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极度小说网 > 仙侠小说 > 北朝秘史 > 第68章 青青子衿

第68章 青青子衿(1 / 0)

高令婉的心一个大跳,“你胡说什么!”

宇文邕看着高令婉不大自然的表情,惨然一笑,“我倒真希望我是在胡说。”看来,明珠是有点喜欢那个人了。他和她作了九年同门,她的每一个表情代表了什么意义,他比谁都清楚。

房间里安静极了,高令婉不说话,宇文邕也不再说话。默默地坐了一会儿,高令婉起身,拿过包袱,又在御榻上放了几个香包,然后,她拿着包袱在房里转了一圈,把她认为该放香包的地方,都放上了。在她身后,宇文邕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痛苦又痴迷。

高令婉放完最后一个香包,把包袱皮粗粗地折了几折,随手放在一张小几上,“我去让她们把早饭送来。”说话时,她不看宇文邕,她知道宇文邕一直在盯着她,她心虚,不敢看宇文邕的眼睛。说完,她也不给宇文邕说话的时间,一把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在高令婉给宇文邕取早膳的时候,大冢宰府里,宇文护正吩咐一名仆人给他端茶。这几天高令婉不在府里,他像掉了魂似的,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而且,时不时地,还要叹息着呼一口气。他也不是想要叹息,只是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嘴里的那口气已经叹了出去。

他笑自己,都多大岁数了,还害相思病!不过,笑归笑,笑完了接着思,井水不犯河水。于是,他就一边笑着,一边思着。笑完了思完了,他觉得有些口渴,让仆人给他端盏茶来。

仆人领命而去,稍顷,毕恭毕敬地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黑漆描金花的托盘上,放着一只绿瓷茶盅,茶盅里是大半盅按着他的口味调好的茶汤。仆人端着托盘一直走到宇文护面前,宇文护还在想着高令婉。心不在焉地拿起茶盅,他将茶盅送到嘴边喝了一口,下一刻,他上半身向前一倾,脖子一伸,将嘴里茶汤吐在了地上,太烫了。

“啪”的一声,他拧眉立目地把茶盅连同茶盅里的茶汤,狠狠地掼到了地上,“混账东西!你想烫死本相不成!”

又是“啪”的一声,他甩手给了男仆一记响亮的耳光。

男仆捂着脸,“啊”的一声惨叫,被他的力道扇得向后倒退了一步。惊恐万状地望着他,男仆觉得自己铁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想到这儿,男仆两腿一软,“扑嗵”一声,跪倒在宇文护的脚下,双手扶地,不住地给宇文护磕头,“相爷饶命!相爷饶命……”

宇文护撇着嘴,垂着眼,看一只蝼蚁样,看着跪在自己脚前的男仆,“哼!”他冷冷一哼,“饶命?你——”说到“你”字,他拉了个长音,本想说,“你以为本相会饶了你吗?”

就在这句话将要出口的一瞬间,他及时地将话截在了嘴边,他想起了高令婉。高令婉曾劝他不要对仆人太过苛责,以德服人,比以权服人,以力服人,更能获得低位者对上位者发自内心的尊敬,而不是畏惧。

高令婉在大冢宰府时,宇文护不拿高令婉的话当回事,现而今,再想高令婉的话,他觉得份外亲切,也份外有理。

短短一刹,宇文护的思绪已然转过百千回。深吸了口气,他垂眼审视着还在不住求饶地仆人,“行了,起来吧,本相就饶你这一回。”

仆人磕头的动作戛然而止,抬起头,仆人惶惑地望着宇文护,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相爷?”

宇文护拧起了眉头,“怎么,非要本相找人打你一顿才舒服吗?”

“不是,不是!”仆人连连摆手,“多谢相爷不惩之恩,多谢相爷!”说着又磕起了头。

“出去吧!”宇文护一皱眉,向着房门的方向一扭脸,示意仆人赶紧出去,别在他眼前惹他心烦。

仆人会意,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拿过托盘,迅速地捡干净地上的碎瓷片,大气不出地走了,边走边想,今天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宇文护很想高令婉,也在高令婉进宫的第一时间,得知了高令婉的行踪,但是,他却一点也没有进宫去看高令婉的意思。他知道瘟疫的凶险,他不想为了看高令婉而让自己染上瘟疫。如果是高令婉本人病了,他会去看。可病的是宇文邕,被宇文邕染上瘟疫?他可不干。

对于宇文邕染疫,宇文护毫不意外。宇文邕的体质素来不好,是个货真价实多灾多难的身,不然,也不会从小被叔叔送去清虚观强身健体。宇文邕是死是活,他不太在意。宇文邕死了,他再立个新帝就是。他能连立三个皇帝,就能再立第四个,乃至第五个。他在意的是高令婉,他怕高令婉染上瘟疫。

宇文护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如果这次高令婉有个三长两短,他就着手立第四个皇帝,或者,他自己亲自干。另外,皇太后也要换一换。普救寺的来人告诉他,是皇太后叱奴氏下的口谕,诏令高令婉进宫给宇文邕看病的。

等她回来,我一定要好好罚罚她!宇文护紧闭着嘴,被热茶烫得火烧火燎的舌头,在封闭的口腔中卷来卷去,脑子里想像着自己“好好惩罚”高令婉的面画。想着想着,他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咧去,咧出了一个美滋滋的笑容。好些日子没亲她了,他想。

今早一睁开眼,宇文邕就觉得身体比昨天舒服了很多。及至早上又喝了一遍药,到了中午,他觉得自己差不多全好了。

身体一舒服,他也有了精神,半躺半靠在御榻上,他和高令婉说起了闲话。这样的机会真是太难得了。平日,高令婉住在大冢宰府,二人难得见面。见面基本都有外人在场,哪怕表面上没有外人,暗地里有没有人,也不好说。现如今,因为瘟疫,高令婉来了,还是因为瘟疫,宫人、内侍恨不能有多远躲多远。

“明珠,我的病,还有多久能好?”他问。

高令婉坐在御榻边,“把胳膊伸过来。”

宇文邕听话地伸出了一条胳膊,高令婉向前坐了坐,离宇文邕更近了些,将三根手指搭在宇文邕的寸关尺上。

过了一会儿,她收回手,“明天再喝一天药,后天就能全好了。”

宇文邕收回了胳膊,“真希望能多病几天。”

高令婉知道宇文邕的意思,宇文邕舍不得自己走,“玄朗,”她扭脸看了眼房门的方向,压低了声音,“你打算这么过一辈子吗?”

宇文邕没明白,“什么?”

高令婉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又低了几分,“你打算一辈子让人摆布于股掌之中吗?”

这回,宇文邕听明白了。明白过来以后,他也看了眼房门,看过之后,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沉地叹了口气。他何尝想当傀儡,可是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起码现在,他必须得低。他也想抬头,可抬头的办法是什么,他一时想不出来,而那矮檐的势力,又实在太强太强。大冢宰赵贵、大司马独孤信,都是手握重兵重权之人,尚且被那矮檐挫败,何况他这光杆皇帝!

“不想。”沉默半晌后,他轻声道,“可是,有太多的事,不是我不想,就可以按照我的心意行事。你懂吗?”

高令婉垂着眼一点头,“懂。”

房里又是一阵沉默,尴尬而沉重。

“明珠,”过了一会儿,宇文邕道,“在你心里,现在,是他重要,还是我重要?”

闻言,高令婉错愕地眨了眨眼,实在是没想到宇文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谁都不重要。”短暂的惊愕后,她用冷淡的语气作出了回答。

宇文邕默然片刻,“那你——还恨不恨他了?”

高令婉不语。

说不恨,是假的。虽然,她没有实打实凿的证据,证明宇文护就是陷害她外祖,令她外祖一家惨死的元杀。但是,她的心,已有九成认定。所以,她恨。可是,在恨的同时,她又对宇文护和宇文护的母亲,尤其是宇文护的母亲,产生了深深的怜悯与欠疚。外祖的死和宇文护母子早年的遭遇,更像是一场因果轮回。

宇文邕对高令婉的沉默颇感失望,“不恨了吗?”

高令婉压下心中杂七杂八的念头,“我说过不恨他了吗?”

“问问你自己的心。”

“不用问,我很清楚自己的心意。”

“那你恨我吗?”

这回,高令婉不假思索地作出了回答,“恨。”

宇文邕惨然一笑,“我就知道。”

“难道我不该恨?”

宇文邕的心又疼了起来,“既然恨我,又为什么要救我?”

高令婉不去看宇文邕苦痛面容,“因为你是我师弟。”

如此回答,非常不合宇文邕的心意,宇文邕想了想,有气无力开了口,带了点试探的意味,“他一直都想当皇帝呢。”

一怔过后,高令婉冷声道,“那是你和他之间的事,是你们周国的事,与我无关。”

宇文邕深深地望着高令婉,“真的与你无关吗?如果有一天他要杀我,或是我要杀他,也与你无关吗?”

高令婉沉默许久不语,末了,她面色平静地作出回答,“与我无关。”

闻言,宇文邕惨笑,“看来,你真是恨透我了。”说着,他闭上了眼睛,身体向下滑去,整个人平躺了下来。太难受了,难受得连坐的力气都没有了。

宇文邕躺下没一会儿,房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高令婉站起身,走到门前,大声问,“什么事?”

门外传来郑荣的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高令婉和宇文邕都听清楚,“大冢宰派人给胡大夫送来封信。”

高令婉一皱眉,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宇文邕一眼,正撞上宇文邕的目光,那目光又呆又直,是个失魂落魄的模样,看着让人怪不好受的。

她连忙回头,把房门欠了条缝,下一刻,一只淡黄色的信封顺着门缝送了进来。接过信,高令婉刚要关门,门缝外的郑荣又补了句,“大冢宰说,胡大夫看完了信,给他回个话,让来人捎回去。”

高令婉一愣,“知道了。”说完,她有些慌乱地关上了房门。

手拿书信走到房中的一张小榻前坐下,高令婉刻意不去看宇文邕,撕开信封,她将信封中的信纸抽了出来。随着信纸的展开,宇文护清俊的字体一一落进了高令婉的眼底。

宇文护,这位连杀三位皇帝的狠人,如果不见其人,单凭想象,还以为对方是个身高八尺,目露凶光,满脸横肉,一脸络腮胡子的狰狞形象。实际上,宇文护的身高只有七尺多,也并非目露凶光,满脸横肉,一脸络腮胡子。他的皮肤虽不是特别的白,但是比一般人要白上许多,五官不如宇文宪英俊,但和宇文邕相比,可谓不分伯仲。

在不发火,不生气,尤其是面对他母亲阎氏的时候,他可以说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声音温柔,目光温柔,满面带笑,这样的宇文护看上去非但与凶神恶煞毫无半点关系,简直可称温良敦厚。

而宇文护的字,则会让人联想到一位白衣飘飘,玉树临风的英俊男子。这封信,和高令婉在普救寺中收到的信一样,不长,只有廖廖三句。第一句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第二句是:一日不见,恍如三月。第三句是:万望珍重,静待汝归。落款是:萨保。

前两句是《诗经/子衿》篇里的句子,宇文护稍微作了些改动。原句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宇文护删掉了后一句。“一日不见,恍如三月”,是把原句“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改写了。第三句话是宇文护的原创。这短短三句话,二十四个字,语短情长,无声地向高令婉诉说着宇文护对她的思念与牵挂。

高令婉看着落款处的“萨保”二字,宇文护的脸从那两个字上生发出来,如在眼前。定了定神,在怦怦的心跳声中,高令婉站起身,再次走到房门前,将房门欠开了一道缝,对门外的郑荣道,“郑公公,烦劳你对大冢宰府的人说,就说我看到大冢宰的信了,多谢大冢宰记挂。”

“是,老奴记下了。还有别的话吗?”

高令婉一摇头,“没有了,有劳公公了。”

“胡大夫太客气了。”郑荣对高令婉一躬身,转身去回复大冢宰府的信使。

高令婉关上了房门,宇文邕的眼睛追着高令婉走,“他写什么了?”

高令婉折好信,把信放回信封,“没什么,就是要我加点小心,别被你传染了。”

“他倒是关心你。”

高令婉知道宇文邕心里不是滋味,“他是怕我病了,没人给他摩敦看病,他摩敦就信我。”她宽慰宇文邕。

“他喜欢上你了。”宇文邕安静地诉说事实。

高令婉作出冷漠的模样,“那是他的事。”

“你不喜欢他吗?”宇文邕不错眼珠地观察着高令婉的表情。

“不喜欢。”说这话时,高令婉的心怦的一跳。

“一点也不喜欢?”

高令婉耷拉着眼皮,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无,“一点也不喜欢。”

宇文邕没再说话,他的直觉告诉他,他的玄妙小师姐是有那么一点喜欢他的萨保堂兄的,也许,还不止一点。

叱奴太后每天都派人来问宇文邕的病情,到了第四天,宇文邕好得彻底好利索了,而紫微宫中,除了他之外,并无第二个人再染瘟疫,宇文邕传下口谕,解除紫微宫的禁入禁出令。

宇文邕痊愈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宫中,也很快传到了宇文护的耳朵里。叱奴太后还有各宫院的妃嫔们,轮流来看宇文邕。李娥姿挺着个大肚子也来了,就孔妃和阿史那皇后没来。

阿周把宇文邕病好的消息告诉了孔妃,问孔妃要不要去紫微宫看看宇文邕。孔妃沉思半天,末了一摇头。放在以前,她还没怀孕的时候,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在宇文邕面前好好表演表演,把她的担忧,她的关切,她的如释重负,全都表演出来。

可是现在,她有身孕了,肚子里的小生命才是最最重要的。宇文邕说是痊愈了,可万一没好利索呢?万一把她传染了呢?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她不能让这个来之不易的小生命有半点闪失。这个还没降生的小生命,是她后半生的保障,是她娘在大司徒府里扬眉吐气的保障,她必须确保它的安全。

阿周端来炖好的滋补汤,孔妃伸手接过,靠坐在湘妃榻上,一勺又一勺,喝得慢条斯理,气定神闲。

孔妃舒舒服服地喝滋补汤的时候,阿史那皇后正在凤仪宫中把鞭子抡得虎虎生风。长长的鞭子在阿史那皇后的手中,有如一条灵动而凶猛的蛇,忽东忽西,忽前忽后,带着劲风,抽刮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抽出一声声“啪啪”的脆响,抽得阿史那皇后汗湿衣衫。

“公主,歇一会儿吧。”图雅端着一盏饮物,在一旁劝了好几回,在劝到第四回的时候,阿史那皇后停了下来。

手一松,鞭子落在了地上,阿史那皇后呼呼地喘着粗气,图雅走过来,把饮物递给了她,阿史那皇后伸手接过,仰起头,“咕咚咕咚”将一杯饮物一饮而尽。喝完之后一抹嘴,将杯子递还给图雅,“再倒一杯。”

“是。”图雅赶忙又倒了一杯递给阿史那皇后。

接过杯子,阿史那皇后咕咚咕咚又喝了个一干二净。喝完第二杯,她算是解了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公主,”图雅小心翼翼地瞄着她,“要不,去看看陛下吧。”在阿史那皇后抡鞭子前,图雅已经劝过一次了,可阿史那皇后不去。

阿史那皇后走到一只石墩前坐下,坚决一摇头,“不去。”她估计高令婉应该还没走,她不想和高令婉打照面,上次那照面打得很不愉快,她不想再去给自己添堵。

不是怕高令婉,也不是怀疑自己打不过高令婉,只是单纯地不愿意看到高令婉。看到高令婉,她就忍不住要生气。当着宇文邕的面大喊大叫,太有损她形象。不喊不叫,又太难受。所以,她不去。她想好了,过几天再去。过几天,估摸高令婉就走了。

叱奴太后来紫微宫看宇文邕时,顺道有意扮作无意地对高令婉表示,可以派车送她回大冢宰府。

高令婉不卑不亢地微微一笑,“多谢太后美意,我自己可以回去。”

宇文邕劝道,“师姐,要不,你留下来在徽音殿住一阵子再走。”

高令婉摇摇头,“不必了。我住不惯宫里。”

“那——”宇文邕语塞,不知如何接续,叱奴太后闻听此言,心中冷冷一哼,脸上皮笑肉不笑,“祢罗突,既然你师姐在宫里住不惯,你就不要强求了。来人呐——”她刚要叫人派车送高令婉回大冢宰府,就在此时,门外悄无声息地走进一名内侍。

该内侍紧走几步,来到宇文邕和叱奴太后近前,低眉顺眼地禀道,“启禀太后,启禀陛下,大冢府来人,说要接胡大夫回去。”

宇文邕的心“咯噔”一声,向下沉去,叱奴太后却是马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萨保倒是对胡姑娘很上心呢。”她这话不知是说给自己儿子听,还是说给高令婉听,也许二者都有。

母亲的话有如一块大石,重重地压在了宇文邕的心上,高令婉却是内心毫无波澜。她不喜欢叱奴太后,不喜欢就不在意,对于不在意的人说出的话,她基本都不往心里去。至于宇文邕听了他母亲的话会做何感想,高令婉也不愿去想。像她一样,无波无澜最好,有波有澜,她也不管。玄朗和别的女人成亲,有孩子,她心里还有波澜呢!

高令婉离去时,宇文邕要送高令婉,叱奴太后和高令婉双双拦住了他。

“你身体刚好,弱得很,外面太阳毒,你出去,再把你晒坏了。”叱奴太后如是说。

“不必了,你好好休养吧。”高令婉言简意赅地拒绝。

最后,宇文邕派郑荣代表自己,送高令婉出宫,这回,高令婉没再拒绝。

高令婉和郑荣行到启祥门的门槛处,郑荣停下了脚步,“姑娘走好,恕老奴只能送到这里了。”没有旨意,内侍不能踏出宫门。

高令婉和气地对郑荣一福身,“有劳公公相送,公公请回。”

郑荣没有马上动地方,迟疑了下,他轻声问,“姑娘可有什么话要老奴转告给陛下?”

高令婉感觉得到,郑荣是宇文邕信得过的人,跟宇文护不是一伙的。只不过,她并不想让郑荣带话,有话,她也是直接跟宇文邕说,再说,她和宇文邕之间,除了感叹造化弄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感慨一笑,高令婉对郑荣道,“那就有劳公公转告玄朗,让他这些日子,多加小心,不要再出宫了。我救得了他一次,未必能救得了他第二次。”稍顿,高令婉补充道,“公公自己也要多回小心,每日勤用艾草水洗手,洗鼻。”

郑荣感激一笑,躬身道,“老奴记下了,多谢姑娘惦记。姑娘慢走。”

启祥门外,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车盖华丽,车厢华丽,拉车的马,又高又壮,浑身上下闪着缎子般的光泽,马头上用红缎带绑了个小辫,支棱起来立在头顶,看上去雄纠纠气昂昂的,马背上披着带有繁复花纹的紫地小披风。车厢旁,站着名四十岁左右的驭者,驭者手执马鞭,上身穿米黄色带褚色碎花的短衣,下/身着一条青色的肥腿裤,脚上穿着一双皂靴。

马车后,跟着一队威武的骑兵,看上去,能有二十人左右。这队骑兵,虽是骑在马上,但亦能看出,个个身量高壮。

见高令婉出来了,驭者连忙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胡大夫,大冢宰让我接您回府。”高令婉给他诊过脉,还给他在膳房当厨娘的媳妇诊过脉。他经年的脚气病和他媳妇经年的盗汗,都是高令婉给治好的。是以,他对高令婉非常有好感。

高令婉的记性很好,对他和善一点头,“许大哥,有劳你了。”

驭者没想到高令婉竟然还记着自己的名字,这让他又是惊讶又是感动,“应该的,应该的,胡姑娘,请!”他引着高令婉来到车前,先在车厢门前放了只矮凳给高令婉垫脚,然后,双手拉开车厢门,静候高令婉上车。

高令婉一只脚踏在矮凳上,另一只脚已经起在半空,再向上抬一点就能迈进车厢了,忽然,她愣住了,抬起的那只脚也僵在了半空。短短一瞬后,她面不改色地迈进了车厢。

车厢里坐着个人。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
最新小说: 时遇墨行渊 罗天域祖 总裁夫人说她未婚 好孕三连墨少甜妻谁敢惹 总裁老公超棒的 爱随风万里诺筱颖 不凡王者 扮演刀子精的365天[综] 绝地求生之今晚吃鸡 楚曦玉君夜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