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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屠村(1 / 0)

张顺身上的普罗托斯水晶对艾薇至关重要。她一直在等待自己生完孩子之后把那水晶取为自己所用。现在她距离临盆生产没多少日子了,更不希望在这最后关头出什么意外。由于这普罗托斯水晶的一个重要属性,张顺不能死,张顺死了的话这水晶就消失了。张顺之前经历过几次生命危机,不过都化险为夷。但幸运并不总是一直伴随某个人,所以这次南征萧远寿给张顺安排的不是前线厮杀的任务,而是更偏向于后勤角色,从帝国境内向深入敌境的士兵运送粮食燃料枪支弹药,然后再把俘虏的夜郎国人员运给艾薇。这种工作相对来讲就安全多了,并且能接触到战斗在第一线的部队,还能接触到后方的指挥机关,也照样锻炼人。

青灰色的公路在雨林中延伸,宛如绿海中游动的一条细细的蛇。二十多辆运输物资的汽车在士兵的警戒下往银月城方向运输,帝国军队即将兵临银月城下。这是张顺带领的运输部队。这支运输部队出了荆棘谷就开始提高警惕了。荆棘谷是夷人的居住地,夷人还是把暴风帝国的军队看作是自己人的;而荆棘谷外边是真正夜郎人的地盘,这里的民意则是对帝国军队充满仇恨。

此时已经距离荆棘谷有五百公里之遥。汽车的行进速度并不快,因为有的路段常常被游击队破坏掉,往往走一段就要修一次路才能继续前行。交通线是漫长的,帝国只能安排兵力驻守比较重要的地段防止游击队的破袭,比如琼河大桥这样的地方。公路的大部分地方就无能为力了,总不能在漫长的道路上都布置岗哨吧?

第一辆军车停了下来。后面的车也都跟着停了下来。张顺和韩白坐在第二辆车里。听得前面传来了争吵声,张顺先下了车走了过去。他看到一名夜郎国的居民背着一个竹筐正在走路,帝国的一名士兵正在拉住他的衣服。张顺能听到他们的争吵。

“我是老百姓,我是来采蘑菇的。我又不是军人,你为什么不让我走?”夜郎国那名男子说着话,企图挣脱士兵抓住他衣服的手。

“你是百姓还是游击队,我怎么看得出来?再说,就算你是百姓,现在回去给游击队报信在前面伏击我们,那怎么办?”士兵牢牢地抓住他的衣服不让他走。

张顺这人记忆力挺好,自己这个营所属的几百名官兵,虽说短短时间之内不能做到每个人都认识,但基本能做到看到这个人就知道是否是自己这个部队的。不过眼前这位士兵看着不是很眼熟,于是问道:“你是新加入我们营的?”

“是的长官。我原来是第六运输队的。我们部队遭遇了游击队的伏击,损失惨重,上面取消了番号,将剩余的士兵重新编组,我就被分到您这里来了。”士兵说到这里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如果我没记错,第六大队就是在这里附近遭到伏击的。”

张顺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由于以前帝国军队没有出境作战过,都是在自己的国土上与敌人打交道,基本不要考虑老百姓对己方部队的敌对问题。现在出境作战进入别人的领土,就必须认真考虑老百姓的敌意这个问题了。这个问题暴露出来并引起重视,就是在第六运输队遭到游击队袭击几乎全军覆没之后。

在雨林中的游击队都是小股活动,规模不会很大。规模大了一方面会带来给养补充方面的困难,另一方面也容易被暴风军队侦查到行踪并歼灭之。这样,单独的每支游击队相对于帝国运送物资的部队就不具有战斗力方面的优势。要想完成一次伏击并歼灭第六运输队那样配备相当兵力的团队,就需要几支游击队联合起来共同作战才行。这就需要信息交流和行动上的协同,当然,最重要的是对运输部队在兵力装备以及行军路线上的详尽侦查,这样才能在合适的地点进行一次完美的伏击战。

由于是不同的国家民族之间作战,双方出现内鬼间谍的机会都不多。所以,最后军事委员会分析第六运输队覆灭的原因时,都把这支部队信息的泄漏归因于夜郎军利用村民展开的侦查。其实小股暴风军在穿过雨林公路的时候已经有过多次被村民搜集情报交给游击队然后遭到袭击或者骚扰的案例,只是第六运输队的这次损失极为巨大引起了高层重视而已。

帝国高层赫然发现,开展之初对战争的考虑不是很周全。只想到了夜郎的军队与帝国差距太大不会造成麻烦,但没想到敌人的这种兵民结合的战术实在是让人头痛。现代战争,特别是暴风帝国这样的大国进行的战争都是要讲究战争伦理的,比如不能伤害战地记者,只能攻击军事目标和武装人员,不能攻击民事目标和伤害平民。现在不能伤害平民,那隐藏在雨林里利用平民获得给养和信息的游击队就很难对付了。帝国赶紧商讨对策,但一时半会儿还没商量出结果,没得到针对性的策略。只是把夜郎军利用平民搜集情报这件事通报给南征的军队,让各部队知晓,做好自我防范罢了。

“长官,我只是个百姓。我家里人还等我回去吃饭呢。我老婆怀孕了,家里母亲眼睛不好,活动不方便。”这名精瘦的汉子说话的时候带着憨厚的笑容。

“长官,你不能听他的。他可能一离开这儿就给游击队通风报信,我们就危险了。”士兵说。

“你叫什么?住哪里?”张顺问。

“我叫白平,住在那边黑豹岭上的村子里。让我回家去吧长官,家人真的都在等我。”汉子恭敬地跟张顺说道。

张顺想了想对士兵说道:“不能放他走!把他押到车上去。等车队过了前边振雄市再把他放了。”

振雄市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城市,已经被暴风军拿下。城里有一个团的驻军。再说,过了振雄市还要越过一条河,游击队的机动性没那么强,就算这名村民真的会给游击队报信,游击队也来不及对付张顺他们了。

既然张顺发话,士兵有了底气,推推搡搡把男子往军车上赶。男子当然不想上车,大声叫嚷苦苦哀求,说自己家里还有事情,如果长时间不回家会导致家人担心。

韩白从车上下来了。他走到跟前问张顺道:“怎么还不走?”

张顺说:“遇到一名夜郎国村民,怕他把我们的行踪报告给游击队,所以不能让他离去,必须让他跟我们的车队一起到振雄市。但他又不想跟我们一起走......”

韩白冷笑道:“我有更简单的方法。”

张顺刚要问什么方法。韩白已经鬼魅般闪到了汉子的身后,左手捂着嘴,右手抽出匕首在脖子上一划,鲜血喷涌而出。汉子没发出声音,身体剧烈抽搐。韩白收起刀,一松手,汉子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张顺跟那名士兵都惊呆了。张顺有些恼怒道:“你怎么......就这样把他杀了?”

韩白一本正经地跟张顺说道:“这是遇到的第一个村民。要是一路上再遇到十几个人,你都把他们带在车上吗?要是遇到一百个人呢?也带车上去跟我们一起走?这一百个人要是游击队伪装的,直接在车上就能把我们的士兵缴械。”

张顺觉得韩白说的也有道理。就跟士兵一起把汉子的尸体抬到路边上,然后上车。车队重新开始向前进发。

张顺情绪有些低落。韩白讲了几个自以为比较搞笑的黄段子,张顺仍然没有反应,一言不发。韩白干脆把手拍到了张顺大腿上说道:“哥们儿,杀个人,你不会纠结成这样吧?大家都不是第一次杀人了。”

张顺轻轻摇了摇头道:“韩白,这杀人跟杀人不一样的。以前我杀的人,都是敌人的士兵或者武装的暴徒。你不杀他们,你就会死,或者能看到他们对民众继续造成残暴的伤害。可这次,咱们杀的可是一个平民百姓啊!你看他背着背篓,精瘦的身躯,沧桑本分的脸......”

韩白看着张顺,很轻蔑地笑了笑,然后看着张顺的眼睛说道:“张顺,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好玩意儿?别听帝国对外宣称的那些,说什么我们是解放者,是把夜郎人从军人当权的****下解放出来的人,让他们享有民主和自由,夜郎民众会箪食壶浆欢迎我们。在夜郎人眼里,无论他是军人或者平民,我们是什么?都进入人家国境打仗了,还能是什么?就是******侵略者!我们是侵略者,明白吗?所以,每个夜郎人对我们都是有威胁的!你不杀他,他就可能杀你!无论是军是民!”

看着张顺还有些不服气,韩白叹着气忽然问道:“张顺,韩鑫的那件事你听说过吗?”

张顺莫名其妙地看着韩白:“韩鑫是谁?我这些日子很忙,真的没听过这个人的名字,自然也就不知道他的什么事迹了。”

韩白笑道:“难怪你会有今天这样的表现!”

接着,韩白给张顺讲了一个前几天他从一位最前线侦察部队下来的伤兵那里听来的经历。这位侦察兵名叫韩鑫,他们所在的侦察小组有五个人。在夜郎国侦查,偶尔遇到夜郎国的平民也属正常。但那一晚他们遇到的不再是平民,而是噩梦。

以下是韩白用韩鑫的口吻讲述的经历。

当时是夜里八九点钟。那一夜没有月亮,满天的繁星像一把璀璨的钻石撒在碧玉盘上。无边无际的雨林就像无边无际的大海,那些树木的枝叶发出浪涛波动似的声音。茂盛的植被挡住了星光,林间的地面上到处漆黑一片,能听到虫的鸣叫。五名在丛林中行动的侦察兵忽然察觉到前方有火光。几个人立刻提高了警惕,悄悄潜伏到近前观看。

走得近了,发现地上有一座新坟。一名女子正在烧纸上坟。金黄的火苗映着她的脸庞,她盘腿坐在坟前,双目含泪,神情呆滞。但她很快也看到了我们,神色变得惊恐,声音发颤:“谁在那里?”

我们见到是一个弱女子,周围也没有什么别的人,于是自丛林中现身。看到五名全副武装的侦察兵,女子的脸色更惊惶了,不住地哭泣,说自己刚死了男人,家中有年迈的婆婆和新生的孩子要照顾,让我们不要杀她。声泪俱下,非常可怜。

我们自然不会杀她,队长还对她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甚至在估算出我们物资够用之后把一部分食物给了她。女子惊魂稍定,连声对我们说“谢谢”。我们还有任务要做,就跟她告辞离开。

就在我们五个人转身离去全都背对着她的时候,悲剧发生了。一阵猛烈的枪响,我们有三名队友中弹倒下。我跟队长没有中弹,紧急之下移动身形到一棵树后面,用大树挡住射来的子弹。

侦察兵的心理素质和临敌反应都是没得说的,我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发现是刚才那名女子在对我们开枪。在我们转身离去的间隙,她从身边不远处拿起了隐藏的冲锋枪向我们射击。就在一分钟之前她还在苦苦向我们哀求诉苦,还感谢我们给她食物,但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对我们痛下杀手的人。

我们反应过来之后,她就不是对手了。队长跟我使了个眼色,我知道队长是让我别把她一下子打死,要从她嘴里问一些话。我一枪把她的手腕打碎,再一枪打到她的大腿上。她倒在地上,但这次没有痛哭也没有哀求,而是破口大骂。从她的骂声里我们知道,她确实是平民,确实是上有高堂下有幼子,但她的丈夫是在给攻击暴风军队的游击队送饭的时候被暴风军打死的。所以,她要报仇,要赶走我们这些侵略者,杀死我们这些侵略者。

我们没工夫理她,先去照看战友。结果,三名战友全部阵亡了。这女人没有接受过专门的射击训练,只知道往胸部这种容易瞄准的要害部位狂扫。两名战友是心脏被击穿,这对他们来讲其实是不幸中的幸运,因为没有承受多大痛苦。另一名战友是肺部被击穿了几个洞,呼吸困难,不停咳嗽,吐血。如果是在大兴市那种有很好医疗条件的地方,马上送到手术室或许能挽救这条生命。当然是否真的能救回性命我不是专业的医疗人员也不能确定;但在这雨林中是肯定活不下来的。战友的眼神痛苦而矛盾,他不想死,但巨大的痛苦让他乞求我们杀了他。队长走到他面前,脸上肌肉抽搐,持枪的手颤动的厉害。队长对他的脑袋开了一枪,他不动了。

我走到女子身边,举枪就要杀她。队长冷冷地说道:“那样太便宜她了。就让她在这里承受着痛苦慢慢死去吧。”

我们收拾了现场的武器装备,取下战友脖子上的狗牌,离开了这里。这片雨林属于交战地带,时有游击队出没,我们两个人携带三名战友的遗体离开是办不到的。

果然,第二天,战友的遗体被敌人得了去,暴尸示众,受尽了侮辱.....

那一刻,我深深地自责。为什么那晚不好好检查一下女子的周围有没有武器?或者,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杀了她?

从此以后,任务执行中只要见到夜郎人,无论军民,无论对方看起来多么可怜,我不留一个活口。

讲完之后,韩白对张顺说:“韩鑫说的这事对我影响很大。我跟你说张顺,你要是经历过一次韩鑫的这种事情,我敢保证你也会像我一样杀掉那家伙的!万一那家伙真的是协助游击队搜集情报工作的,你放他走了,后面发生的事情肯定会让你后悔。当然,是你还有机会后悔的话。”

张顺问:“韩白,那也没必要杀人啊。把他抓起来带走就是了......你是太嗜杀了......”

张顺想到了跟韩白一起执行过的几次任务,只要有杀戮的机会,韩白绝对不放过,可杀可不杀的,他一定会杀。韩白这人作战勇猛不顾自己的安危,指挥也很有一手,只是杀气太重总是让人感觉不是太舒服。

韩白似乎在回忆什么:“你说的对。我是嗜杀,所以我才参加军队,不然我在社会上就是个废物,甚至会是个祸害。现在,这种生活挺好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还能为国家出力......当时有人跟我说人要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才能有大成就,可我偏偏喜欢杀......有这种破坏性的爱好不是废了么?还好参军了,也算是英雄有用武之地。”

张顺好奇地问:“你爸是不是个杀猪的屠夫?从小你见过太多血腥才养成这种性格的?”

“这么问我的人不止你一个了。”韩白笑了,“但我爸偏偏不是屠夫,他是个在路边摆早餐摊卖葱油饼的,平日里老实巴交,还喜欢养养小动物,我也不知道我这性格是怎么来的。但我爸这人有时候会认死理,认准了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来,我这点倒挺像他。”

“你爸怎么认死理了?”张顺坐在快速前进的车里,看着雨林无边的绿色在他眼前匆匆而过。此刻队伍的行进很顺利,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消磨时间。

“哦,我爸怎么认死理了?我想起一件事。说出来你都觉得他这个人实在是认死理到不讲理的地步!张顺,你觉得我如果好好练踢足球的话,会成为梅东吗?”韩白皱着眉头问。

“梅东?”张顺一时没明白过来,“就是那位很多人称为球王的......梅东?”

韩白很自豪地说道:“对,就是他!你不知道吧?我三舅跟他家是邻居,小时候我在姥姥家过的那几年,跟他一起练踢足球的......”

“你瞎扯淡!”张顺摇头撇嘴表示不信。随着聊天的深入,大家都已经忘了刚才那人被杀带来的不适。

“你可别不信!我就知道你会不信!”韩白笑着从衣服口袋里翻了翻,拿出一张塑封的照片,不过里面的照片有些旧了。他用手一指,“你看,这个是我,这个是梅东!虽然那个时候还小,但能看出来的......那一开始他身子弱,我比他可壮多了,他还踢不过我呢!”

跟梅东一起练过踢球是韩白很自豪的往事,所以这个照片他一直留着,随时拿出来做证据用。照片上两名十岁出头的男孩勾肩搭背,但从脸型能看出来一个是韩白,另一个赫然就是梅东。

“你牛!竟然跟梅东一起练过踢球!你他妈真幸运!”张顺满脸的羡慕。

“幸运什么?那叫不幸好吧?”韩白脸上露出一种无奈的笑,“哎,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我好好踢球能成为梅东那样的球王吗?”

张顺认真地上下扫视了韩白几眼,很肯定地说道:“难!这球王不是谁努力了都可以成为球王的。还要看天赋。就梅东那个足球天赋,这世上没几个人有的。当然他天赋再好如果不努力也不行;但正常人再怎么努力估计也不会成为球王的。”

韩白很赞同地说道:“这才对嘛!但我爸偏偏不这么认为。我告诉你为什么我跟梅东一起练过踢球是悲剧,特别是在我一开始踢得比他还好的情况下。我爸总是恨铁不成钢地责骂我,说我不努力。说什么,看看人家梅东,一开始球踢的还不如你呢,后来人家勤学苦练,都成球王了;而你呢,你不努力!所以你一事无成!你要像你老子我这样有争胜心,遇到困难的时候多问问自己:人家行,我为什么不行?问题是,有的事情人家行的,你真的不一定能行啊!”

“人都有长处,有的事情你行的,别人倒不一定也行。”张顺笑着回答,接着问,“你爸的葱油饼做的怎么样?好吃吗?”

韩白一翘大拇指:“你别说,我老爹的手艺是相当给力的!魔都东区一提起老韩葱油饼,真的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人经常跨越大半个城市来吃他做的葱油饼。不过你别提他手艺了,提到他手艺,他就会说我。我不是跟你说过,我练过踢球,还学过画画,还学过什么......反正很多的,都没学好,也没心思去学好。我爸就拿他做葱油饼举例子。他做葱油饼做了三十年了,葱油饼这个东西看起来都差不多,但三十年用心做出来的饼还真的就不一样。我爸跟我说做什么事要想做好都需要坚持,需要用心。哪怕人再笨,但在一件事情上坚持三十年,也能做出别人达不到的成就。而且要干一行爱一行;一开始可能不喜欢自己干的事情,但真的做多了,真正用心深入了解了,就喜欢了。说实在的,我挺佩服我爸。下次你去魔都,我一定请你尝尝我爸的葱油饼......”

这时一声巨响,最前边的那辆车不动了。后面的汽车也依次停下。接着又传来几声“轰隆”声,还有枪支的“哒哒”声,人声鼎沸距离车队越来越近。

“不好!遇到袭击了!”张顺道。

遇到出其不意的袭击,两人立刻忘了闲谈的话题。张顺呼叫全体士兵做好战斗准备,韩白则一招手带着十几名士兵下了车。

这是林间公路一个拐弯处。过了拐弯才看到前面的路被炸了一个大坑,完全阻断了车队的行进。大坑的另一边有一群身穿丛林迷彩服的人,手里拿着长短枪,有人肩扛火箭发射筒,地上还架着迫击炮。原来当时白平不是一个人出来探测信息,林子里还有其余的人。发现白平被杀之后,其余的人赶紧回去报信,报告了张顺这支车队的规模以及行进速度,前方的游击队在预定地点设伏。

“杀啊!把夷人全部杀死!为白平报仇!”整个雨林沸腾了,从绿色丛林里传出喊杀声。公路两侧的喊杀声越来越近,能看到有穿军服的人,也有穿百姓服装的人。看来部队进入了一个精心布置的伏击圈,夜郎一方的兵力不少,应该是好几股游击队集合在一起来了。

这时张顺也下了车。刚才第一个下来抓住夜郎村民的那名士兵看了张顺一眼,脸上显出害怕的神色道:“长官,我们今天的敌人会很凶残。你知道,如果伏击你的只有军人,那倒没什么;如果有军人和平民一起,他们会赶尽杀绝。不然的话,就会暴露平民参战的证据,那样以后帝国军队对平民进行的报复就是合情合理的了。”

张顺知道这种状况。现在夜郎人的喊杀声里已经明确能听到“为白平报仇”。那刚才杀死白平就不属于滥杀无辜,甚至对白平所在的村子进行报复也不算过分了。不过,夜郎人既然亮出底牌,那么这次伏击必然做好了相当的准备,能够将帝国这支军队一网打尽。

只是游击队没想到一件事。这次张顺的车队是钓鱼的,他的车里押运的并不是什么运往前线的物资装备,而是人,是武器装备精良的战士。因为车队被劫的事情发生过好几次,萧远寿的参谋们制定出这个策略,将人装在运货车里伪装成物资,这样看起来就是兵力不多的押运部队在运送大批物资,游击队会非常垂涎。

现在,鱼钓到了。按照事先的部署,那运输车上一个个看似密封的集装箱打开了,战士们鱼贯而出。

战斗马上打响。

张顺命令部队全部集结到车队的左侧,把汽车作为掩体与对面的夜郎人对射。夜郎人的伏击分为三个面,正前面,左面和右面。左侧是夜郎人战斗力最弱的,能看到平民的比例最高。张顺一面让人与右面的伏兵对打,分出一半兵力在韩白的带领下冲入雨林攻击这一侧的夜郎人。夜郎人不是对手,一阵激烈的交火过后,扔下几具尸体和几名受了伤失去行动力在地上翻滚哭号的伤号,狼狈逃去。韩白则带着士兵沿着顺时针方向攻击正面截击车队的人。

密林是最好的掩体,暴露在路中间的夜郎人心知不妙,赶紧撤到了右侧的雨林中。两方隔着一条路互相射击。毕竟暴风军人数多装备好,士兵训练水平更高,渐渐占了上风。

“撤退!”一名游击队长说道,“不能继续耽搁时间了。”

游击队有经验,他们不能与暴风军打阵地战。即使是遭遇战,他们也不能固定在一个区域时间太长。因为暴风军会呼叫远程火炮和飞机支援。只要对游击队的位置进行定位,一阵炮轰过来或者飞机的几枚炸弹扔过来,这大部分士兵就交代了。游击队不能承受这个损失,所以打一会儿就要赶在被暴风军定位前撤走。

夜郎军边打边退,撤往密林深处。韩白率军尾随追击,但终于还是让游击队走掉了。张顺让人把所有的俘虏都抓过来。

这些俘虏有游击队员,有当地的平民,都是带伤的俘虏,没带伤的都跑掉了。在战况顺遂的时候,每个人都是硬骨头的民族英雄;但战况不顺甚至被俘并且遭受酷刑的时候,那就不是每个人都硬了。左二戈现场对俘虏用刑。不用刑讯室,全过程公开公正公平,每个俘虏都能看到施刑,左二戈也一再保证大家的机会是一样的,帝国军人不会偏袒任何俘虏,这位俘虏享受过的刑罚,各位都有同样的机会,只是时间先后的问题罢了。惨叫声听在耳内,被折磨的肉体映入眼帘,很快有人扛不住了。

他们交代了附近几个村子的位置,以及村庄在游击队的战术中所起的作用。并且还交代了上次游击队俘获的一笔战略物资就存放在一个名叫向阳村的村子里,据说还有上次抓的帝国战俘也在里面。

雨林虽然是最好的掩护屏障,但里面的恶劣条件对谁都是一样的。里面的大部分地方只能徒步行动,这样行军的距离就很有限,因为能携带的装备和食物有限。游击队需要一个个补给站,用来恢复体力休整部队,战斗前后可以照顾治疗伤病员。雨林里面的一个个小村庄就扮演了这样的角色。游击队在村庄歇脚,村民给游击队提供支持和方便,并且替游击队搜集情报。

几个人简单商量一下。觉得如果把交通线附近的村庄拔除,那游击队就失去了支持。他们的信息就不再灵通,无法掌握暴风帝国后勤部队的动向,也很难聚集起优势兵力打伏击。同时,最好再严格限令夜郎人不得在交通线两侧五公里的范围内活动,把这个消息通报出去、同时组织巡逻队在雨林中随机巡逻,发现有人进入禁区立杀无赦。则能有效震慑夜郎人,维持交通线的安全。

张顺把几个人的意见总结了一下,提出相关建议,报告给了上边的领导。然后部队整装集结,一部分人留下看守车队和战俘,其余人分为三个小队进入雨林,往向阳村进发。他们要夺回上次被游击队抢走的物资,解救被俘的帝国士兵。

张顺根据刚才俘虏们的表现从俘虏中挑了一名让他带路。警告他,如果不老老实实的,会让他死得很惨;并且会把他所在的村子男女老幼屠杀殆尽。俘虏连连点头答应了。

张顺率部进入雨林。

越往前走,张顺觉得心里越有底,因为这就是游击队撤退的方向。韩白追了一半停止了追击,而且之前也从无帝国军队深入雨林追击游击队的先例,所以游击队员放松了警惕,行走的路上包扎伤口甚至吃东西留下一些痕迹。雨林里的树木高大,枝叶茂盛,哪怕在夏天,也很少有阳光能射到地面上,地面的亮度不高。有些林木极为茂盛的地方,部队甚至要打手电才能看清路。荆棘半岛的确是游击队活动的好地方。

雨林中的进军速度不能与平地相比。大家总共走了两个小时,总路程大概在二十公里。这时大家眼前豁然开朗,密林消失了,视野变得开阔,眼前是一片生长着整齐农作物的田地。距离雨林边缘不到一公里能看到一个村庄,有夜郎传统的竹脚楼,还有风格比较现代的砖木建筑。

部队暂且隐蔽在雨林里,制定攻击计划。

“我们的人关在哪里?还有上次截获的帝国物资存放在哪里?说!”左二戈掏出匕首对俘虏脸上比划着。

刚才看到对别人用刑的时候,这位俘虏已经吓得小便失禁。此刻看着明晃晃的匕首在眼前晃,更是体如筛糠般颤抖。

“我说!我说!你们别杀我!”俘虏磕头求饶,同时站在森林边缘对村庄里的建筑指指点点,把帝国士兵关押的位置告诉了左二戈。

“你有没有骗我!”左二戈怒吼一声,匕首刺下,扎穿了俘虏的前脚掌。

俘虏痛得满脸煞白,满头是汗,大口呼吸,痛哭流涕:“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我知道什么说什么!不会骗你们的!”

“再重复一遍刚才你告诉我的帝国士兵关押位置。快说!”左二戈再一次向他确认,不给他思考时间。

剧痛之下俘虏也来不及思考,只能机械地重复刚才说过一遍的信息。左二戈核对了一下,前后口供一致,他露出了满意的笑。

“我会留人在这里看住你。如果到时候发现你在骗我们,我回来之后看我不把你大卸八块!”左二戈恶狠狠地说道。

俘虏吓破了胆,因为疼痛和害怕缩成了一团,不住嘴地重复说着:“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骗你们。”

“该说的全都说了?有没有隐瞒?”左二戈冰冷的声音继续问道,“全部交代就让你少受罪。”

“都说了都说了!”俘虏竟然痛哭起来。

左二戈一刀割断了俘虏的脖子:“既然什么都说了,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少受点儿罪,去吧。”

部队兵分三路向村里挺近,以极快的速度行动,意图打村民和游击队一个措手不及。韩白自己一路;左二戈和屠翎一路;苏张和张顺一路。

第一个任务是救援帝国被俘战士。韩白的士兵先从左侧突入村庄,见人就杀,见到能放火的建筑就给点上。一时枪声大作,杀生震耳,鸡飞狗跳,人群发出惊慌或凄惨的叫声,四处奔逃。几处村民的建筑也响起了枪声,在村里的游击队跟韩白接上了火。韩白指挥士兵一边掩护一边进击。手雷和迫击炮往射出子弹的屋宇雨点般砸下。

中路左二戈和屠翎的士兵也到了。一起喊杀着冲进村子。他们没有像韩白一样见人就杀,而是哪里有枪弹射出就攻击哪里。他们的行进目标是与韩白会师,让阻击韩白的游击队腹背受敌,同时牵制吸引别的游击队员,给张顺的解救战俘提供方便。

张顺和苏张静悄悄地摸到了一处村里比较有钱的人家建的大宅门口。这是一幢带院子的两层建筑,这里就是俘虏说的帝国军人被关押的地方。两人拿出手枪,互相点头示意,然后张顺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另有十名士兵也跟着冲了进来。

院子里一个老太太正拿着水盆打水,见到凶神恶煞一样的战士吓得把盆丢到了地上大声惊叫。楼上一名穿军装的人探出头,被苏张抬手一枪击中了脑袋栽了下来。

“上楼,救人!”张顺挥动手枪带人往上冲。苏张让士兵们往楼上持续扔了几枚闪光雷。这种战术是有效的。张顺打死了楼道里的游击队员,己方只有一名士兵受伤胳膊中弹。到了楼上,夜郎游击队的三名队员的眼睛还未恢复,被冲上去的帝国士兵乱枪打死。张顺冲向一个房间,那就是俘虏说的关押帝国战俘的地方。他踹开门冲进去,只发现房间里满是粮食和药品以及子弹炮弹,并没有一个人在里面。

原来是那位俘虏交代的信息有问题。俘虏把关押人员和存放物资的地方记混了。

本来想着先救人。以免惊动了夜郎人会对俘虏造成伤害。现在弄错了,夜郎人已经被惊动,俘虏们受到伤害就在所难免了。

张顺立即招呼部队撤出,往真正关押帝国战俘的地方开去。他不是嗜杀的人,跟左二戈那支队伍一样,路上不主动攻击夜郎平民。

但还没走多远,他碰到了左二戈的队伍。这支部队的作风变了,竟然如韩白一样,见人就杀,见到房屋则是能炸就炸,能烧就烧。

“左二戈,怎么回事?你怎么......”张顺有些不解左二戈的行为。

左二戈的脸色阴沉得如地狱里刚出来的魔鬼,用手往他所来自的方向一指:“你自己去看就明白了。”

连一贯像是知识分子的屠翎也默不作声,脸色凶狠起来了。

说完话,左二戈和屠翎继续向前杀。远远地有平民想跑出村子越过田野逃入雨林,也被暴风军从背后射杀。

张顺心知有异,怎么一贯沉稳的左二戈性情变成这样?他带着满腹的疑团向韩白的方向走去。

张顺迎到的每名帝国士兵都是面色阴沉的,直到他听到了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他连忙过去看,眼前的所见让他也一下子热血上头,眼前发黑。

两名帝国女战俘,全部被砍掉了四肢,从创口看,已经很长时间了。一个人小腹隆起,应该是怀孕了。这名战俘的神智已经不正常,嘴里正在发出奇怪的声音,时哭时笑。另一名女战俘衣衫不整,脸如死灰,但神智还是清醒的。她看到张顺,从周围人的反应上能看出来他是这支部队的最高指挥官,凄然一笑:“我还是等到自己的队伍过来了。不要告诉我父母我遭受的这一切,就说我早就牺牲了,好吗?”

张顺的眼睛迅速被热泪盈满,眼前模糊一片。他颤抖的声音问道:“是夜郎人把你们害成这样的?”

女子在自己人手里,多日承受的委屈可以尽情释放,刚才已经大哭一场的女战俘又痛哭了起来。

苏张沉痛地说道:“当然是夜郎人干的。不是他们,还能有谁?根据被俘人员名单记载,她们可都是卫生兵,又不是战斗部队......”

韩白走了过来,声音也是阴沉的:“救她们的时候,就在一户人家的楼上。现场还有一些所谓的夜郎人的平民。发生在她们身上的事情,是游击队干的,但这些平民都知情。她们被砍掉了手脚,每天还要承受那些士兵的......”

一名士兵走过女战俘跟前,她拼命伸长脖子抬起头,用嘴含住士兵的枪口。嘴里呜咽道:“你开枪!打死我!快开枪啊......”

张顺深呼吸了几口气,他有些憋闷得喘不过气来。他的声音也变得阴沉可怕,对全体人员下命令道:“全村男女老幼,鸡犬不留!不要一个活口!”

大屠杀在村里展开了。本来火力就赶不上帝国正规军的游击队被全部消灭之后,进入了一边倒的屠杀状态。村子里爆炸声此起彼伏,路上,从村子逃往雨林的田野间,留下一具具尸体。

一名西戎人女子惊恐地拿着相机拍摄眼前的地狱般景象,时刻注意躲避杀红了眼的暴风军战士。但没有用,还是被抓住了。士兵们把她带到长官面前。

“你们想干什么?我是记者......”女子有些害怕,但还是据理力争。

“记者证有吗?”张顺问。

女子拿出记者证递上。张顺看了,是西陆联邦“黄花新闻社”的记者。他把记者证还给了女子。女子接过,问道:“我可以走了吗?”

“照相机拿给我看看。”张顺伸出了手。

女记者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周围士兵那凶恶的表情,递上了相机。

张顺打开相机,一张一张照片翻看。韩白和苏张也凑过来看。这女记者拍摄的照片内容很单一,都是暴风帝国军队今天的“杰作”。张顺举起相机,对女记者摇了摇头。

一声枪响,女记者眉心处出现了一个弹孔。她仰面倒在了地上,双目圆睁看着天空。

“你?”张顺看着韩白。韩白正把冒着烟的手枪插入枪套。

“不能让她活着出去。不然会给帝国声誉造成多大的影响?”韩白看着张顺说道。

张顺看了看四周,有老人的尸体,还有儿童的尸体。一具被打死的童尸,看起来最多不过五岁,苍白的脸,此刻看起来也非常可怜。张顺知道就算没收了女记者的相机,她回去之后写点回忆录啥的也够帝国政府喝一壶的了。

枪声已经停息。村子已经完全被死亡的寂静笼罩。

“把这些尸体全部搜集起来,烧了吧。”张顺命令道。

士兵们开始忙活起来。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一位西戎人男士正在小心翼翼地伏在地上利用农作物那不是很高的高度来遮掩自己,往雨林中跑去。他是这位死掉的女记者的丈夫,他们夫妻都是记者。男士的脖子上还挂着照相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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