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10章 母子情(1 / 0)

宫里的夜总是漫长得没有边际。皇后与贵妃都不过是皇帝的女人,后宫里的女人,哪怕地位再高,求得了遍身绮罗奇珍异翠,求得了琼宫玉宇万人朝拜,求得了家族权势说一不二,却唯独不能渴求的,是皇帝的一颗真心。

坤和殿是离皇帝寝宫宣德殿最近的宫殿了。

宫殿里点着最亮的烛光,四角通明,印得人的影子都淡了,没有无论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人都是这样,愈发地显出一种没有根基感。吴皇后身处病中,按太医的嘱托本该好好休息,但是她依旧执着地坐在那里,翻动着手中的书卷。深夜里静的可怕,宫人婢子们全都敛了声息,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碍了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后的眼。

坤和殿是离宣德殿最近的宫殿了。

有丝竹的声音,缓缓地传来,清晰得可怕。仿佛间,皇后觉得自己似乎还能听见那殿中至高无上的人,那个她的丈夫,对着新人的耳间,窃窃的私语,像虫子的撕咬,腐蚀着这个老去的女人的心。皇后的脸更加阴沉,坤和宫里更是寂静得可怕。

吴皇后这时一阵连连的咳嗽,是这座寂静的宫殿里唯一的声音。丝竹泠泠,悦耳音响,那咳嗽声便越发撕心裂肺起来。咳穿了这个可怕的夜晚。

“母后!母后!”

太子就在外间读书,听见这样的声音,连忙推开门慌忙进来。吴皇后用桑蚕丝的手帕捂住嘴,丝绢雪一样的白,咳出的血丝像雪地上的红梅,明艳得照人眼。

宋云舟慌忙跑到皇后的凤榻旁,心痛得几欲垂泪。侍女连忙递上太医开的润气的药汤。

“母后早些休息吧……儿臣……儿臣……”

太子的话还没有说完,皇后冷冷地扫了儿子一眼,也不顾着喝药,扬起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在太子的脸上。宋云舟垂下脸,不敢再说话。

吴皇后的声音嘶哑,几乎是绝望地吼道:“谁准你进来的!谁准你放下书卷的!”

“儿臣只是,只是听见母亲咳嗽……”宋云舟小声地解释着,显得无力而苍白。

“给本宫滚回书案前去!”她瞪大眼睛地怒目着,指向外面书房的手指青筋暴起。一个愤怒的病妇,人们不会想起她曾经是临阳城中最温柔端庄的吴大小姐,一瞬间可能也忘了这是帝国身份最尊贵的女人,而不过是一个发怒的泼妇,歇斯底里地表达出自己的控诉。

宋云舟连忙跪下来,头几乎要低到了地上:“儿臣……一定用功,请母后早些休息,注意身子。”

“不,你功课不做完,本宫就不会躺下。”吴皇后面无表情地把儿子握在自己手上的手移开,对宋云舟说着最伤人的话:“以后每天晚上,只要你依然落在宋云起的后面,我就会一直盯着你的学业,绝不松懈。”

丈夫已经离去了,儿子必须紧紧地抓在手心。

她指挥着旁边的宫人,把宋云舟拖出门外按在书案前。侍人们一句“太子殿下,得罪了”,吴皇后转过头去,不理会儿子脸上痛苦的挣扎。

“本宫老了啊。”吴皇后绝望地笑着,一脸的悲恸。

西六宫,长禧殿。

“今天皇上召幸的是哪位美人?”赵贵妃漫不经心地问道,摸了摸手上鲜红的蔻丹手指,觉得宫里燃的香有些淡了,闲适着往香炉里添着香料。

“回娘娘的话,是卫没人,爱穿紫色的那个,最近常常到娘娘宫里来的。”

赵贵妃点点头,目光朗朗,似乎对这些事情并不在意。她舒适地躺在贵妃椅上,宫人伺候着她取下了头上的珠翠。对着铜镜,赵贵妃莞尔地笑了笑:“本宫好像有白发了。”

赵贵妃比起吴皇后还大了两岁。那个时候赵将军不过是军中的一个小小的参将,作为妹子她成了当时还是太子的今上的侧妃。后来生下长子,赵将军在军中的位置也一步步升高,她也封为贵妃,与皇后一起执掌六宫。

赵贵妃身边的人都知道贵妃娘娘和善,她说这样的话也不过就是随意自嘲,没有别的意思,便就只是捡好听的奉承了几句。赵贵妃一向心情开阔,也确实是比同龄的人显得要年轻些。

宫殿外边突然传来了侍人的通传。

“儿臣叨扰了母妃休息了。”宋云起含着笑走进了,翩翩公子,如一块上好的美玉,在昏暗的灯光下仿佛在散发着光彩。

看见儿子进来,赵贵妃心情好极:“我儿快来,有什么事吗?该不会?”赵贵妃偷偷地掩嘴笑了笑,“是叶府女公子那边又有了什么新消息?”

宋云起笑着摇摇头,走到母亲身边,挥去了宫人,亲自帮贵妃梳起了头发。这样母子情深的画面,宫里的人都不是第一次见了,只觉得贵妃娘娘真是命好,有这么出色、又这么孝顺的儿子。

“是舅舅的消息。”宋云起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他话语里的层层欢喜。

赵贵妃眼前一亮,本就明艳的脸上更是精彩万分。

“刚刚军中传来捷报,舅舅顺利平复了边境常州、越州二城的叛乱。大军胜利班师回朝指日可待。”他顿了顿,“传信官刚刚去跟父皇报喜了,父皇大喜,让儿臣来跟母妃说,等着赵家的好消息。”

草原上策马的少年像风一样,白衣飘飘如飞。

“慢点,等等我!”一道爽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前头的少年听见了,轻笑一声,然而手上的动作却不停,达达的马蹄声更加轻快。

风飒飒而起,两个少年一前一后,迎着风的方向而去。前面那个越骑越快,轻巧地让马在草地上跃起;后面那个紧紧地跟着,虽然嘴上说要慢一些,但是骑马的姿势也是格外的娴熟,身姿矫健。

“梁朔风,我母亲做了羊羹汤,我可得快点回去才行。”说话的少年竟然是在京城消失了的姬衡。和他几个月前在京城面有愁容相比,这时的他扬起手,迎着风,就像一只鹰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天空。

“若姨做了羊羹汤?”叫做梁朔风的少年惊叫起来:“快点快点,要是回去晚了,只怕都被我爹喝光了!”一溜烟地,他把缰绳紧紧地拉起,然后烟尘四起,马背上的人急切地,在一望无际的绿色上飞驰,草原上留下了一道深色的弧线。

义父的食量没有那么大吧!姬衡暗暗地想,然后也加快了策马的动作。

两人在一些毡包群前停下,下了马,直接朝毡包中间的空地走去,那里也是香味的来源。空地上,一个温婉的妇人正在火前忙碌着,一片生活的气息就这样勾勒出来,当然更让两个少年馋嘴的,是正在火上炖得烂烂的羊肉汤。

随着一点点地等待,鲜美的羊汤出炉,一大群人聚齐在一起,围坐一堂,每人前面摆好了烈酒和乳白色的汤碗,觥筹交错间,享用着这些最原始,却也是最鲜美的食物。这群人大约二十多个,看着长相就知道不会是属于一个家族,或许有些还并不是一个阶层的出身,但是这时围坐在一起,亲如一家。

“衡儿,你确定你还要改名?”酒过三巡,梁灼突然想起某天晚上少年那个突如其来的决定。这些天他们一直在找安定下来的场所,这件事情也被抛到了脑后。如今安定了下来,事业也在不停而飞速地发展,梁灼再次提起这件事,打起了认真的念头。

姬衡看向自己的义父,点点头:“我早就想好了?”

“什么,你改名啊?那你比我小,干脆跟着我叫好了。我叫朔风,你就叫微风怎么样?”梁朔风打了打好友的脑袋,不怀好意地说道。

“我随意啊。”姬衡说道——对于名字如何,他是真的看得很淡,只是不想要自己以后的人生还需要一直背负一些自己不愿意接受的东西。

“呵呵,我看你才想要改名叫微风吧!”梁灼狠狠地拧了拧儿子的耳朵,妻子早逝,这个孩子一直是这种吊儿郎当的样子。

“义父帮我起一个吧。”

“不如,叫你娘取吧。”梁灼沉吟良久,突然说道。

“也好。”

他们一起看向那个温婉的女人,女人看向儿子,看向这些天来一直照顾自己的男人,拒绝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她沉默了好久,想了好久,说道:“改名叫……”

那个名字一说出口,所有听到的人都念头一起,愣住了。姬衡茫然地看向自己的母亲,而梁灼的眼神更是纠结而痛苦。

女人低下头,不愿意再解释什么。

有人召唤起来,小小的角落里的尴尬就这么被掩盖了过去。日子继续过起来,每个人的心里都有渴望,都有那么一团火,要去灼烧着这个世界。

日子就这样过去,在北国的辽阔草原,在深宫的林立殿宇,或者是在只能藏身在黑暗里的一个卑微的侍女,数着日子,默念自己的心愿,然后等待着,星星火苗燎原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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