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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不要提他(1 / 0)

果不其然,因为前一天的淋雨,宇文护第二天发起了烧,虽然不是很热,然而也算货真价实地生了病。仰卧在宽大舒适的床榻上,他伸着一条胳膊,眉眼含笑地看着高令婉给自己号脉。并且,在高令婉给自己看病的过程中,不时咳嗽两声,以示自己是真的生了病,需要温柔对待。

高令婉对他的态度比照先前好了很多,宇文护感觉到了。先前,高令婉跟他说话,句句冰冷带刺,而现在,虽说还是冷冰冰的,不过刺少了很多,有时,甚至无刺,只是冷,他很知足。来日方长,他想,再过一年,要么两年,最多三年,高令婉就会完全接受他了。他有这份自信,因为,他宇文护是无所不能的。

高令婉知道宇文护是真生了病,同时也听出了宇文护在假咳嗽。如果连这点都听不出来,她这些年的医算是白学了。不过,她并没有拆穿宇文护的意思,宇文护愿意装就让他装吧,反正累得是他自己,又不是她。

“我病得重不重?”高令婉收回了按在宇文护寸关尺上的指头,宇文护弱声弱气地问。

“你说呢?”高令婉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

宇文护看懂了高令婉的目光,然而,继续状若不知地装傻,“我觉得我病得挺重的。”为了让自己的说辞更有说服力,语毕,他用力地咳了几声。结果,咳得嗓子真的有点疼了。头,也因为太过用力的咳嗽有些发晕。

高令婉看着宇文护卖力地表演,哼出一声不置可否的笑,“你说重就重吧。”说完,她欲要起身给去开药方。

“明珠,”宇文护一抬手,拉住高令婉的手腕,高令婉一怔回头,“你干什么?”对于宇文护的触碰,她还是抗拒,但因为对方目前是个病人,而且不知为什么,自从听了宇文护昨天的那两句质问,对于宇文护,她的心里,多多少少带了些怜悯。

宇文护仰视着高令婉,高令婉的五官在阴沉的室内,看上去有种不真实的朦胧之美,“不干什么,”他对高令婉微微一笑,“谢谢你。”

这样的回答让高令婉大感意外,有些错愕地皱了下眉头,她下意识地问道,“谢我什么?”

宇文护半睁半闭着眼,定定地望着她,又是微微一笑,“谢谢你肯来给我看病。”

高令婉很不习惯这样的宇文护,宇文护跟她说话,要么强势,要么悲伤,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深情。对,是深情。宇文护的眼神,宇文护的声音,都在诉说着他的深情。而这份深情,她既不想要,也不想面对。可是,在听到宇文护温柔地对自己说谢谢时,她的心底还是动了一下。对于这点心动,高令婉想,大概是因为宇文护的声音还挺好听的,自己的心,被他好听的嗓音打动,并无其它原因。

“我是医者,你是病人。医者给病人看病是医者的本份,不必谢。”高令婉说得义正言辞,表情严肃。

宇文护没再说话,单是看着她笑,笑得懒洋洋的,懒洋洋的笑容里,有生病导致的乏力,还有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与你计较的宠溺。

对于宇文护这份没睡醒似的慵懒笑容,高令婉心里别扭了一下,大幅度地扭了扭被宇文护握住的手,“松开。”

宇文护没有马上松开,而是懒洋洋地又笑了一下,“你的手真小。”说着,他用姆指摩了摩高令婉的手背。

高令婉板着脸,用另一只手坚决地扯掉宇文护的手,“握刀足握了。”

宇文护收回手,“心呢?”

“什么?”高令婉没听明白。

“你的手握不握得住你自己的心?”宇文护的目光里闪动着柔软的光。

高令婉垂下眼,冷声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听了这句话,宇文护没有马上出声,而高令婉也不想再和宇文护胡缠,转身走到房中的一张小几前坐下,提笔开方。就在毛笔的笔尖刚刚落在纸上,还没来得及拉开笔划,她的身后,响起了宇文护不紧不慢的声音,“你心匪石?”一声轻笑响起,“好,那我也不妨告诉你,我心匪席,”稍一停顿,他一字字说道,“不可卷也。”又一停顿,“让我们看看,最后,是你的石转,还是我的席卷。”

心神恍然地听完宇文护的表白,笔下的纸,已是洇出了一大团墨迹。高令婉深深呼吸,只当什么也没听见,团了这张纸,重新拿过一张纸,提笔开写。

宇文护仰卧在床榻之上,侧头看着高令婉的背影,窗外是阴沉的天,室内的光线也因此暖昧不明。这样的天,这样的光线,就如他和视线前方的女子一般——暖昧、不明。不过,他很享受这份感觉,暖昧不明,总好过冰冷如霜,好过剑拔弩张。

得知宇文护病了,二夫人急急地赶了来,坐在床榻边,关切地又摸又问,问宇文护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她去做。对于二夫人的探看,宇文护表现得平平淡淡,三言两语就把二夫人打发走了。二夫人对宇文护倒是很有情义,走得不情不愿,一步三回头,然而却又无可奈何,不得不走。在大冢宰府里,宇文护是所有人的天,这府里的所有人,包括府中的一花一树,一草一木,都要按照宇文护的旨意行事,不然,就没有好下场。

临走前,二夫人对尚在房中的高令婉点头微笑。她自我感觉这个笑笑得很完美,既尽了礼数,又彰显了大冢宰女人该有的风度。二夫人笑得完美,高令婉回得得体,垂下眼,她不卑不亢地对二夫人一点头。二夫人走后,高令婉盯着小几上雪白的纸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对纸发问,“为什么不让她留下来?”

“为什么要让她留下来?”身后,传来宇文护的反问。

“她很关心你。”房门紧闭,房里,只有她和宇文护两个人。在二夫人探望之前,已经有几个妾室来过了,只不过,对于那几个女人,宇文护连房都没让进。

“我也很关心你,为什么你连个好脸色都不肯给我?”

“这是两回事。”高令婉盯着纸,有些心烦意乱地眨了眨眼。

“一回事。”宇文护扭回脸,仰望着鹅黄色的华丽锦帐,“她喜欢我,我不喜欢她,所以我不要她关心我。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所以你不要我关心你。”

“不喜欢她?”稍抬起些目光看向纸张上方的精美砚盒,高令婉感慨一笑,“当年应该也是很喜欢的吧,只不过日子一天天过去,再美的花也会看厌。厌了,就说不喜欢了。”她深深呼吸,“你说你喜欢我,当年,你大约也是这么跟她说的,现在呢?”她凝着砚台,嘲讽轻笑,“现在她不再年轻,容色衰减,便落了个‘不喜欢’三个字。若是我从了你,将来怕是会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她又笑了一下,“或许,还不如她。”

宇文护急了,一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因为起得急,也因为正在病中,起来之后,眼前黑了一小会儿,脑袋里嗡嗡直响。闭上眼缓了一会儿,他重新睁开眼,站起身迈步下榻,鞋都没穿,光着脚,向高令婉走去。

在大冢宰府里,府外也是,他所听到的,都是顺他心意的话,不顺他心意的一句没有。倒是也有人说过逆耳之言,只是说完之后,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很多年,他没再听到让他心烦意乱的话了。可是,和面前这女人相见的第一面开始,这女人便一次又一次地顶撞他,一次又一次地违背他的意志,一次又一次说出让他又气又恼的话来。

几步走到高令婉的身旁,宇文护摇摇晃晃地蹲下来,一把抓住高令婉的双臂,不由分说地将高令婉的身子扳过来,面对自己。“你听好了,”他紧盯着高令婉的眼睛,“你跟她不一样,你跟这个府里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因为风寒发热,眉骨处传来刺痛的感觉,这让他下意识地皱起了眉毛,“在我心里,”他反手戳点着自己心脏的部位,“你跟全天下的女人都不一样。”

“一样。”高令婉不理手臂上传来的疼痛,看着宇文护因急因怒而瞪大的眼睛,“我和她们一样,也会变老,也会变丑。

“不会!”宇文护陡然拔高了声音,这回他的嗓子是真的刺痒了,为了不让可能喷出的唾沫喷到高令婉的脸上,他一边抓着高令婉的胳膊,一边把脸扭过一边科科地咳了起来。咳嗽持续了好久,高令婉默然地看着宇文护刀削斧凿的侧脸,看他的脸在剧烈的咳嗽中由正常肤色变成浅红,再由浅红变成绯红。过了好一会儿,宇文护才停了下来,胸部大起大落地起伏着,“就算你以后会变老,会变丑,我也要你,我也不会嫌弃你。”

“为什么?”这回,高令婉是真的有点好奇了。

宇文护低下头,呼呼地喘着粗气,咳嗽导致他气息短促,并且震得他的脑袋愈发眩晕,如果不停下来平稳平稳呼吸,他怕自己会晕过去。因为蹲在高令婉面前,他和高令婉之间的距离近到不能再近,他一垂头,从远处看,就像把头偎进高令婉的怀里一般。喘了许久,宇文护低着头,郑重阐述,“她们只是玩物,你不同。”

“我也是你的玩物。”高令婉不相信宇文护的表白,下一刻,她的两只胳膊上传来巨痛,是宇文护蓦然握紧了她的胳膊,然后,她听到了宇文护急中带怒的声音,“你非要曲解我的心意才甘心,是不是?非要说这些话来伤我,你才高兴,是不是?你也是这么伤你的玄朗师弟的吗?!”

“不要提他!”高令婉高声喝止宇文护,宇文邕是她心里一处不可触碰的伤。

“为什么不能提?”宇文护看着高令婉脸上现出痛心的神色,心中的醋意顿时喷涌而出,从头上到脚下,瞬间流遍了全身,“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能提?提他,你心里会疼是不是?”他忽然仰起头,大声地笑起来,笑声中满是心酸与不甘。

高令婉伸手想要扯开宇文护的手离开这里,宇文护的笑声让她很不好受,刺耳又刺心,她的心,在宇文护的笑声中泛出酸楚的感觉,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感觉到高令婉想逃,宇文护猛然收住笑声,紧紧箍住高令婉的胳膊,不让她动弹分毫,“我偏要让你心疼!凭什么心疼的只有我一个!”他咬牙切齿,目光狂乱,“我拿你当玩物?那你的玄朗师弟呢?他算什么?他也有好几个女人,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女人,你又凭什么觉得他对你是真心真意?!凭什么对他一往情深,却把我的心踩在脚下,不屑一顾!!”

胳膊上传来的疼痛,加上宇文护的质问,让高令婉也失去了冷静,她使劲地挣扎着,想要摆脱宇文护的禁箍,“我没对他一往情深!他有多少女人与我无关!我也没有践踏你的心意,我说过不止一次,我不喜欢你。而且,我还说过,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绝对不会嫁给你们宇文家的男人!”

“为什么?!!”宇文护大力一振高令婉的身子,眼中闪动着疯狂的光,“告诉我,为什么不能嫁给我们宇文家的男人?!宇文家的男人哪里对不起你了!!”一阵强烈的眩晕伴随着咆哮袭来,宇文护难受得皱紧了眉,与此同时,喉咙里又是一阵剧痒,他咔咔地又咳了起来。

剧烈的咳嗽咳得他天旋地转,力不能支地将头向下一沉,顶在了高令婉的大腿上,双手依旧牢牢地抓着高令婉的胳膊。高令婉不言不动,任由宇文护顶着自己的腿大咳特咳,直着目光,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本来,她好好地生活在道观里,她的天地,只有一个清虚观那么大,生活中的乐趣,就是逢年过节跟外公团聚,平日里和师父、师兄弟们习武行医。忽然有一天,相亲相爱的玄朗师弟不见了。又有一天,外公一家,包括外公在内,全部遇害了。她千里迢迢来到异国为亲人报仇,却到现在也没能够弄清楚,到底谁是仇人,是这个扯着她大咳特咳的男人,还是皇宫里的师弟。

师弟说只喜欢她,娶别的女人是情非得已,这个大咳特咳的男人也说喜欢她,别的女人只是玩物。原来,她特别讨厌这个男人,但是现在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原来,她觉得这个男人冷血又可恶,但现在,她觉得,其实,他也是个可怜之人。哪怕不是完全的可怜,但亦有可怜之处。

“因为我是齐国人,我说过很多次了。”高令婉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被宇文护的情绪所左右。

“你骗谁?”宇文护抵着高令婉的腿不住冷笑,冷笑之中夹杂着咳嗽。原来他不理解高令婉为什么会说这句话,当他接到来自齐国的密信,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说辞?”

“爱信不信。”

宇文护抵着高令婉的腿也不说话,单是不住地笑,先是冷笑,笑着笑着,冷笑变成了心酸的笑。为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笑了许久,他收束住笑容,抬起头来,盯住高令婉眼睛,恶狠狠地开了口,“你不要再装作不懂我的心,不要再折磨我了,不然,”他的眼中冷光一闪,语气比方才又阴森狠厉了几分,“我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高令婉不看宇文护,不知为什么,她不敢看宇文护此时的脸,尤其是他的眼睛。心里,因为她因为宇文护感到难受,嘴上,她依然不肯让宇文护好受,“所以,你的意思是,不管我喜不喜欢你,都要接受你的心意,都要装出喜欢你的样子,不然,你就要惩罚我,是吗?”

宇文护又咳了两声,边咳边摇头,“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你不能拒绝我喜欢你,还有,”他的脑中浮出宇文邕的身影,“你不能再喜欢那个人,连想也不行。”稍停一下,他淡声补充,“我不许。”忍了又忍的咳意,终是忍不住了,他咔咔地又咳了起来。

“我是人,不是物件。还有,我既不是你的女人,也不是你的奴仆,你没有权利要求我!我愿意想谁就想谁,你管不着!”高令婉最最讨厌宇文护的一点,就是宇文护动辄用别人的性命要挟自己,无论是秀奴的,还是那个人的。

“我管不着?”宇文护使劲咳了两声,和高令婉一场话对下来,他连心酸带生气。他的青睐,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而求之不得的,而这个齐国道姑竟然不屑一顾。看来,不让她见识见识周国大冢宰的雷霆的手段,她会以为自己是她的玄朗师弟,可以由着她使劲子。

想到这里,宇文护一只手紧攥着高令婉的胳膊,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点高令婉的穴。高令婉一怔,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她反应过来,本能地用恢复自由的一只手拆招,几招下来,二人全都站了起来,房中的矮几同是翻到了一旁。

房外的奴婢、仆人听到动静,试试探探地把房门欠了一条缝,想要看看房里发生了什么,结果刚一伸头,就被宇文护一嗓子吓得又把头缩了回去,“滚!”

“武功不错!”宇文护连咳带喘地跟高令婉过着招。

“彼此彼此。”高令婉面冷声冷。

“你觉得你有把握能赢我?”

“不到最后,怎知不行。”高令婉侧身躲过宇文护的劈面一掌。

“好。”宇文护强忍着咳意,又一记狠辣招式袭来,高令婉接架相迎。

二人缠斗了能有十几个回合,宇文护一招过后,高令婉转过身来,背对了房门,下一刻,宇文护看向她身后,面露惊奇之色,“摩敦?”

高令婉下意识转头,就在她转头的一刹那,宇文护指如疾风,在她身上连点几处,高令婉顿时定在当场。房门紧闭,根本一个人也没有。

“想说我是小人?“宇文护望着满脸怒意的高令婉,笑着咳了两声,随即将头凑近高令婉,低声道,“这叫‘兵不厌诈’。”说完,他收回脑袋,示威地对高令婉一挑眉。

高令婉气得满脸通红,不住地运气想要冲开被点的穴位,然而试了又试,真气每次运到那几个穴位时,都被顶了回来,整个身体完全不能动。她想起了上一次自己被宇文护点穴后,宇文护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禁生出了一丝惧意。

宇文护似乎和她想到了一起,只不过,高令婉是惧,而宇文护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起码在高令婉的眼里,那抹笑,是不怀好意的。

“知道我接下来要干什么吗?”宇文护再次凑近高令婉,闭上眼,陶醉地做了个深呼吸。因为风寒,他的嗅觉暂时失了灵,根本什么味也闻不出来。不过,他在脑子里回忆着高令婉身上的气味,是淡淡的药香。

深呼吸过后,宇文护睁开眼,对近在咫尺的高令婉微微一笑,一笑过后,他弯下腰,将高令婉拦腰抱了起来,向床榻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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