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窑附近的半空中飞扬着一只金鱼风筝，燕子在巷子里拉扯着风筝来回奔跑。手里头拉着正可劲却是一个不经意撞到了人，对不起的话还没说出口，她手中的风筝线一松，半空中那尾风筝竟是断了线，扬扬而去。燕子嘟着小嘴巴巴望着那飞远掉落的风筝，心里头一阵小失落，手中抓着断去的半截风筝线，回身朝着方才被自己撞的那人，含泪道歉。
南乞烟摸了摸燕子的脑袋瓜，“小燕子不哭，南姐姐给你再买一个如何？”
听闻熟悉的声音，燕子抬起头来。面前的人穿得一身破旧，发髻凌乱，就连是面上也特意抹了几层灰。认出面前人是南乞烟，燕子转悲为喜，高兴地伸出手来就是一把搂住南乞烟的脖子，亲昵得蹭了蹭她的脸蛋，“南姐姐，你终于来看燕子啦。姐姐你已经两月未曾来过了呢”
“姐姐近来忙才没有来看你。你不会怪姐姐吧。”
“不会不会，只是姐姐今日怎么穿成这样，这衣服同燕子的好像，可是叶姐姐不给你新衣服穿了？”
南乞烟一刮燕子的小鼻子，“叶姐姐对我可好了，只是小姐她……同你解释说你也不懂。总之我今天穿成这样，是从今日起暂时要同你们一块挤挤破庙了。来，我们回去看看其他小鬼们，我用之前那身衣服首饰换了银钱，给你们买了好吃的。”说着晃了晃手中几块饼和一串糖葫芦，拉着燕子往里走。“老爷子近日身子可好？”
“小胡子爷爷？”燕子眨着大眼睛，手里拿着南乞烟给的糖葫芦，舔了舔道：“小胡子爷爷最近身体可好了。前不久女侠姐姐给了好多好多钱呢。哥哥们都说能用好长一段时间。不过女侠姐姐好久没出现了。如果能多点想女侠姐姐那样的人就好了。”
“嗯，会有的。”南乞烟又抬手摸了摸燕子的脑袋，并没有告诉她那个“女侠姐姐”就是叶初浅。
沿途中认出南乞烟的人，都颇为熟悉的打招呼，亲昵得唤声“小乞儿”。熟悉的呼唤，熟悉的环境，都令南乞烟回想起了自己逝世的爷爷。鼻子一酸，再次想起叶初浅收留自己那会，她对自己说的话，南乞烟眼中便又是泪花打转。
破庙里，南乞烟坐在残旧的佛像前，瞧着周身的几个小孩瓜分打闹得吃着食物。记忆又是回到了，自己同别的乞丐撕抢食物的时候，一侧年长的乞丐老头，手里抓着分来的半块饼，“小丫头，想什么那么出神？今日怎么突然决定要留在这里了，可是你家小姐对你不好？”老头话才说完，另外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便是凑上前来坐在南乞烟的另一侧。
“什么意思？小乞儿你被赶出来的？所以我说那些有钱人家的姑娘就不是什么好人，个个看不起咱们……哎呀，你打我做甚？”他揉了揉无辜挨揍脑袋瓜，一脸可怜委屈得看着南乞烟。
“不许你说小姐的不是。我方不是说了暂时住这嘛。小姐失踪后红烛和离绪也不见了，我就趁着没人在院子的时候偷跑出来的。现在他们四处派人找我。客栈酒楼是不能去了，我又无处可去，便是想起了你们。”
“你咋那么傻，跑啥啊！那么大的宅子，吃喝都不愁……哎呀，老爷子，怎么连你也打人了。你那根破棍子敲着脑袋可疼了。”青年揉着再次受到伤害的脑袋瓜，埋怨道。
老头收好手中的拐杖，不理睬他，只是看着南乞烟问：“小丫头，你可是有事需要我们帮忙？”
“还是老爷子懂我。如今公子派人四处寻我，我好不容易跑出来可不想被抓回去。我想要你们帮我混淆混淆。还有，我知道你们人脉广，希望你们能帮我打听打听小姐的下落。”
于是乎接下来的几日，南乞烟混入贫民窑乞丐堆里，化身小乞丐，借助乞丐的人脉隐藏身份和来往踪迹，陪着燕子几个孩子玩耍。老爷子们则在乞讨中同其它乞丐询问，打听叶初浅和红烛的下落。
那头被召入宫的般墨言，坐于堂下听着朝堂大臣因着幻灵教复出，天下贼人纷打着幻灵教旗号涌起闹事而议论纷纷，不明墨远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某大臣摸了摸自己下巴的胡须，瞪着小眼睛，忽而道：“……想必般大家也听说了幻灵教妖女一事，可有何想法。”
“大人高看在下了，在下乃一介闲散人，平日里就是吊吊嗓唱唱曲的来打发时间，能有何高见。何况，在座的各位大人都知道在下自来是不管江湖这等子事的。”般墨言眯眯眼客气得说。
“吾辈敬仰般大家都来不及，又怎敢低估了般大家呢。记得般大家的爱徒前段时日在皇宫中了没了踪迹，大动干戈宫里人都知道。如今忽然出现便是成了幻灵教最高大祭司，也是人尽皆知。听闻般大家自来收徒不会胡乱收，收这位弟子，怕是般大家有心为之吧。”
“诶，看不出般大家是如此之人。”
“可是想想，这弟子确实是来路不明，般大家自来收徒可都是明明白白的。”
“何况如今大祭司继位，劫匪也打着‘幻灵神女，保我千秋’的旗号，如此下去怕是会大乱。”
“依我之见，般大家怕是有心包庇那妖女！”
“可是般大家自来不管江湖事，此事事发突然或许连般大家也始料未及。”
“……”
“行了，都在瞎猜什么！”面对堂下争执议论的大臣，静静坐在龙椅上的墨远皇终是开了金口，“幻灵教复出各地灾乱百出，如今当是解决各方乱事，至于幻灵教妖女，终究是般大家爱徒，此事你便无需插手了，朕，会自当替你清理门户。”
闻话，般墨言眉间一蹙，尚有不喜之色。他收叶初浅为弟子，确确实实是别有用心。如若不是对她的身份好奇，自己也不会为了探究叶初浅的秘密收她为徒，甚至不会在他观察叶初浅的时候，联想到八年前幻灵教退出江湖也同她有关。
可终究她喊自己一声“师父”。别人明晃晃唤她“妖女”，难免听着自己难受。“君上自是已经决定了，那又何必寻我过来。倘若君上无事了，在下府中尚有琐事未解。先告辞了。”说着竟是站起身来，不待墨远皇答应便是往外走。
“你站住！你就不怕朕撤了你的第一舞师名讳，收了你的宅子吗！朕能给你荣华富贵，自然也能收回来！让你一落千丈，永远翻不了身。”墨远皇不满他的态度，猛然拍了下桌子，威胁以示警告。瞧着他顿步，心中一丝得意。想来无论是谁，都不想没了荣华富贵。
谁知般墨言回过身来，朝着墨远皇一拜后，站直身板直视龙颜：“君上倘若倘若君上要收回，那便收回吧。没了这荣华富贵，在下依旧活的好好的。”言罢，甩袖而去。
身后众臣直道：“大逆不道”。
——
叶初浅继位幻灵教大祭司的消息传遍天下，打着“幻灵教”旗号做坏事的人光明正大起来令人发指，有的人哀声叹气感叹命苦，怨天尤人，有的人愤愤然指骂那素未谋面的大祭司，妖言惑众。身为百姓口中“妖言惑众”的当事人叶初浅，是在仪式过后才听闻自己在百姓中的评价。
起初听闻这事的时候，叶初浅正同离绪一块聊天饮茶，一侧的红烛当时还偷偷看了眼静静饮茶的叶初浅，心中担心她会冲动去找冷陌霖，早已做好了伸手拉住她的动作，谁知她却好似早就知道的模样，大口吃着离绪偷偷塞给她的几颗糖豆，一脸不以为然的模样，倒也免去了红烛的担忧。
“小丫头，如今天下皆知你叶初浅是幻灵教的大祭司，你就不担心般墨言？”离绪玩弄着叶初浅的半缕长发，指尖动作反转来反转去，却是辫着麻花辫子。
“般墨言？有什么好担心那个人.妖的。他就不是个会让自己吃亏的人。况且天下人自来最爱造谣，那些打着姑奶奶我名号的人，我根本就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说是幻灵教的人就是幻灵教的人，百姓也就信了。这就像是一个人丢了钱，人人都说那是自己的道理一样。人的想法终究是愚蠢的，谣传中传什么便是信什么，若是你想要站出来解释什么，对于信谣的人来说，你这是在掩饰真实。那我又何必在乎，徒增烦恼。”叶初浅说完摊了摊手。
“即便别人说你是妖女？”
“既是决定当做不知道，又何必在意。更何况我不是妖女，是美女。”
叶初浅说笑着将头发从离绪手中抽出，起身伸了伸懒腰，招呼着红烛回去。没走几步，她又忽而停下，转头对离绪说：“离绪，你若是想要下山离开，我，可以帮你。”
离绪的笑颜微微一僵，望着她的侧面，薄唇动了动，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