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药材车队到边境时已是五日后。
因着气温越发高，秦梦归几乎要热晕了，趴在马车上昏昏欲睡。只是很快她又睁开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不远处正在看信件的文景吾。
明明是酷暑，他身上的督运官服还是扣得一丝不苟，只能看到一截藕节似的细长脖颈，仿佛她是个觊觎他美色的色狼一般。
虽然她确实有那么点前科……
想着秦梦归的脸微微红了红，很是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她越发圆润的脸，脑海中又浮现那日在山泉看见的那抹白皙诱人的背影。
她家皇帝大大真是好看得诱她犯罪啊！
“很热？”余光瞥见秦梦归在软榻上滚过来又滚过去，他把信件轻轻叠好放回了竹筒里，那是京城来的密信，他批注后要让信鸽带回去。
“啊？嗷！”冷不丁听到文景吾的声音，秦梦归一下从软榻翻了下来，额头重重磕在车厢的木板上。
那白皙到几近透明的额头瞬间肿了个大红包，还破了点皮，冒出几丝淡淡的血迹。
文景吾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伸出去把她扶了起来，脱口而出道：“总是这般冒冒失失。”
说着他怔了怔，总是？认识秦梦归以来，她虽然古古怪怪，还颇为好色，但也不至于冒冒失失，为何他会用“总是”，而且还用得如此自然？
“我错了……”秦梦归慌忙低头，完全不敢直视文景吾的目光，心里一阵发虚，万一被他发现她是因为想些旖旎的画面失神掉下来，肯定又要教训她“戒色”了。
做为一个骨灰级颜控，她不否认她欣赏美色，可她想“色”的也只她家皇帝大大而已。
戒他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戒他的。别的美色又进不到她心里，也只能继续“色”他了。
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文景吾那责备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轻叹一声后，把她拉到了软榻坐下，取出方泛着淡淡清香的手帕，又翻出瓶伤药倒到手帕里，细细替她处理着额头上的伤。
他的动作温柔又珍惜，仿佛面前的是世上最珍贵的无价之宝。
秦梦归瞧着近在咫尺的容颜，心情有些雀跃，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咧到耳朵根，她家皇帝大大真是貌美声苏又温柔啊！
“傻乐什么？”约莫过了半盏茶，文景吾处理好秦梦归的伤口后，见她笑得牙不见牙，眼不见眼，也不由得微微弯了弯唇角。
“就是很开心。”秦梦归抿了抿唇，转移话题道，“皇帝大大，我们马上进城了，那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父母官真的会相信我们么？”
毕竟一个押运药材的督运官要是长成文景吾这样，太不可信了。
“一木的易容术虽不如小六精湛，但总不至于被识破。”文景吾说完意味深长地观察着秦梦归。
秦梦归在学校时，为了能画好人物的微表情，曾经花了一个月在最热闹的市中心观察来往的路人，画速写画得手连拿筷子吃饭都没力气。
所以一直注视着文景吾的她自然注意到了他的那隐藏在眼眸里的风暴。
他为何要用探究的目光看她呢？她并没有说错什么……对了，小六！
下一瞬，秦梦归瞬间从之前温馨的气氛中回过神来，不多会儿，本来热得快要冒烟的人此刻竟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次文景吾带她去给小六医治时，身为苏凤鸾的她，没见过皇帝暗卫的她竟然脱口而出小六的名字！
文景吾那么聪明，当时怎么可能不怀疑她！因此他现在也是在用小六给她下套！
他终究还是不相信她是秦梦归。
秦梦归很是委屈，但又不敢让文景吾发现端倪，于是只好眨了眨眼睛，佯装好奇道：“小六是谁呀，比一叶和一木还要厉害？”
闻言文景吾也不知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只淡淡收回目光道：“我的暗卫，最为擅长易容术。”
“哦……”秦梦归垂着头，手指来回绞着衣角，也不再说话了。
接下来车厢内陷入了死水般的安静，直到一木捧着精致的木盒进来，她才又满血复活，好奇看着木盒中那张“葛布脸”。
栩栩如生的猥琐。
若是戴在文景吾脸上……
只是想着，秦梦归就忍俊不禁地咬着下唇，眼巴巴地瞧着一木在文景吾脸上细细抹了层透明的药膏，然后把那张“葛布脸”贴了上去，细细地捏着。
约莫过了一盏茶，一木终于大功告成。
秦梦归目瞪口呆地看着文景吾，此时的他完全就是葛布，脸上看不出一丝儿破绽，只是没了葛布那身猥琐气息，甚至连带着那张脸都顺眼了许多。
这一木的整容术，还真不比小六差多少。若不是她之前见识过葛布的猥琐气质，还真分辨不出来。
“还有多久到县衙？”文景吾卷起药材清单，起身折了折整洁笔直的官服，直到有些皱皱巴巴，符合葛布有些邋遢的模样，他才住了手。
“回主子，到了。”一叶的声音从车门外传来，“吁”了声停住马车。
文景吾眸色闪了闪，一木便恭敬地推开车门。
见文景吾完全没有带她去的意思，秦梦归忙不迭拉住他的衣袖道：“我也要去。”
这次文景吾是到边境来查三七变莪术的案子，敢贪污军需药材的人又怎会是泛泛之辈，而且此处天高皇帝远，那些官员或许根本就不怕皇帝。
所以她虽知晓自己一无是处，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总要在他身边陪着，她才安心。
闻言文景吾定定看了她一眼，许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眼眸里似是缀满了层层叠叠的星光，影影绰绰地看不真切，霎是好看：“好。”
……
边境县衙的县官叫刘新德，曾是姜国边境的守城官员，在靖国军队兵临城下时主动投降，开了城门迎靖兵入城。
也不知攀上了什么关系，竟然又混上了边境的父母官。
文景吾一行人进来时，他正在花园里逗鸟，本是荒芜之地，他的院中却种满了花花草草，还有棵梨树，结的果子都压弯了枝桠。
听到脚步声，刘新德回过神来，只见他已年近天命之年，一头花白的头发，脸色倒是红润非常，一看便知日子过得极其滋润。
许是旧相识，他看到文景吾牌的“葛布”很是亲热，还一副“我懂”的表情瞥了眼秦梦归，压低声音道：“兄弟换口味了？也是，山珍海味吃多了，也要吃点清淡小菜。”
他的声音虽然低，一直竖着耳朵暗中监听的秦梦归却一个字都没听漏，她在心里吐槽道：果然是个老流氓！你个烂到心的过期发霉腊肉！
听到他贬低秦梦归，文景吾也很是不悦，眼眸里的杀意一闪而过。他勾了勾嘴角，从袖口里拿出药材清单：“刘大人还是先清点下药材。”
“不急不急。”刘新德顺手接过单子，慢悠悠道，“葛兄弟办事，老夫还是相信的。走走走，今夜给兄弟你接风洗尘，虽然是个穷乡僻壤，但好歹有个听曲的地方，最近还新来了几个姑娘，模样水灵着呢。”
闻言文景吾眸色沉了沉，也笑道：“恭敬不如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