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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吊丧(1 / 0)

文玉和凤霞这两个江家女人都说舍不得让老太爷走,娇儿说老太爷是好人有好报,水仙说老太爷这回去更享福的地方……江仁的表情有些木讷,因为这些人的话,对他即将离世的心境起不到多少宽慰作用。还是胖虎的话受听,让江仁到了那儿要是住不惯的话就回来,江仁登时听得泪奔。

接下来有人给江仁梳头,有人给江仁净面,梳头净面完毕给江仁换了里外全新的衣服。灵宝叫人在客堂内放下许多坐垫,坐垫呈圆形摆放,层层对着中间的一张座椅。看时候差不多了,灵宝和他爹江成把江仁搀到那张座椅上,按照灵宝的指点,江仁以坐禅的姿势朝西方坐定。

其他人也按坐禅的方式坐定,灵宝和他爹娘以及凤霞、胖虎、水仙等坐在离江仁最近的那层,外层是妙定、清慈等手持法器的僧尼,再外层是江家的下人。灵宝事前叮嘱,告诫大家在送江仁飞升的时候不要哭泣,以免破坏了他老人家飞升时的心绪,文玉、凤霞、娇儿和水仙等女人们这才忍着哀思没哭出声。

一切就绪,客堂内寂静无声。

灵宝朝妙定示意,妙定将手中的木鱼一敲,嘴里似念似唱地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随着妙定手敲木鱼不断的诵佛之声,客堂内的其他人也都跟着吟唱。

阿弥陀佛成佛之前为转轮圣王发心,出家后名为法藏比丘,他在当时出世的世自在王佛跟前发起无上道心,以四十八愿誓愿建立庄*严清净的极乐世界。世自在王佛向他提供了二百一十亿个佛土,法藏比丘以这些佛土为资料构筑自己的净土蓝图,圆满成佛后被称为阿弥陀佛。在阿弥陀佛成佛后,众生中的任何人只要具足信愿行,如法念佛,便会得到阿弥陀佛的接引,前往真善美圣的极乐净土世界。

低沉浑厚,超凡入圣的诵佛之声回荡在夜深人静的客堂上空,给人一种庄*严肃穆、涤净心灵的感觉,让人悟彻到世间的一切都是虚空,世间的爱不过都是过往,世间的恨都是浮云……伴着诵佛之声,客堂西边的上空现出一片光明,光明亮如白昼,唯有灵宝的法眼能够看到。

这片光明幻化出一个美妙绝伦的世界,金光万道,瑞气千条,天花缤纷;随处可见莲花宝台,上坐阿弥陀佛及观世音菩萨、大势至菩萨,为诸行人解说妙法——正是佛家所讲的极乐净土世界。

江仁的体内迸出一道白光,白光如流星般朝着上空飞去,与光明世界一起消逝的无影无踪,整个过程不过弹指间的功夫。灵宝过去把江仁睁着的眼皮合上,其他人这才知道江仁的魂魄已去,停止诵佛拥到江仁的遗体旁恸哭。依着民间葬礼的习俗,江家在客堂内搭起灵棚,江家上下人等披麻戴孝皆为丧服,院门口挂起白灯笼以讣告乡亲。

天光放亮,有村民看到江家门口悬挂的白灯笼,心下大惊,意识到是江家的老太爷过世了。消息就像一阵风,众多的村民涌到江家,江家哭声震天,吉祥村笼罩在一片悲戚之中。村民们的悲戚均发自内心,因为这些年来他们没少得到江仁的接济和救助,如今他们心目中的这位大善人走了。有人哭得痛不欲生,有人哭得顿足捶胸,搞得江家的人想不悲哀都不行。

根生说老太爷不是好好的么,怎么说走就走了,灵宝含着泪回应,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老太爷这般高龄说走就走实属正常。臭屁狗看出点异常,问江家怎么来了这么多的尼姑,是不是事先已察觉到老太爷要走?胖虎说那当然了,他哥哥早就知道老太爷今天要走,昨天还特意到镇上订了一口棺材。正在这时,有人把灵宝订的那口紫色棺材送来,众人见了愈发吃惊。

出于对江老太爷的感恩和敬重,根生等灵宝儿时的童伴们要求为江仁披麻戴孝,灵宝起初觉得没这个必要,看这些人态度虔诚只好答应。孝衣和孝帽子拿来了,不止是那些童伴们要穿要戴,其他村民也都哄抢。遗憾的是孝服和孝帽子准备的不多,两村民争抢着一顶孝帽子,灵宝这才知道,胖虎说的抢孝帽子并非虚说。

为了满足众村民给他爷爷披麻戴孝做他老人家孝子贤孙的要求,灵宝让凤霞和水仙动员女人们去赶制。另外,灵宝跟他娘商量了一下,决定在为他爷爷吊丧期间村民们的膳食都由江家提供。决定一公布,村民们哭得更加悲伤,好像不这么做就对不住江家的这份心。

早膳后来了帮吊丧的亲戚,这些亲戚不是别人,是灵宝的舅舅文华一家。原来,昨天下午来吉祥村前,娇儿回了趟娘家,把表哥灵宝去寺里看她,明天寅时江老太爷要过世的事跟她爹娘讲了。文华一家很震惊,震惊灵宝还活着,而最让他们震惊的是,娇儿说灵宝的相貌还像从前那么年轻。

感到匪夷所思,文华决定第二天前往吉祥村,一来给江家的老太爷吊丧,二来看看外甥的情况是不是像女儿说的那样。事情果然像女儿讲的那样,外甥,也是自家当初选好的女婿,还是二十五年前那个年少的模样,但比以前成熟多了。待向江仁的灵位叩头完毕,文华问起灵宝这些年在外的经历。

灵宝大致讲了讲,然后把身旁的凤霞介绍给舅舅一家。都说俏一身孝,一袭白衣素裹的凤霞更加俊美动人,这让文华一家人的心里蒙上了一层不小的阴影。暗叹女儿和外甥有缘无分,被眼前的这个女子给取替,文华没在灵堂里多待,带着家人怅然地往外走,边走边觉得好像缺什么,但具体缺什么一时却说不清。

看臭屁狗等人不管是出自真心还是出于假意,个个如丧考妣的样子,胖虎嘻嘻让大家用不着悲伤。众人问原因,胖虎一脸的玄虚,告诉江老太爷走是走了,但并没去了阴曹地府而是到了极乐世界。有人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胖虎这才说因江老太爷几辈子尽做善事,所以这辈子被佛给接引到极乐世界,又说极乐世界里到处都是宝贝,随便捡起块石头都是金子做的。

有人听得口水直冒,羡慕江仁去了那么一个享福的地方,自己竟然还为人家披麻戴孝表示哀悼,简直就是他妈的傻帽!于是不再悲伤,而是围着胖虎有说有笑,议论着自己死后是否也能到那个世界。文华出来正好看到这幕,终于想到缺少了什么,缺少的原来是失去亲人后江家应有的悲伤。

不可思议,江家的老太爷仙逝,妹妹的家人为何没表现出悲伤?还有眼前的这些宾客,虽然身着孝服,却神态怡然围着一个年少的胖子,再看这个年少胖子,歪戴孝帽正讲的趾高气扬。可恼!可气!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等事情?这哪里是在吊丧,这分明是在唱堂会!文华奔着胖虎而去,叱道:“呔!哪里来的野小子,竟敢在丧礼上荒唐?”

“你,你是谁,为何过来骂我?”看对自己发火的是一位老者,胖虎没敢造次,还有,这个老者的身后跟着几个陌生的男女,胖虎怕万一冲突起来自己吃亏。娘亲舅大,文华对他在江家的地位很自信:“我是谁,我是这家的舅老爷,识相的,赶紧给我从这里滚出去。”

“舅老爷?”胖虎心虚,知道舅老爷这个身份可不低……但胖虎马上转过味儿,认为他们都一样,都属于江家舅字辈的,只不过他是后来的。既然都是舅字辈,那大家的地位相等,凭什么你要对我耍横?胖虎的心里陡然有了底气:“哎,老头,你凶什么凶?舅老爷咋了,舅老爷就比谁高一块儿?我还是这家的舅少爷呢,别忘了咱们是同辈。”

“舅少爷?”这回轮到文华吃惊,他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呆笨的胖小子,会是那个俊美女子的亲弟弟。虽说大家是亲戚,可这个稚气未退的胖小子,竟说他和自己一大把年纪的人是同辈,实在是让人愤恨!外面的喧嚣惊动了灵堂里的人,大家奔了出去。问清事情的原委,文玉劝哥哥不要和一个小孩子怄气,凤霞过去拧胖虎的耳朵,训斥弟弟不懂得尊重长辈,有江家两代女人出面,这场风波才算平息。

第三天的头上,江仁的遗体被安葬。安葬的仪式虽然简易,但全村的男女老少几乎都来送葬,加之妙定等僧尼们诵经,江仁的葬礼还算风光。

葬礼一结束,妙定就率僧尼们离去,娇儿跟着师父一道回寺。僧尼们走后,文华一家也要告辞,文玉因公爹刚辞世家中空寂,留哥哥一家再住上几日,文华只好同意。水仙和程溪没理由再在江家待下去,但灵宝让他们先站下,水仙母子这才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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