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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片段之《疯婆子的日记》D(1 /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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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岁3月1日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我以为像上次开学一样,佟宇会突然的消失,我甚至猜想着他会去哪里,也许是繁华的都市,也许是安静的古镇,但是他没有,他竟然乖乖地出现在了他们班的教室里,我问他怎么这回这么听话,他说下一次旅程安排在了夏天,目的地是大连。我突然心里很难过,因为我没有看过海,他说我给你带回来照片吧,我没有讲话,转身离开了,留下佟宇同情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背后。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每次都是佟宇一个人踏上旅程,然后拍照片给我,可我拿到再多的照片又有什么用呢?旅程一路上的风景不属于我,旅行的心情不属于我,其实就连这照片也不属于我,我是一个局外人,我和佟宇给他自己设定的行程又有什么关系呢?

23岁4月13日青鸟的戏今天终于上演了,很成功,我很高兴,在戏里佟宇演我那苦情的老爹,我演他那终日以泪洗面的宝贝女儿,演出结束后,佟宇站在我的身边,我们全体演员合了一张影,这是我和佟宇唯一的一张照合影,照片里的他目光温柔,没有了往日的坏笑,而我却满是喜悦,只知道演出成功,演出过程当中,佟宇说错了一句台词,而我没有,不知道这算不算对那次他抢了我第一名的反击。退场后,我们来到酒店庆功,佟宇不喝酒,这点是我没想到的,席间我问他上次平安夜给他发短信为何不回,他没有理我,后来说是自己躲在屋子里设计地图,我一撇嘴,说你脑子里除了旅行地图就没有别的,他说有,还有登山鞋、登山帽、便携水袋、帐篷,我赶紧叫他打住,说臭不要脸的,别说话了。

23岁6月28日就在我们期末复习最忙碌的时候,佟宇潇洒地踏上了前往大连的列车,我想我坐在教室窗边看外面街道人群的时候,佟宇也一定在列车里看窗外呼啸而过的原野,同是坐在窗边,看到的风景却截然不同,一个阳光,一个忧伤。我累了,睡觉。

23岁7月2日佟宇早晨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说梦到我了,我回复俩字:流氓。

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才是我现在要写的!那就是我妈终究是同意让我一个人前往天津,踏上我的旅行之路,我迫不及待的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佟宇,然而我想我应该先记录下来这场战役的胜利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早上的时候我突然打电话告知我妈我不要上学了,想去经商,要知道这个想法其实早在几年前我不是没有过,我妈当然坚决反对,我说那就做个交换条件,我说这次我考全优,但是这个暑假我要一个人去天津,我妈电话里想了一会,说那好吧,只要你读书。我放下电话在屋里转了十三圈,农奴翻身把歌唱,老娘我终于打赢了这场战役,于是晚上我请全体寝室姐妹出去大吃一顿。

23岁7月5日终于等到了佟宇回来的这一天,我早早就来到了车站,他预计下火车的时间是早晨6点40,我买好了早点,等着他。

真正下车的时间比预计提前了十分钟,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回过身去和检票员讲话,等他看见我的时候,我已经一蹦蹦到了他的面前,他乐了,赶紧把我拽到一边,兴冲冲地问我猜猜给我带了什么礼物,我说或许是海鲜,佟宇说你咋这么土,你个吃货,说罢从怀里掏出了几个贝壳,这是我想不到的,我还傻乎乎地看里边有没有珍珠,这个举动彻底让佟宇把我嘲笑了,最后我把早餐塞给他,他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我真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在大连被人卖窑子里去了,这是才刚刚被东方时空栏目组解救出来。

23岁7月13日期末的成绩出来了,我名列全班第二,奖学金这次稳赚,今天我把老妈叫到电脑前,让她看教务网上的成绩,我妈手里端着菜篮子,嘟囔着算你狠,我说妈,你女儿下周就天津的走起了!

我妈悻悻地出去了。

二十年后的小禾,那时的我还能体会此刻的心情吗?

23岁7月19日后天我就要出发了,今天傍晚的时候我收拾了自己的行囊,带上了我最爱的毛毛熊,他在未来的几天里要陪着我一起走遍天津城,去逛那个咿咿呀呀的老城市,就在我收拾的时候佟宇给我打了个电话,问要不要陪我一起去,我没做声,他后来笑了,电话里的他说了一句:“嗯,你自己去吧,别忘了回来给我碗天津老豆腐啊”,我听完心里一紧,其实我是希望路上有他的,可是又想到这是属于我自己的旅程,所以我的不做声代表着我的纠结,而我的纠结来自于我这二十几年的自卑。晚上我躺在床上,给佟宇发了一条短信“我想旅行,一个人也好,我什么都不怕,因为我爱这个世界”,然后关机,现在我要去睡觉了。

23岁7月20日明天出发!我要爱死这个世界了!

明天先去趟学校,守卫老大爷说有我一封信。

23岁7月21日此生不再旅行。

这竟是这疯婆子第一本日记的最后一页,我合上本子,抬起头,想了很久很久,我带着这辈子从未体会过的一种感情,翻开了后边的三本日记。

28岁9月22日我结婚了,是的,我嫁人了。他叫李大鹏,大我八岁,是财政局基建处的副处长,这门亲事让我爸我妈最近一直乐得合不拢嘴,七大姑八大姨都来给我庆喜,我能做的也只有笑脸相迎。

但是嫁人了,反倒觉得自己少了些什么,所以我决定从这一天起,重新开始写日记,用我特有的老办法记录每天的心情。

李大鹏是家人介绍的,我们相亲那天很有意思,他见面第一句话问我是不是小禾,我点点头,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我,说你比你妈说的好看多了,我差点乐喷,我心想,我那千年女魔头老妈究竟把我给说成什么了。于是我们的恋爱就在我的那次乐喷中开始了。大鹏对我很好,很体贴人,或许他大我很多的原因,他事事让着我,不探究竟,顺我自然,这样很好,我的心里可以随意的胡思乱想,而不会有人打扰。

今天婚礼上我妈哭得老惨老惨,我真想冲过去抢过主持人的话筒,告诉我妈,你女儿是嫁人,不是出殡啊!而我爸在一边能做的就是给我妈擦眼泪。

婚礼上李大鹏吻了我,给了我戒指,我奇怪的是心里没有一丝惊喜,因为这种婚庆的程序我见得太多了,等自己亲身经历的时候,反倒觉得如例行公事,下一步主持人要说什么,我都能闭上眼睛背出来,我想如果我失业了,可以去做婚庆。

婚礼上主持人问大鹏结婚之后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大鹏挽着我的手说要带小禾周游世界。大家鼓掌,我也笑了,但我的心是最寂寞的,至少如果不是在那样的场合,我会选择默一直沉默下去。我不会再旅行,只因为佟宇还住在我的心里。我没有爱上他,我说过我和佟宇之间只有契合,没有悸动。

从前我只认为旅行的意义就是可以走出佟宇说的那个圈,离开自己身后安分的影子,去寻找另一个全新的自己,但是现在我想,如果这个圈子充满怀念和温暖,我又何必拼命冲到外面去自找冰冷和离别。我把自己从前所有关于旅行的设想和计划的图纸都收藏了起来,就像佟宇用密码箱收藏自己的生命一样。于是就在今天的婚礼上,我做出了一个决定,做一个安分的女人,开始我全新的生命。

祝我自己此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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