽她蜷卧于他身上。被子滑落,他探手入她披了一脊的发,那发丝细细密密海底一样沉默而幽凉。“后悔么?”这个男人有得是耐心,狩猎或问询。沈一一摇摇头,右耳垂上粉红钻凉凉恰蹭过暖硬茱萸一点点。潮汐又起。都市的摩天大楼阻绝了天籁,却有惊涛卷起千堆雪。

“还想要。”抬起她头他望定她,眉微蹙,唇微抿。她静静凝视他碧浪滔滔的眼,阒然搂住他脖颈。深海持明他是浮沉里引领她不灭的烛,知道她还怕他就仍是按兵不动的。又大概是混血的缘故吧,他有很重的唇髭与须髯,不过才一宵已盛如离离原上草。胡茬儿刮过她幼细的肩,挑起战栗和刺痒,她本能退缩反被他更牢圈在臂弯里。旋即他坐起牵她如茑萝缠绕乔木挺屹的干,再绵绵逗引薜荔萦丝嫩弱的蕊。

天光云熠,雾霭流虹,蓝沼清池间有盈巧洁白的贝缓缓开。爱那么短,遗忘那么长,如果所有往事都逃不过随风逝,她愿用切肤的痛楚来记认他。然后容纳这痛楚如容纳一滴泪,再磨砺一滴泪似贝生珠。这样他就会一直陪伴她了吧。无论她走得有多远,有多久。

……

『亲爱的瓦洛佳,今天是我到泽州的第二天。上午去看了中介所介绍的出租屋,下午就从酒店退房搬来了。租住的房子离泽大北校区很近,很有一些年头了,里头一应家具倒齐全,妈妈和陶陶又简单添置了几样小物什,我在泽州的落脚点就算搞定了。妈妈明天回滨城,陶陶后天去北京;泽大的吴教授也已联系妥,明天开始上课,每周共三节。上课时间吴教授定,他什么时候有空,我什么时候去。亲爱的瓦洛佳,请你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其实也不算不辞而别吧,毕竟那天我已说得很明确……我会好好保重我自己。希望你也是一样。』

『亲爱的瓦洛佳,刚刚才上完第一节课。今天的内容是看阿拉伯数字。吴教授先把很多数字用各色彩笔写在大画板上头,然后让我慢慢地试着念。我起初一个也念不出,那些数字老是颠来跳去地我完全抓不住。后来勉强能念出两三个,都是蓝色彩笔写上的。吴教授就让我把所有用蓝色彩笔写的数字指出来,可我做不到,直到课时结束了,最多也只能勉强再多指出一个;并且,每次都是不一样的数……大概是怕我沮丧吧,吴教授说不急要慢慢来。我原本想说我不急,因为我无用的生命何其的漫长而空闲,可最终,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告辞出来后,去买了一套彩笔和画板。』

『亲爱的瓦洛佳,妈妈和陶陶先后离开了,出租屋只剩下我自己。今天没有课,我在练习用蓝色系彩笔写数字,一个一个,很艰难。我的眼睛跟不上我的手,抑或说,我的脑子控制不了我的手。但除此我又能做些什么呢?这样我就只能一点一点慢慢地写。老式民居隔音不太好,隔壁有一对小情侣在吵架,很激烈,还伴随着摔东西的咣嚓声,我坐在空荡荡的出租屋里边写边听壁角,原来不过是男孩子昨晚回家时忘记给女孩子买麻辣烫,早上又忘记给女孩子早安吻……有点滑稽是不是?我却由衷地羡慕着。羡慕他们能为了这么一点鸡毛蒜皮就吵得天都要倾塌——那必须是很爱亦十分的笃定,方能做得出。然后等那边不吵了安静了,我才发现画板上我歪歪扭扭写的一串蓝色的阿拉伯数字,竟然是你的手机号……』

『亲爱的瓦洛佳,小涵刚刚来电话,说戒指已经当面还给你。而你即将启程飞伦敦,与你一起的还有你姑妈。是那天送我回家路上给你打电话的那个姑妈吗?她给你压力了吗?你们没有闹僵吧?小涵还说你这几天一直忙,总算能见她了还是临去机场前特意绕道到她公司楼下的,说你面色很倦很憔悴,又说她拒绝回答我的落脚点与现在的手机号码后,你一声没吭捏着戒指掉头就走了……对不起瓦洛佳,再次恳请你原谅。可一切都会过去的不是吗?时间是最好的驯兽师,在它面前我们都将臣服不再负隅有顽抗。』

『亲爱的瓦洛佳,收线不久小涵又打来了电话,说她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她说那天在她公司大楼下,你车子开走没一会儿又返回去。说你咬着槽牙让她转告我,事情原委你已然查悉,居居姐已被调遣回澳洲,协助你在澳洲的助理跟进对殷氏重工的收购……其实不必的瓦洛佳,我不怨怪居居姐,她说得没有错,她也仅是戳破了我自欺欺人的幻象与妄想。与其维持一份悬殊的感情惶惶终日惹人笑,不如快刀斩断麻,及早结束的好。至于对殷氏重工的收购……如果你是在为我出气,那我郑重地谢谢你,因我对殷朵儿终是有恨的。好吧,当良心在睡觉、善念在打鼾,我才不要当圣母。所以我承认,听到这消息后我的确爽到了!并忍不住一个劲儿毫无意义地胡思乱想着——如果你在我面前,我是要摆足电视里常演的奸妃范儿,扭着身子对你说谢主上给奴家撑腰呢?还是像白莲花一样颤抖着双唇吻住你?呵,瓦洛佳,我想我更愿意抱紧你,然后默默在心里说,这个男人是我的,这个男人真爱我。』

『亲爱的瓦洛佳,下午隔壁那个总跟男朋友吵架的女孩子来敲门,问我可不可以去她家帮她找东西。在我迟疑的时候她说她眼睛看不见,我始觉她“看”人果然不大对。但她的眼睛真是很美丽,一如她的人亦十分的美丽,后来我就去了她家帮她找东西,找完东西听说她还没有吃午饭,我又带她回来给她煮了一碗青菜鸡蛋面。然后整个下午我们都呆在一起。她告诉我她叫筱歆,那个男孩叫郑锋他们已结婚。我问她为什么来敲我的门,难道不怕我是坏人吗?她说我们搬来时她听到了,她听到我妈妈和陶陶与我的说话声,好几次她在楼道里亦闻到了我,她说她的鼻子和耳朵告诉她,我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而我想她之所以来找我,不过是因为她寂寞。就像她老公下班后我又留了他们吃晚饭,不是因为我有多好客,是因为我亦是寂寞的。』

『亲爱的瓦洛佳,你到伦敦了么?适才我用各色彩笔写了一遍你的手机号,然后才发现,除了这一串数字如果我想找你我竟不知还有什么方式能够找到你。你的世界那么大,却没有一条道路是我可以踏上并最终抵达的。所以我们的爱情也只能是停留在这里;在它最美最好的时分,停留在这里。』

『亲爱的瓦洛佳,中午筱歆过来蹭饭时问我为什么来泽州,我说是为了矫治阅读障碍症。她又问矫治的效果怎么样,我说到目前为止我还是不能连贯通顺地读并写完一道四则运算题。她倒也没安慰或鼓励我,只说她原本也不是瞎子,接着从她的MP3里调出一部有声小说同我一起听。听了一会儿她问我,一一妳为什么不开心。我说我没有不开心——我将我的心给了我爱的人,这样我又何来的不开心。』

『亲爱的瓦洛佳,从梦中醒来才惊觉是个梦。夜色这么深且寒,我把自己紧紧缩在被子里还是冷。如是我对自己说,只用十分钟想念一下你。那会令我觉得暖,但是不能再多了。再多我怕我会忍不住、不顾一切地要找你。我甚至怀念你给予我的那疼痛。这好奇怪不是么?明明彼时我如同受刑丝毫未觉得有欢愉,为什么过后想起会又甜蜜又哀伤?是的瓦洛佳我想你了,非常非常地想你。我想你紧紧地抱住我,我想你用力地吻住我,我想扑在你怀里狠狠哭一气,我想听你叫我小丫头……瓦洛佳,这个时间你在做什么?回到你固有的环境你可有归属感?你还气我吗?还会打那个号码吗?还在为那天回程中我说的话愤怒失望不已吗?亲爱的瓦洛佳,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伤你的心,那都不是我的真心话。我们之间不会因那一夜而两清,我也没有我表现出来的不在乎。对不起瓦洛佳。我伤害了你也放逐了我。我是活该你却是无辜。』

『亲爱的瓦洛佳,十分钟到了,我不再想你了。』

『亲爱的瓦洛佳,我又想了你十分钟,这次真的不再想你了。』

……

『亲爱的瓦洛佳,泽州今天天气非常好。凌晨落的一场薄雨彻底催开了楼前的合欢与琼花,艳粉莹白的花瓣,朝阳下看着美极了。而我已能顺畅地读写数字了。吴教授得知后比我自己还高兴,刚刚送我出来时,还说要调整接下来的矫治方向与方法。吴教授说,终究这不是器质性原因造成的阅读障碍症,如能结合正确的心理疏导法,矫治成功的希望还是蛮大的。他又说或许我可以试着学一门外语,比如意大利语或法语。因为使用中文常用的是前脑的布鲁卡区,使用拼音文字常用的则是后脑的威尔尼克语言区。我也打算试试看,如吴教授所言的锻炼开发一下我的威尔尼克语言区,不过我要学也是学俄语,再不就拣起英语重新学。另外,既然我能顺畅地读数字了自然简谱也能读,如是我就可以在这边继续找个老师学扬琴;毕竟多一技傍身总是不坏的,消磨生命的方式亦是越多越好的。亲爱的瓦洛佳,与你分别后,我很好,愿你也好。』

轻轻关掉录音笔,沈一一望着窗外如洗的天发了一会儿呆。从滨城到泽州,迄今已半月,分明时间不算久她却总有代远年湮的恍惚。她换了手机号,只与家里的三人有联系。每周去吴教授那儿上三节课。每天想起来即对着录音笔唠叨上几句。这是她现阶段唯一可行的日记,亦是她从没打算寄出的信。也许是说给纪小鄢,也许是说给她自己,聊以慰藉与遣怀。

身处泽州的日子是悠闲的,她尤其爱这里浓郁的文化气息与舒缓的节奏。何况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与案底。面对吴教授,或面对筱歆两口子,她可以像个失忆者般畅怀的笑,甚至偶尔在泽大校园散散步,亦能暂且压下深可及骨的自卑。

亲爱的瓦洛佳,你看,世界这么大,能够吸引我们视线与注意力的事物如此多,或许我们也可以做到,谁都不再挂念谁。

六点十五分,沈一一准时出门去晨练。她还记着纪小鄢曾经的劝嘱:多锻炼,抵抗力是可以慢慢强化的。她想她长跑固然跑不动,速度快点儿勤走走多遛遛还是可以的。泽州的天气较滨城暖,晨时气温却相宜,她穿豆青运动小背心配黑色跑步弹力裤,外罩一件亮橙皮肤衣,及腰长发因为木有人帮手,鱼尾辫结得松松散散的。

她租住的是一小片老房区,疏疏落落六七幢楼,据说是建国初期给一些单位副处以上干部盖的宿舍楼,地点很不错。如今时过六十载,这片老房旧是肯定的,却因为当年建的时候规格高,用料和里头格局还是很好的。考虑到沈沁柔陆沛涵陶陶时不时会过来,沈一一租得是双室户,玄关厨卫按今天的标准也算得阔敞,向南的卧室还连着没有封闭的大晒台。楼下想必原本有围墙,后来围墙扒掉了,庭院的轮廓倒依旧,有铁皮滑梯和双杠,有种满月季鸢尾的花圃,东南角落好大一排葡萄架,再有历经岁月尘埃的花树十几株。

当初来看房,沈一一一眼即相中了这,与泽大附近的公寓楼相比,她还是喜欢老房多一些。她喜欢楼下那些姹紫嫣红的花和树,喜欢那排比沈家老宅还壮观的葡萄架,喜欢与地面的垂直距离始终保持在十米内,喜欢于晨晖中推开窗就能望见枝头啁啾的鸟。

除此她还喜欢自这往外紧挨巷子口那条并不清澈的河,沿河向南两里转个弯即可望见泽大的东校区。想去的话须先过一座石头桥,桥的那边有平坦宽阔的马路与巍峨耸立的楼宇,车水马龙的新世界,对应着桥这边的幽寂和古旧。她喜欢这样的对比。抑或说她喜欢在桥的这头望一会儿那头。一如托尔斯泰写过的一首诗——我扫视某一相反的方向,希望出其不意地捕捉那没有我在的虚空。

那片虚空不属于她。那片虚空却有她想念的他。

……

八点五十分,在快走一小时、喝了一碗粥、回住处冲了凉换了衫以后,沈一一来到日前踩过盘子的乐器行。乐器行二楼有两间小小的授课室,驻店两个小老师,可教钢琴古筝和扬琴。因为是非假期,乐器行上午一向没什么人,沈一一遂与之说好,每周来上一次扬琴课,每天瞅空儿再来练练琴,练琴的钱额外算,每小时二十五。

十点过五分,沈一一走出乐器行,就近找家西点店买了两只牛角包,一只给自己,一只给筱歆。沿途又买了些蔬菜和水果。十点四十分去隔壁敲了筱歆家的门,难得的筱歆竟没在。

回到出租屋,日未过午,时光悠长,她隐隐感到小腹坠坠胀胀的,口里又干渴得异常。于是她去烧了一壶水,并在等水开的工夫里,等来了迟到两日的生理期。

那一刻她坐在抽水马桶上,忆及当日纪小鄢送她回家时说过的话,他说一一我没有做措施,如果有了孩子就生下来。我年纪已不小,也该有个孩子管我叫爸了。说着他轻轻地一笑,握住她膝上冰冷的手,又道到时看妳嫁不嫁给我,奉子成婚想想也蛮好。

而她其时怎么回答的?她说等下我就去买事后药!她说瓦洛佳你不要天真了,你真以为凭我的身体能够怀孕生产么?不说我的免疫力十月怀胎过程里会不会频频出状况,单说我的抑郁症……谁又能保证孩子生下来我会不会旧病复发抱着孩子去跳楼。

那个时候纪小鄢的脸可真黑啊,绿眼睛里满满酝着欲肆虐的风暴。然他忍了忍还是道,“没关系,妳生不了我们可以找代孕,只要精|子是我的卵|子是妳的,孩子从谁的肚子里出来又有好计较!”

然后呢?然后就是她冷心冷情地否定与推拒,她说纪小鄢你不是吧昨天明明是你说的一夜过后就清账,是个男人你就别再纠缠得了便宜赶紧走。她尤其残忍又无耻地端出她的抑郁症,说你不走也行你就继续刺激我,我疯了就不会再苦再烦了,我特么的受够了疯了倒也好……很多,她还说了很多冷酷绝情的话。可他暴怒而去后她却没有去买事后药,心里隐隐的念头她彼时辨不清,如今坐在抽水马桶上她明了了——她想要一个孩子,想像疯子一样不管不顾的豁出去的要一个和他的孩子。想像小言里常写的傻女人,以孩子为借口,没皮没脸地留在他身边……

电热壶里的水开了,她给自己冲了一杯红糖水,来到南面房间外的大晒台。那里有不知哪一任房客留下的一张老藤椅,她坐下来,看袅袅升腾着热汽的红糖水,看院子里的花与树,看双腕上纪小鄢送她的镶宝石手链……

碎影流金,荒天空目,这无穷尽的未来啊,她陷溺其中木木地摁开录音笔,用脆弱到极处的声音喃喃道——

『亲爱的瓦洛佳,我的生理期到了。我没有吃事后药,可我的生理期还是到了。原本迟了两天,我以为我怀孕了,还在想那样我就可以找你了,也能给自己一个软弱的理由和台阶下。亲爱的瓦洛佳,我其实想要一个孩子的,哪怕明知我的身体状况不合适也想试一试。我想跟你在一起。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去找你。但是没有孩子了,我没有怀孕,所以我也就没有借口找你了……』

碎影流金,荒天空目,这无穷尽的未来啊,她握着录音笔,将脸埋进手心里,喃喃自语着流下了自离开滨城后的第一捧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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