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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片段之《疯婆子的日记》E(1 /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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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岁10月1日我现在在海南,这是属于我的蜜月。今天我和大鹏坐在玳瑁岛上,他兴高采烈地看轮船、看潜水、看托伞,而我在他的身边看到的却是我那一望无际的青春。我从未想过自己的第一次看海竟然是和这个男人一起,而我献给他的还有我的初吻和初夜,当然,还有初次的悸动。也许这悸动只有一瞬间,那就是出现在今天海边的时刻,我突然意识到原来在这样的世界里,有一个人牵着我的手,让我有个肩膀可以依靠,是一件美妙的事情,即使是我和大鹏在一起这么久,我始终没有品尝到奋不顾身的滋味,我和大鹏的结合好像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相亲就在一起,然后彼此感觉不错,就见了双方父母,父母也没提出什么苛刻的要求,就这样自然而然地结婚了,但我似乎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今天明白了,是那一瞬间对爱情的察觉。

此刻的大鹏已经躺在我的身边安然地睡着,他的呼吸均匀,像个孩子,我凝望着他,突然想吻他,因为是这样的一个人,让我在自卑而混沌的青春中找到了光亮。

28岁12月7日今天我和大鹏吃饭的时候煞有介事地制定了一个“洗碗契约”,那就是周一、周三、周五由我来刷碗,周二、周四、周六由他来刷碗,而周日就一起去下馆子。而今天恰好是周三,所以在这冰冷的冬天端着一大盆碗碟去厨房而摆出一副苦瓜脸的人是我,大鹏在一边看着我,我说你看什么,他憋了半天,说上一句:“好看”,我说什么好看,他说你好看,我使劲踢他一脚,他一躲,没踢着,然后我说你小子还有点眼光,大鹏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说:“媳妇,你手都冻红了,我心疼”,我顿时就觉得鼻子一酸,说老公那你来帮我刷吧,结果他撒腿跑屋里看电视去了,奶奶个腿的,害的老娘刚刚狠狠收拾了他一顿,累死我了。

29岁2月16日这是我和大鹏度过的第一个春节,今天我妈我爸一大早就来了,拎了一大堆好吃的,有我爱吃的鸡翅和鱼罐头,有大鹏爱吃的芸豆和板鸭,我说还是我妈最了解我,我爸在一边委屈地说:“都是你爹掏的钱”。

我妈把我拉近了屋子里,对我说,大鹏最近没有欺负你吧,我乐了,我说妈不用*心,这小子对我好着呢,我妈说那就行,有事了就往家里跑,我和你爸拿着擀面杖揍他.就这样,大鹏和我们一家三口度过了第一个春节,今天的大年夜,我很开心,我爱上了大鹏——因为温暖。

29岁5月18日今天我和大鹏一起讨论了一个庄重的话题——什么时候要孩子。

我难以接受,曾经那个在一门心思在剧社里拍戏的小禾要有孩子了?曾经那个认为旅行的意义比生命还重要的女孩子要当妈妈了?曾经那个自卑而又放不下所有的我要肩负起一个母亲的责任?

说实话,我退缩了。

我今天问大鹏:“你很想做爸爸吗?”

大鹏装作没事地点点头,其实我理解,他大我八岁,今年已经是三十五的男人了,这个要求对于他来说,不仅仅不是不过分的,还是理所应当甚至是迫不及待的。我说大鹏,我还有没有做好准备,你可以容我想想吗?他一把把我搂在怀里,轻轻地说一声:“好”。

这一声好,比世上任何的语言,都能在那一瞬间融化我的心。

我想现在合上本子,应该去床上想想,这个每个女人都应想的问题。

29岁6月20日我今天又和美瑜通了电话,她问我还是因为孩子的事吗,我在电话里支支吾吾,她说你不是不想要孩子,你是恐惧症,我们都27岁了,是该考虑了。我听完问她什么时候要,美瑜笑了,说明年。

29岁6月25日我今天和大鹏说,我想要孩子,也许许多年过后我仍会记起今天他听到我这句话时候惊喜的目光,那目光就像一个孩子在哭泣之后又被琳琅满目的玩具吸引,眼睛里写满的安慰。

29岁7月10日我和大鹏今天去了商场,我们买了好多宝宝的东西,奶瓶、衣服、小鞋子,我在想,这就是我送给小宝宝的第一份礼物,大鹏问我,怎么买的都是女孩的衣服,要是男孩怎么办,我说那就把小男孩扮成小丫头,大鹏笑了。我和他最近一直要研究造人战术,他戒烟戒酒,这一点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祝愿我们的小宝宝快快来临。

29岁7月23日我和大鹏今天坐在床上,给孩子取名字。他说如果是男孩就叫李斯,女孩就叫李梦梦,我听完心里甜蜜蜜的。还在怀疑,一个月前,自己怎么那么害怕生孩子,而今天我却迫不及待他的来临。

大鹏说等孩子长大了就带他到各地游玩,我说好,但心里突然生出一阵的震颤。

29岁8月1日宝宝还没来临,美瑜说别着急,再试几次,她说你这么紧张,怎么会怀上啊!放轻松一些,我说弄得像你生过孩子似的。美瑜说没吃过出肉但没少见过猪跑,我说别扯淡了你,快当你的小少妇去吧你!

29岁10月12日秋天很凉,空气中怀念的味道愈发的浓厚。

我今天特别地想佟宇。

想起他是因为我中午坐在单位的长廊里看了一本关于余纯顺的书,那个徒步全中国的男人,以前佟宇说他是一个被名声所累、不够清醒的男人,但我认为他是真正的旅行者。我想当他徒步只身走在罗布泊的时候,当那场沙尘暴掩埋了他的身躯,当细沙揉进他壮阔的梦想里时,这个世界上又少了一个坚定不屈的灵魂。佟宇那年对我说,他不喜欢余纯顺,我说那是因为你没有独自面对风沙的勇气,气得佟宇和我三天没有讲话。

现在距离余纯顺的牺牲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我想漫长的时光总会留下人们思考的痕迹,在这条路上,每个人都在思索着生命与生存的意义。

我想起那一年,佟宇和我初次见面时的可笑,第一次留电话号码时候的尴尬,那晚我看见他做的旅行地图,还有冬天的那两条围巾,还有他从大连回来带给我的贝壳。

29岁10月28日我不得不承认,我和大鹏一直没有怀上孩子。

我现在有些害怕,我想这不仅仅是因为美瑜说的紧张。

大鹏说明天要去医院查查,我不敢去,因为如果诊断书上写明任何哪一方出了问题,我想对于我们的家庭都是一个灾难。

29岁10月29日我今天哭了整整一天,此刻才稍稍平复,大鹏只是抽烟,没有讲话。就在刚才,他走过来,抱住我,轻轻说:“没关系。”

我恨自己,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我不想多说什么了,没有孩子,一切都是虚无的。

29岁11月12日我今天终于可以踏踏实实地冷静下来,想一些事情。

大鹏这几日气色不是很好,但是每次看到我都会笑,我知道他很努力了,是我不够好,我连累了他,也连累了我们的一生。我这几天总想对他说对不起,但是我讲不出口,他每次都走过来轻轻地抱着我,让我在怀里取暖,他只字不提,只是说天冷了。

从前每次看到不孕不育的广告我和美瑜都觉得好笑,指着电视机上的人齐声说:“不开刀、不手术、术后不留疤痕,你还在等什么!”但现在我走在大街上,似乎感觉每个人都在把这些话讲给我听,而我变成了那个可笑的人。我想一个女人不怀孕和一个男人阳痿早泄有什么区别呢。

可是我又想,如果生活带给了我太多不幸,会不会否极泰来,又会不会有另外的美好等着我,而我接下来的能做的,只有不断的寻找,寻找让我苟且偷生的栖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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